第22章 两世殇 梵净山（二十二）真心初试探
浑浑噩噩度过了一日，似乎只等着天黑，君羽说他一个对时便能好，我一整天都在担心，真怕他出什么意外。 晚上，依旧没什么胃口，要不是有个霜儿需要喂饱，我都懒得动烟火。我真的是不善于炊饮一道，见过的美食少，自己又缺乏创意，除了凉拌些山间小菜和水煮各种rou外，几乎不会做别的。 这日，我学着君羽的办法，倒是细心做了蘑菇腊rou煲仔饭，可是，盐放的多了些，没办法，又用热水投了投，就这样，好好的煲仔饭变成了泡饭，沒滋没味，口感便差了千里。霜儿闻了闻，一副嫌弃不情愿下咽的模样。 我抚着她的毛哄她吃，“霜儿，将就吃点吧。你知道，我不善于做饭。等他回来再给你做好吃的。”说着，自己都觉得过分了，君羽是什么身份，我竟然还指望他做饭。 吃过饭，我在院子里燃了两盏风灯，煮了壶灵芝茶，与霜儿坐在石凳上，一人一狐面面相觑。 我在等君羽回来。 不管愿不愿承认，我此刻，满心都是在等他回来。 风过草动，我向院子门口望去，空空如也，内心瞬间失落；有小兽自门前跑过，踩的枯叶微响，我心中一惊，以为是他，起身去迎，门口依旧空空如也……那一刻，我才体会到，等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心境，充满期待、又患得患失，连时间都仿佛变的无限漫长。 就在灵芝茶凉透的时候，柴门响动，霜儿迅速冲了过去。 我起身，也看向那里，在一片阴影中，君羽自带一圈光晕迎面走来。 他安抚了小狐狸，笑着看向我，“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将定定的目光艰难的自他身上移开，点头，问，“你好了吗？” 其实，这实在是一个特别愚蠢的问题，凡人就算划破皮都要假以时日才能痊愈，何况，君羽伤的是灵核。就算是用了天地至宝，也不可能旦夕康复如初。 他又靠近些，眼里光彩熠熠，脸色也红润，盯着我说，“你看，我这气色哪里像‘不好’，放心吧，都好了。” 我的心方才还悬着，听他如此说，才落回胸膛。 “那个，你吃饭了吗？”我问。 他摇摇头说，“没有。” 我将他安置在石桌旁坐好，“快坐下，先把这灵芝茶热热，你先喝着。我这就烧饭去。” 他一把拉住我的袖子，“我才炼化完灵力，一点都不饿。不过，寻儿煮的灵芝茶我倒是很想喝。” 他突然这样叫我，我的脸红到发烫，不适应道，“还是称我‘林寻’吧，我不习惯。” 虽然，这个称呼在他将我变作老鼠带回梵净山的时候胡叫过，但那个时候我只当他在胡言乱语根本未在意。而如今，他如此温柔的称呼我，我慌乱不已。 “好。我会等你习惯。”他说。 他语气淡淡，但其中自信不容置疑。 我不敢与他对视良久，逃似的去热灵芝茶。 待我回来，石桌上已经摆好了四样精致的糕点：桂花糕，芙蓉糕、金丝枣糕和玫瑰酥。 他忙起身接过灵芝茶，先为我倒上一杯，“这些，是我在桂林小筑里做的，快尝尝。” “方才还说没吃饭，怎么又做了糕点？”我佯装生气，他似乎总是爱糊弄我。 他端起一碟桂花糕送到我面前，委屈说，“真的是没吃。这不，才做好就巴巴给你端过来了，咱们一起吃。” “油嘴滑舌。”虽嗔怪，我心中满是欢喜。尝了一口桂花糕，软糯香甜，桂花香气四溢，味道堪比琴川糕点名家手艺。 我惊喜问，“君羽，这些，真的是你做的吗？” 他又递给我一块玫瑰酥，自己喝了口茶才说，“是啊，我怎么会拿别人做的东西来糊弄你呢？” “可是，你是太子殿下啊。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太子殿下还要自己下厨的。”我说出了心中疑惑。 他苦笑道，“我这个太子殿下在天宫生活的时间实在有限。在天纪元八岁的时候，东海鱼龙族叛乱，母后出征殒身，天帝再娶新后，我便不再想在天宫生活。后来拜师在毓灵山紫微仙尊门下，跟随师尊修行四千年，每年，只有天帝陛下生辰我才回去一趟拜贺。学成辞别师门后，天帝以我需要历练为名，命我掌管五十万凌云渡天兵，镇守天庭四方，哪里有乱子便哪里去灭火，打打杀杀不休，更没有时间去太子府过悠闲的日子。我到师尊门下的时候，头一百年，他什么术法都没教我，只教我一件事便是烧饭。” “啊？这，烧饭也在修仙范畴之内吗？”我愕然。没想到，君羽的人生听起来如此苦巴巴的感觉。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师尊说，神仙也要饮食才能活下去，当然，修行大成者多以灵气为食。所以，一个人，哪怕漂泊无依，若是精通炊饮，能按时吃上顿可口的饭菜，能照顾好自己，那么，他看上去就不会多么可怜。”君羽看着我说，“林寻，我觉得师尊说的十分有道理，你说呢？” “是。”我点头，真的，他师尊说的不错，像我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凑合度日，确实看着十分可怜。 君羽说，“紫微仙尊术法修为极高，炊饮手艺也是绝佳。他会做上百道糕点，还喜欢研究新菜品。所以，我们毓灵山的伙食在整个修真界都赫赫有名。” 我突然想起来，他说过要推荐我去他的师门学艺，便问，“君羽，那我若是拜入师门，也要先学一百年烧饭吗？” “大概吧。”他说，“你要是连饭都烧不好，估计，师尊和师叔是不会收你入门的。” 我惆怅道，“可我是个精灵啊，精灵的命也就比凡人长那么一点点，要是真学一百年烧饭，岂不是到老死只能是个厨子？” 君羽似乎才想到这一点，他说，“是呀，我忘记了。你的首要任务是修炼，早日得道飞升，那样，便能如我一样享有天纪元两万年的寿元。” 据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天纪元两万年大概不到人间八百万年。这个可怕的寿元，对于我来说可以算是永生了。 谁人不想长生？他如此说，我对修仙一途也渴望起来。 “那等小青回来，我想与他一同去毓灵山，可以吗？”我用充满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他没有拒绝，也没答应，只说，“拜师也得看缘分，到时候再说吧。” 霜儿也吃了不少糕点，这会儿亲昵的在君羽手边蹭来蹭去。 君羽摸了摸霜儿的头，说，“林寻，我正想与你商议。我想即日启程去镐京，追查魔族踪迹。想邀你同行，也许，我们还能见到霜儿魂魄，探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了想，问，“我们此去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你是担心小青？”他猜到了我的心思。 我点头，“是。” 君羽说，“时间还真说不好。不过，若是小青醒了，我会第一时间接他到你身边。” 这点，我信。他会缩地千里的法术。 “好。咱们总在这梵净山等着，也等不来霜儿的魂魄。我也想找到她，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决定跟君羽去镐京。 君羽顺着霜儿的毛说，“镐京乃大都城，人多，狐狸这样的兽类不宜在街上溜达，我们带着她总归不方便，除非……将她变成玉佩或者发簪之类。” 可是，活物被变成死物，不能说不能动，意识还清醒，简直不要太难受。我说，“可以变化成活物吗？她不能动多难受。” “好，就依你。”他说，然后问我，“想变什么？” 我念动法诀，“变！” 霜儿瞬间化身一条红色的半尺长的小蛇，乖乖爬到我脚边。我向她伸出手，她便爬上我的胳膊缠绕在我腕间。 “这样总行了吧。”我说。 君羽看着我，目光充满探寻，“林寻，我其实早就想问你，你怎么会现世转生咒。这可是高阶法术。” 我老实说，“我也是偶尔发现自己会这个术法。只是，我不会将死物变活物，活物变死物。” 君羽说，“咒法是一样的，只是，需要的灵力多寡不同。若是你灵力再强些，便自然会了。” “上次你将我变成老鼠，我怎么都解不开你的咒语，也是我灵力不够吗？”当时被他恨的牙痒痒，如今，说起来，他也仿佛没那么可恶。 他点头，“在修真界，修为灵力决定一切。同样的术法，法力高强之人施法，弱者便不能解开。反过来，弱者只会被强者压制。” 怪不得精灵视修为灵力为至宝，原来，这才是术法根基，没有修为灵力，再高深的术法也只是花拳绣腿。 “无师自通，大抵有不外乎这些情况，本来便会，只是失忆而已，偶尔记起。或者，神台被封印，偶尔得以解开。再或者，魂魄中带着转生记忆。”他打量着我，似乎我深藏诸多谜团，“林寻，你自哪里来，真的不记得半点吗？” 我也想记得，可是，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摇头。 “真是奇怪……”他说，“没有内丹的精灵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记得也好，也许，那些是很痛苦的事呢。”我说。 他说，“嗯。上天如此安排，应该自有一番道理。我们以后会有机会追寻答案的。” 我点头，是的，很多事现在不明白，没关系，到未来去看看，也许，答案就在前面。 “那我们后日便启程吧，若是顺利还可以早回来。也许，小青醒来的时候我们便敢回来了呢。”我说。 提到小青，君羽好像十分在意，追问了不少小青的事。然后，他才郑重问，“林寻，你喜欢小青吗？” “喜欢啊。”我几乎不假思索，“我们相依为命，不能分开，自然喜欢。” 他听了突然站了起来，又蹲在我脚边，与我平视，“看着我，林寻。我是说，你有没有……想嫁与他？” 这次换我蹭的站起来了，激动的说，“君羽，你胡说什么？我与小青情同姐弟，我怎么能动那样的心思！” 他也站了起来，足足比我高出一个头，俯视我。那种被笼罩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他眼睛里似乎含着喜悦的神色，“好了，别气。是我误会了。” 我一抬手腕，霜儿在手腕上抬起头，冲着他吐信子，似乎要给他一口。 他吓的后退。我才从被笼罩的暗影中解脱出来，深深呼出一口气。 “我困了，先睡了。”说完往自己屋子而去。 “那我住哪里？”他在我身后问。 我头也没回说，“你家足足有两处宫殿，还有无数美人伺候，还用愁住哪里吗？” 他懒懒道，“可美人现在生气了，未必肯搭理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美人生气关我什么事。我依旧往自己屋子走。 忽然，身上衣衫一紧，那日的披风再现，我又被控制了。 我恨恨道，“君羽！你又故技重施不成？你快把我身上这劳什子弄走。” 他慢悠悠转到我面前，似乎很喜欢看我生气的样子，弯着眼睛说，“那可不行，这衣衫我施了钟情诀，你穿上了它，只要炼不成无情诀，便再不会褪去。” “君羽，你是故意坑我。”我挣扎。但越是挣扎衣衫裹的越紧。 他说，“你放轻松，它便会放开你。” 我按照他所说，那衣衫真的不再束缚我。 “君羽，这个东西到底怎么才能褪去，真的要练你说的那什么无情诀吗？”我可不想随时穿着个束缚，随意被人拿捏。 他咳嗽两声，高深道，“其实呢，还有一个方法可破这咒语。就是，你，喜欢上施咒之人。” 我听明白了，林寻要喜欢上君羽这衣服才受我控制。 身体能动之后，我越过他跑进了竹楼。其实，我特别想告诉他，“君羽，喜欢是要付出真心的，也是要有代价讲条件的。可是，我一个小小精灵，除了真心什么都没有。我不敢喜欢你。” 不久，小院响起幽幽箫声。曲子带着淡淡忧伤，百转千回。 他于更深露重中吹箫到天明，我睁着眼睛亦是彻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