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两世殇 梵净山（十三）苏醒
人在困境下激发的潜力是无穷的。 没想到，自己在几乎耗尽灵力与血的情况下，还能顽强的自彩云涧爬到梵净山。若是有小青在，有他做依靠，我想，我肯定做不到。 挣扎着回到竹楼，倒在床上便昏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饥饿唤醒。我慢慢睁开眼，西面的窗户透进柔和的光正照在我脸上，大概又是傍晚了吧。 感觉手背湿湿痒痒的，看过去，霜儿半眯着狐狸眼在舔我的手，样子投入又虔诚。 我试着抬了抬胳膊，还好，不那么酸疼了。 “霜儿，你一直守着我吗？”看到霜儿在身边，虽然，她如今是只狐狸，我依旧感到踏实。 原来，即便是孤独惯了的人，只要尝过有陪伴的滋味，都会生出依恋来。 但下一刻，我听到了霜儿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她肚子上的皮已经饿的塌了下去。 再看她的目光，突然，感觉她在贪婪的盯着我。 我吓的一个机灵坐了起来。难道，霜儿并非在安慰我，是饿的想要吃我吗？ 这个心念一闪，坐起来的同时，弯刀出现。 弯刀在夕阳余晖中闪着凛凛寒光，霜儿呜咽一声吓的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天啊，怎么回事，我没有召唤弯刀啊，更没有要吓唬霜儿。我怀疑自己灵力有些失控。试着站起来，身体恢复了很多。活动开胳膊腿，走出竹楼。 不知道何时下过雨，屋檐下晾晒的几串腊rou干都受了潮。 “看来，我睡了不止一日。”我想。 今晚的饭菜仍旧是白米饭炒腊rou。我现在这个状况，不可能去山上搜罗到更好的食材了。 霜儿方才受我惊吓，依旧是在离我远远的地方自己吃饭。自打与桃妖一战，她就似乎很是怕我。 吃饭、打坐、调息，如此又过了两日，感觉自己恢复了不少，便背上竹篓，决定进山去寻些吃的和草药。 我们自琴川带回的粮食所剩不多了，在衙门领的薪俸也是花一分少一分，不能坐吃山空。我得多采集些草药，拿到琴川卖掉换些钱，买些粮食糕点，等小青回来，还要去买孙记烧鹅，给他好好补补。 不放心霜儿自己在家，我问，“霜儿，进山了，你去不去？” 她支棱着耳朵想了想，默默跟着我出了门。 梵净山四季温润，没有寒冬。此时已经近年底，山中依旧花草繁茂，郁郁葱葱，鸟鸣婉转。 大概生命都是顽强的，距神仙打架整座山被毁才半年不到的时间，梵净山便又恢复了生机。 今天运气特别好，采集了甘草、黄芪、香艾，摘了木耳和蕨菜，还发现了好多的蘑菇。但令我为难的是，分辨不出哪种蘑菇有毒哪种可以吃。以往都是小青来认。 算了，干脆都采回去，晾晒成干蘑菇，等小青回来让他分拣。 还发现了一群山鸡，可惜，霜儿身形不够灵敏，扑过去一只都没逮着，眼看着它们嚣张的自眼前飞上了树梢，飘落一地鸡毛。不过，运气也没太差，我在地上的草丛中捡到了十几颗鸡蛋。 回到竹楼，将那些草药和蘑菇等分别晾晒，午饭的时候特意煮了两颗鸡蛋给霜儿，“霜儿，先吃鸡蛋吧，等那条善于捕猎的蛇回来你就有鸡rou吃了……” 霜儿发出呜呜的声音回应我。似乎她的心智在恢复，似乎能听懂我说话了。 用过午饭，我打坐调息，心却不能静下来，惦记着彩云涧小青和那个人的伤势。可是，桃妖特意叮嘱过，最好不要打扰他们。一瓣桃花拈在手中却不敢催动法阵。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联系桃妖看一看涧中情景，一个桃花法阵出现在我眼前，“上神，你能过来吗，现在？” 桃妖竟然主动联系了我。 “小青怎么了？”我的心瞬间慌乱，第一反应怕小青出了什么问题。 桃妖说，“不是小青，是您后来送来的那位，他醒了。” 我惊讶的站了起来，“这么快就醒了！” 桃妖说，“不但醒了，还好了。” 我愕然，以为听错了，“什么，你不是说最起码得六个月他才有可能好吗？” 算上我昏睡的时间，搞不懂是两天还是三天，这也不过才六七日的样子，一个仅剩一口气的人竟然好了！ 桃妖见我不信她所说，移动法阵，我便看见，在一树粉红云霞映衬下站立着一位身姿翩然的少年。银袍裹身、墨发垂肩，可惜，他此刻正背对着法阵，未见容貌。 “这个身影怎么如此熟悉？”我只觉在哪里见过。 “上神，在吗？”花妖见我不说话，问。 我这才回神，说，“他若好了便让他走吧，不必见面谢我。” 花妖为难道，“那个，说好也未完全好。他只是身形痊愈，但我观察，他患了失忆症，不知道自己是谁，该到哪里去……” 怎么，他这个样子跟我那么像呢？ 我对这种失忆的痛苦深有体会，不知来路，不识归途，孑然一身、举目无亲，凄凉又绝望。 我说，“好吧，我这就过去。” 再入彩云涧，我敏感觉察到，这涧中的灵力，像是受了巨大力量的吸引，在源源不断向桃妖所在汇集。 我疑惑，“怎么回事，以桃妖修为，吸纳不了如此强大的灵力。” 怕出变故，我一路狂奔跑向桃妖。 越靠近越感觉那力量的可怕，一路上，草木开始枯萎，林间精灵不断哀嚎，灵力已经犹如实质，汇成灵力流，涌向桃夭所在。 我感觉自己身上的灵力也在被抽取出去。 远远见那巨大桃树下，一个银袍翻飞的少年，将收集的灵力汇于掌中，缓缓推入身体里。 竟是他在吞噬灵力。 “住手！”我虽然感觉自己并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无尽索取彩云涧的灵力，他需要，这里的精灵也需要，小青更需要。 那人听闻停止了动作。他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我。 只见他，眸似深海，深邃平静，剑眉如画，不怒自威，鼻梁直挺，唇瓣紧抿略显薄情。美则美矣，只是，此人周身透着自然天成的冰冷气质，好像，不好相处。 此刻，我没心情欣赏他人间难得一见的美颜，这个麻烦是我带来的，我得想办法带他离开。 他法力高强，强硬手段肯定行不通，于是，我决定与他讲道理。 我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那个，我叫林寻。前几日你倒在我的桂树林子里，受了伤，我带你来这里，请桃妖帮忙救了你……”我用最简洁的话告诉他来龙去脉。 他停止了动作，围着我走了两圈，像看什么稀奇，然后，在我面前站定，拱手施礼，声如玉碎，“我记得有人施灵血救我，原来是姑娘。多谢救命之恩。” “你……你不是昏死了吗，怎么会记得？”他如此说再次惊愕到我，一个伤的濒死之人竟然有知觉有记忆！还有，他这个讲话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我努力回想，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他似乎并不想解释，又入定吸取灵力。 我忙阻止他，“彩云涧灵力充沛，但此处精灵众多，你若取的多了，其他精灵便不够，你看，这桃树附近的草木已经开始枯萎了！” 他向我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草木都无精打采发了蔫。 我见他停下，进一步将话讲明白，“而且，我的亲人，小青，就在你身后的桃树上疗伤，他现在正在炼化神武的关键时期，也需要巨大灵力。你再索取，连桃妖也会被牵连，小青也有危险。” 他剑眉微蹙小声自语道，“凡间的灵力竟如此稀薄。” 凡间，难道他不是凡间的吗？ 我见他还算是听劝的主儿，建议道，“这样吧，你先跟我回梵净山。山上虽然灵气少些，也是修行的好去处。” 他思考了会儿，才点头。 我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比较听话。 “稍等，我去和小青说句话就带你走。”我跃上树干，来到小青的花茧外，那花茧因着丰盈灵力滋养泛着淡红色的柔光。 “青儿，还疼吗？有没有好些？你不要惦记我和霜儿，家里吃喝都有，我还上山去采了好多的蘑菇，就是不知道如何分拣，我先晒干了，等你回来慢慢挑，好不好。你要好好的，等你好了，我们去琴川玩，到时候买烧鹅给你吃……青儿，我先回去了。”我轻轻与小青说了几句话，花苞微微抖动，像是回应了我。 桃妖说过不要打扰他们，我便没有久留，带着这位神速恢复的怪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