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周绍竟也震惊了，「狗都能被感染吗？」 「这到底是什么鬼世界鬼病毒，狗都这样了？」白轩维崩溃地抓着头。 白轩柠也显得很绝望，脸色苍白：「我们是不是完蛋了？那么多流浪狗，突然这样窜上来我们根本防不胜防啊……」 几人互看了一眼，几乎是一口同声：「那其他动物呢？」 白轩柠忧心忡忡：「还有什么动物会被感染？还是全部都会被感染啊？」 说完三个人都安静了。 要防感染者就已经够累了，现在还要防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吗？ 周绍竟蹲下来用球棒拨弄了一下狗的尸体，它的项圈绑着一条断掉的铁链，尸体已经几乎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它的毛大片大片黏着干掉的血纠缠在一起，好几块皮肤都秃了，耳朵只剩下一只，森森的脚骨露出来，还发出腥臭腐烂的味道。 白轩柠皱着鼻子看了一会儿，不忍地撇开头，拉着她哥的手道：「走吧，趁还早快走。」 三个人心事重重地走出宿舍园区，天空还是有点阴沉，一跨出园区后三个人便埋头开始赶路，但周绍竟留了个心眼。 现在还得注意猫猫狗狗的，他不想躲过了万千感染者，却败在忽然冲出来的僵尸动物上。 白家兄妹俩看来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忽然也变得神经质起来。白轩维每隔一阵子就会敏感且大幅度地四处张望，白轩柠甚至还被一只低空飞过的鸟吓得缩了一下。 这一路走去都没遇上什么东西，但大概是刚才无意间发现的事实太过冲击，周绍竟觉得这一路他走得比前一天还心累。 很意外的没什么阻碍就到了王杰庭阿姨家，周绍竟远远就看见王杰庭那辆蓝色的ColtPlus。 「到了！」周绍竟有点激动，方才的沉重一扫而空，「车子还在！」 他站在巷口观望了一下，但围墙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视线，看不清院内的状况。 兄妹俩的情绪也有点高昂，都提起精神来应对。白轩维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就显得有点局促：「他们家有人吗？能不能去问一下？」 白轩柠疑惑道：「这车为什么是这个停法？」 她的问题不奇怪。那台蓝色的车很随意地斜停在前院大门前，就好像车主只是随便倒个车临停一下，且后座两边车门大大敞开着，就算是停在自家门口，这种停法也着实不太常见。 再说若是临停，任谁都不会在有感染者随时都会闯入的情况下，将车门如此敞开。 周绍竟思考了一下道：「我们去看一下，我朋友他阿姨是本地人，应该不会离开，要不就是走得太匆忙了。」 王杰庭阿姨家是独栋的两层楼别墅，庭院围墙很高，但不知为何铁闸门是开着的，以至于院内状况他们都能一览无遗。巷子里很安静，看不出屋内是否还有人在，只能走近查看。 周绍竟太心急了，甚至忘了探头看一下庭院墙内的状况。等到大步走进去，看见车子右侧背对他们的感染者时，心下顿时咯噔一声，冷汗一下就流下来了。 正面对围墙的感染者听见动静立刻就转过身，朝他们三人冲过来。周绍竟急忙退开，身后的俩兄妹也往后跳开好几步，三个人顿时被打散，各自在庭院里寻找藏身之处。 那男性的感染者嘴边都是血，双眼眼白都被血丝占满了，但周绍竟依旧认出了那是王杰庭的姨丈。他曾见过几次面，原本是个非常温和的男人。 它很快就选定一个目标，凶狠地往白轩柠的方向冲。白轩柠吓得慌不择路，往旁边唯一的小通道跑。 白轩维见她被追逐，立刻放声大叫起来，边吼边道：「柠柠别过去！别落单！」 感染者听见声音立即掉头往声源处跑，周绍竟抓准时机从旁边扑过来将它用力推倒在地，同时对着白轩柠大吼：「进车里关门！」 白轩柠当即坐进车子的后座，顺手把两边的门都关上。 白轩维趁着感染者还倒在地上，拿着伞用力砸它的头，但只砸了一两下周绍竟便赶紧阻止他。 「别这样，我认识他！」周绍竟见它又要爬起来，百般无奈只好从它后背不轻不重踹了一下，接着跨坐上去。 「那你要我怎么办啊？」白轩维拿着伞在旁边干瞪眼。 周绍竟一边抓住感染者的手压住，一边四处环视，最后在角落看见一个水龙头，底下有一团水管。 周绍竟指使他：「那边，去拿水管。」 「行吧。」 两个人手忙脚乱把王杰庭的姨丈拖到门口旁的一棵小树边，水管很长，两个人合力将它整个人拦腰和树绑在一起，确定它跑不了了，白轩维才去敲敲车窗让他妹出来。 周绍竟有点感慨，没想到王杰庭的阿姨家也没能逃过一劫。 「车子里没有钥匙，我刚才都翻过了。」白轩柠说。 「那去屋子里看看吧，总是要和他们说一声。」周绍竟说完，又喃喃自语道：「如果人都还在的话。」 三个人都知道机率大概不大，都没再说话。 大门也没有关好，一拉就开，周绍竟打头阵，白轩柠站在两青年中间。 一楼客厅很乱，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一场混战似的，三个人站在玄关四处打量。 周绍竟转过身对他们道：「你们站这里，我上去看看，别乱开门。」 白轩柠忽然拉住他小声道：「你看，」她指着柜子上的一串钥匙，「这是车钥匙吧？」 周绍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有点犹豫：「你们……总之先进车里等我吧，我上去看看我朋友阿姨还在不在。」 他不想这样开了车就走，感觉好像偷了东西一样让他心里发虚。 兄妹俩答应了，转身就要开门，但周绍竟不放心地一把拉住白轩维，气声道：「不准给我偷跑啊！」 白轩维立刻翻了大大的白眼：「绝对偷跑。」 周绍竟放手让他出去。 一楼所有房间的门都是开着的，周绍竟背抵着门，随手拿了个东西往客厅一丢，弄出一点声响。 等了半天都没任何回应，周绍竟又大声道：「有人吗？」但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他才放心走进屋内。 屋子内非常暗，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光透进来，他才发现客厅的大理石地板上有许多血迹。 周绍竟走到楼梯边想要上二楼，忽然听见楼梯间传来碰一声，像是门被用力打开的声音，然后接着是脚步声。 脚步声听起来很急促，听起来像一路从走廊另一头追赶过来，周绍竟绷紧了神经往回跑向客厅，手才刚要碰到大门，忽然听见有人在他身后说话。 「阿杰？」 周绍竟浑身一震。 他转过身去，借着透进来的光线看见楼梯口站着一个女人。她穿着一件浅色上衣，衣上沾着一块一块深色的污渍，批头散发站在楼梯口，看起来非常狼狈。 要不是她开口说话，周绍竟会以为她也是感染者。 「阿杰？」那女人往前走了几步，但发现周绍竟不是她想的那个人，便停住脚步，脸上露出悲凉凄楚的表情。 「不是、不是阿杰……」说完她惶惶然地四处张望一下，看起来极其不安。 站在楼梯口的是王杰庭的mama。 「王mama？」周绍竟愣住了，「王mama，你怎么……你没回北部吗？阿姨呢？」 周绍竟迟疑了一下，又说：「我在外面看到叔叔……」 她并没有回答周绍竟，只是踩着不稳的脚步走近他。等她靠近了，周绍竟才发现她脸上也沾了一点血。 「你是阿竟？」王mama紧紧抓住周绍竟的手，她的手非常冰凉，周绍竟感觉自己像被冰块抓住一样。 「阿竟，」她的语气颤抖，像是经历了一场极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压低了声音：「我、我跟你说……」 周绍竟低头，发现她的左前臂上有一个伤口，皮rou外翻，但很意外的是血并没有流得整手都是，伤口看起来像是才刚处理过，只不过没有包扎。 周绍竟心凉了一下，顿时难受到不行，眼眶慢慢就红了。 他低声道：「王mama，你的手。」 王mama闻言也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我跟你说，」她的呼吸很急促，声音哽咽，「阿杰、阿杰他不见了。」说完她的眼泪掉下来，接着她有点语无伦次。 「我去接阿杰，结果他不见了。」 周绍竟没有说话，露出茫然又悲伤的表情看她。 「我、我想带他回去，可是阿杰不见了，怎么办阿竟？怎么办啊？」 周绍竟心里骤然痛了一下。而后好一会儿他只是有点迷茫地站在那里看着王mama啜泣。 王mama拉着他的手，不断重复道：「阿竟，怎么办呐……」 周绍竟想起白轩柠说过，有些人被咬了，最长可以保持十几分钟的清醒时间，不晓得王mama被咬多久了。 王mama慢慢停下啜泣，然后抬头看他。周绍竟看见她眼里开始布满血丝，脸上都是泪痕。 她停下颤抖，只是绝望地看周绍竟。 「绍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周绍竟鼻腔猛地窜上一股酸涩。 是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他吸了一口气，那种强烈的痛楚逼得他不得不别开视线。过了好几秒钟，他才慢慢反手抓住王mama的手。 「王mama，阿杰他——」 但是王mama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来是想要借车子对吧？」她呢喃着，「他们都被咬了，现在换我了。」 周绍竟觉得她应该是在说王杰庭的阿姨和姨丈。 「钥匙在、在……」王mama吃力的歪着头想一下，「在玄关的柜子上吧？」然后她忽然抽蓄了一下，接着去推周绍竟。 「快点走吧，快点，车子加满油了，后车厢还有好几桶油，够你回北部。」 周绍竟哽咽了：「王mama——」 王mama没有让他讲完，她的眼睛已经都是血丝了。 「记得把大门关上，别让我跑出去。你像我、像我第二个儿子一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要活着。」 她没再管周绍竟，快步推开旁边一扇门走进去，大力把门关上落锁。 「王mama？」周绍竟看着那扇门，站在那里伤心得不知所措。这是继教练之后，第二个和他这么亲密却变成了感染者的人。 他身边的人在一个一个离去，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王mama？」他又喊了一次。 这次门被大力撞了一下。 周绍竟抹一把脸，又站了一会，最后终于对着门板道：「王mama，我走了。」 兄妹俩坐在车子里，看见周绍竟走出来就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周绍竟坐进副驾驶座，说：「开车吧。」 白轩维发动汽车，把车子稳稳驶出前院。 周绍竟透过后照镜，看见王杰庭的姨丈被绑在树上挣扎着，最后车子转了个弯，什么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