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脱身,杨渊的亲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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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奔赴秦州开始,杨灏就不再以杨姓自居。 余家这一辈都是以“攵”为名,杨灏以受过杨渊恩惠的余放自称。可现在他也不能以颍川余家子孙的身份露面,不然也是害了别人。 放,逐也,本就该是他的命运,他苦笑,这倒是适合他。 自此,他做的所有事情都跟播州杨家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以前他从未离开过播州,也少有汉人去播州,这汴京城里知道他是杨家四公子的人并不多,他并不太担心,会被人认出身份来。 若是有朝一日,被认出来了,他也会断掉跟杨家的关系,绝对不会牵连他们。堂而皇之将自己辛辛苦苦拿到的证据,就这么透给了太子殿下,不过是等了半日,就又有人要找杨灏了。 最终杨灏以全部的信件换得杨渊自由离京。 又过了一日,杨渊的商船果真被放了,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叫杨渊还未回过神来,他也知道赵炽是以此报复并牵制播州,已经给父兄传过消息了,让他们静观其变,他也没有受什么委屈,可现在居然这么快就放人了。 他本来打算再停留京城处理后续事情,不过正逢杨家派的人悄悄寻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杨渊也决定暂时离开,且等这一次血月的风声过去再说,只留下心腹查探消息。 杨渊是杨氏教养出来的儿子,就算不是继承人,该受的教育也一点没有少。又常年与外人经商打交道,心智谋略他是一点也不缺的,这血月一现,他就敏锐的察觉到必然有一场朝堂倾轧,甚至太子还想要将杨氏牵扯进来。 杨渊不欲淌这浑水,决定要离开了,只在临走前,去跟在汴京结交的一友人方时告别。 方时正是跟杨渊同住一条巷子的翰墨轩的老板,时任龙图阁直学士,才二十五岁已经是从三品的文官,不过并无其他职衔,算起来,也只是个闲差,在这里办了个书画坊自娱自乐,平常无事都在这里消磨时间。 龙图阁是存放皇室先祖御书御画、重要文献及宝瑞等物,并宗正寺所进宗室名册、谱牒的地方,直学士是个类似于顾问,能够在御前行走,也职务就是听起来好听一些,管一堆书画并陈年档案,若无其他正授官职,只一个学士职务,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当初,包拯也官拜龙图阁待制学士,正授开封府府尹,后者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方时今日也到了这翰墨轩,杨渊从正门进来,翰墨轩的小厮是认识他的,也算是熟人了,这些日子也跟川芎也是玩的很熟了,拉了川芎过去说话玩耍,只指了指后堂,杨渊笑笑,自去寻人。 杨渊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枣红马在翰墨轩门口停下来了,一个女子翻身下来,冲着翰墨轩的大门嚷了一句,“墨砚,方大哥在不在里面”是个清亮的女儿音,只是有些语气急躁。 翰墨轩的小厮墨砚赶紧迎上去,正好接住了这女子丢过来的鞭子,忙道:“大娘子怎么来了,快些里面请。” 接着又压低了声音道:“大人今天在呢,大娘子也小心些吧,免得那起子人瞧见了又乱嚼舌根。” 被称作大娘子的女子啐了墨砚一口,“你这厮儿,哪里来的这么多话,我和方大哥都不在意,你倒是嘴碎起来了,别人要说便说,还能管住所有人的嘴不成。” 见大娘子有些怒气,墨砚赶紧讨好的道:“大娘子,小的这不是为了您的名声着想吗再说您与大人订了亲,原本就不该私下见面,现在已经不合礼数,还闹得别人知道,也不好” 那女子打断了墨砚的话:“墨砚,我算是怕了你了,方大哥也不知道怎么受的了你,我去找方大哥有要事商量。” 女子说着,也不管墨砚还在身后喊着,“大人还有男客在”就大步往后而来。 杨渊先前听到那马蹄声就已经停下脚步来,此时听到墨砚说了这女子的身份,是方时的未婚妻,顿时目光一闪,还放在竹帘的手一用力,竟然将这竹帘给折断了三根细薄的竹片,他放下这帘子也不出去了。 听着身后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他又重新扬起嘴角来回头。 播州苗疆向来是民风开放,又封闭少与外人来往,播州汉人如杨氏,都是唐朝中晚期进了播州的,其习性很多延续唐朝的,比之保守的大宋,真的是要开放许多。 杨渊倒是没有那些迂腐礼节,不过他常年在外行走,自是深知大宋的风俗,若是有女子在,他都是会主动避开,免得冲撞了别人,闹出什么麻烦事情来,不过,听说是这个“大娘子”,他倒是没有避开的意思。 不仅没有避开,还打量了这迎面跑来的女子一番。 一身杏红衣衫,衬托的她脸如白玉,颜若朝华,但是杨渊眼中却满是厌恶。不过他掩饰的极好,有兼之常年一副笑模样,此时若是被人瞧见了,也只是眼神有些阴沉。 杨渊虽非大度豁达之人,但是平素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与女子为难,今天此举实在不合时宜,不过也是他心中愤怒所致。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余家长女石淑蕙,原名余敉。 石淑蕙的父亲是余昭亮,母亲石氏湘琴,杨渊也曾见过的,现在想起这家人来就一阵厌恶。 石淑蕙虽然行为比之汴京贵女要豪放一些,可平时也不会随意在街上纵马狂奔,虽然有些莽撞粗鄙的名声在外,可杨渊这也是第一回见到石淑蕙,方时出名,石淑蕙也声名在外,这两个人订了亲,知道的人不少。 杨渊也是早就查到了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跟方时亲近了,想不到他都要离京了,总算叫他逮住了石淑蕙一回。 杨澈只知道他这个三弟聪明,必定能够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抱住杨家和杨灏,根本不知道杨渊收到信的时候,阴沉了一整天,完全懒得给他回信。 杨渊在感情上是个“爱之欲给其喝蜜糖,恨之欲给其喝砒霜”的性子,跟杨勋是一样的,对人好的时候,掏心掏肺,要是恨起来,那就是欲除之而后快。 不过杨勋更加直接,而杨渊是个生意人,喜欢慢慢来。 他是跟杨灏是有十六年的兄弟情分,以前他对杨灏也不比几个兄长对杨灏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什么好东西都给杨灏。 说起来,原本杨渊之所以看中这巷子里的宅子,也是因为打听到这翰墨轩的主人是方时,方时才华斐然,少年功成名就,四弟喜欢读书,也喜欢方时,这宅子就是为了让杨灏高兴的,可惜,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杨灏,就知道了余家的所作所为。 现在杨渊虽然对杨灏的感情有些复杂,不过对将他们家玩弄鼓掌,还在他们家里安插了龚氏这个眼线的余家,他却是没有半点心软,更不会因为杨灏的关系,就手下留情。 过去的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过去的伤害却还在,他的meimei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也还继续苦着,十多年都被余氏当成联姻的工具,利用了他们家,对他meimei还这么差,现在居然还没有兄妹相认、父女相认。 杨渊早就对余家一肚子的愤怒,龚氏之死只是开始,他早就有弄死余家这一家人的心了,不过直接死了,也不能叫他满意,他要一点一点的讨回来。若不是因为这段时间被太子盯的太紧,他早就加快节奏了。 虽然余家所为跟石淑蕙没有关系,但是谁叫她是余家人呢,她倒是命好,躲避了房陵流放之苦,却叫他杨渊无辜的亲meimei代其受过。想起查到的余淼淼这十六年的生活,杨渊凌迟了余家人的rou的心都有。 余淼淼虽然熬过来了,但是一直在被余家人当做物品似的,待价而沽,又被卖给了赵蛮,之后又将她抛弃了,拿了她种出来的梨树求了恩典,还真是比杨渊都会算账。 亲疏有别,不光余家人分得清楚,杨渊也分得很清楚。 此时,石淑蕙已经走近了,见果真有个外男在,倒是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冲杨渊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可杨渊却已经转过身去了,利落的撩起那帘子,就出了屋,大步往前而去。 石淑蕙看着杨渊的背影,小巧的鼻子皱了皱,想到这男子大约是觉得她没有大家闺秀的礼数,瞧不起她吧 她耸耸肩,也不在意,这些年在汴京,她虽然是顶着石氏女的身份,但是谁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呢外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可她根本融不进那些汴京贵女圈子去。不过,别人瞧不上她,她同样也瞧不起那些贵女扭捏做派 见杨渊走了,她摇了摇头,甩开这些不快,想起自己的来意,又急了起来,忙跟着进去了。 余淑蕙进来的时候,敞着门的画室里,杨渊正在和方时说话。 此时说话的是方时,“叔琅恭喜,今天你倒是不用再去太府寺各衙门到处跑了,可喜可贺。想不到......” 余淑蕙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只喊了一声:“方大哥。”打断了方时要说的话。 对杨渊,她则选择了视而不见。 方时见是自己的未婚妻来了,倒是有些讶异,“蕙娘,你怎么来了” 若是以前,石家将石淑蕙的行为举止当做是把柄做给皇帝看的,只要皇帝抓着这个小辫子,随时可以以一句“行为不端、举止轻浮”,就足以毁掉石淑惠一生,连带石家也跟着倒霉,石家女儿也会不好嫁。 皇帝能牢牢的将满门清贵的石家抓在手里,这才勉强顾念老臣,对石淑蕙留在京城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过分追究石家了。 可现在余家老妇人和石氏都已经回来了,也在官家那里过了明路的,蕙娘也不用再这么装下去了,怎么今天又这样了 方时本身是个不拘小节的洒脱个性,幼时还是石淑蕙之父余昭亮的弟子,念着余昭亮的好,这些年对石淑蕙多有照顾,他知道石淑蕙这些年的经历,也对她十分包容心疼,说服了家里,才将石淑蕙定了下来。 可就是再洒脱,他明面上也不会做出失礼的事情来。到年底他们就要成亲了,这会石淑蕙来的确于理不合,而且连个婢女也没有带,就闯进他这来了。 “方大哥,我有要事跟你说”有杨渊在,石淑蕙欲言又止。 杨渊垂着眼帘,掩去了眸子里的精光,笑着跟方时道别:“既然春和有要事,那我就先告辞了,等下回回汴京许是明年春天了,到时候我们再去把酒言欢。” 方时见石淑蕙一脸焦急,也不留杨渊了,送了两步,石淑蕙就将方时拉住了。 杨渊自行离去,不等他走远,就听身后石淑蕙噼里啪啦的道:“方大哥,我刚才偷听到娘和婆婆说话,收到了房陵小姑那来的消息,我们一家眼看要大祸临头了” 上次杨灏告知徐氏等人,不需要她们承认,杨家已经有了证据了,就算是她们全部自尽了,这身份之事也是掩饰不住的,这才有了这封信。 杨渊继续走,很快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而他也没有偷听的打算。 画室里,石淑蕙将偷听到的余家偷龙转凤的事情说了,焦急万分,“方大哥,要是杨家人对付我们,该如何是好听说杨家人已经知道了,婆婆她们实在是太糊涂了,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官家和杨家都是不好惹的” 方时也是目瞪口呆,刚才得了一副好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了,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头,整理了一下石淑蕙刚才说的混乱的话语,迅速的总结除了重点:“你是说你还有个弟弟被老夫人跟播州杨氏交换了,现在在杨家养着” 石淑蕙点点头,有些烦躁的在画室里走来走去,又听方时问道:“你可知道刚才那人是谁” 石淑蕙皱眉,摇头。 方时若有所思的道:“他就是杨勋的第三子。那你堂弟应该是杨四公子了” 石淑蕙闻言顿时脚步一顿,如遭雷击,面上有些僵硬了,想到先前杨渊对她的厌恶,不由自主的往深处想,颓然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半响没有言语。 方时见她如此,也没有说话,他要好好想想,这叫他从何说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石淑蕙突然道:“方大哥,你说刚才那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真相他是来找我们家讨公道的吧我那弟弟听说也不见了许久了,不知道是不是杨家人对他做了什么。” 方时摇了摇头,若没有蕙娘告诉他的这事,他和杨渊倒是脾性相投的,但是,此事也不太确定了。实在是他是余家女婿的身份,满京城里谁不知道若是杨渊故意接近 方时虽豁达却也十分通透,俗话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他刚二十岁就是探花郎,现在虽然是闲职务,却是从三品,还是顾问一样的存在,能够接触官家的,再几年,他就有可能是大宋朝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了。这样的人,哪能纯豁达,没有一点心眼 见石淑蕙平时灵动的眸子没有半点光彩,他安慰道:“杨氏若是要对付你们,哪里需要用阴谋,直接明着来就是了,何况杨渊明天就要离京了,你也听到了他明年才会回来。” 石淑蕙泪眼婆娑的看着方时,“真的吗可是我不能连累你被杨家人迁怒,听说杨勋十六年前血洗了三家大员的,你让方大人,方夫人上门来退亲吧,我去劝婆婆,她一定会答应退亲的。” 方时心说,颜氏肯定更加不会退亲的,再说他也没有打算退亲,虽然这事的确是余家人做的不厚道,但是他方时也不是怕事的,这事跟蕙娘可没有半点关系,她这十六年也不好过,眼看要否极泰来了,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见石淑蕙哭的梨花带雨,方时心里一软,“蕙娘,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万事还有我呢,还有时间想个万全之策来,杨氏现在是官家的眼中钉,自顾不暇,这事也不是不能转圜的,先前杨渊滞留京城也是因为被太子强留做质子的。” 最不济,他可以让蕙娘脱身。不过他也没有说出来,蕙娘期盼全家团圆盼了这么久,不会抛下颜氏、石氏等人的,到时候再说吧。 石淑蕙听他透露这一句朝堂之事来,又见方时说的笃定,这才略略放下心来,接过他递过来的帕子,抹了眼泪。 方时又好言好语的宽慰了她几句,实则头都要大了,不管官家对杨氏如何,可余家因为大赦才有回京的机会,现在竟然又有一次欺君 好不容易将石淑蕙劝住了,石淑蕙准备离去了,方时是要亲自送她回去的,被石淑蕙拒绝了,“不用了,方大哥,要是叫婆婆和娘看见了,又有无数的话说了,再说这条路我走过无数回,这汴京现在也没有人敢闹事,都有巡视的官差。” 方时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再说,此时他也有些焦头烂额的。打算回家里一趟,跟父亲透个话,让家里有个准备,杨渊在汴京待了这么久,要是他真的知道真相,还不知道都做了什么呢,还得查查。 方时又理看会思绪,不过坐了片刻,突然想起一事来,原本打算告知杨渊的,被石淑蕙这一打岔,完全给忘记了。 那天在巷子里躲避杨渊进了翰墨轩的少年,后来又来找了方时一回,是来打听杨渊的事情的,方时见这少年质朴,眼神清澈,再说也不担心这少年在他面前玩花样,就将知道的都说了,本来是想看这少年究竟想要做什么。 哪知道这少年居然求他引荐太子,说是太子旧人,要是求一求太子,说不定能够将杨渊给放了。 方时虽然觉得这少年是异想天开,不过还真给了他自己的名帖,拿这名帖进东宫见太子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太子在宫外也有幕僚,见他们还是能行的。 再加上,方时跟杨渊交好,虽不能动用自己家里的力量帮他,但是,私心里也希望他能够脱身,反正也就是一副名帖的事,也不会牵连到自己。 想不到,这才过去两日,杨渊还真的脱身了,虽然还不知道个中详情,不过方时猜测,多半是那个少年所为,就不知道这人是什么人。 他见石淑蕙之前,还想要问杨渊,他猜不出来,可杨渊应该是心里有数吧 现在,方时也顾不得问了,匆匆出了翰墨轩,往隔壁的宅子里瞧了一眼,大门紧闭,里面是一点声响也没有了,问了墨砚才知道,刚才杨家的马车已经离开了。 方时也赶紧家去了。 此时,在汴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小事,石淑蕙魂不守舍,纵马街头,不小心撞晕了一个小丫头,她原本是打算找个大夫将人送到客栈里去的。 可这小丫头是醒来了,虽然伤的不重,却不会说话,也说不清楚家在哪里,她将钱袋连同身上的首饰都赔给那小丫头了,可刚从客栈出来,那小丫头就拦着她哭。不得已,何况也只是一个小丫头,她只好将人带回家去了。 杨渊离京的第二日,秦州之战的功臣们和吐蕃来使一同进京了。 有了先前的造势,一时汴京万人空巷,夹道欢迎,血月之哀都暂时被掩去了。 这些功臣和来使进了宫,皇帝自然是要大加封赏的,秦州的将领们加官进爵暂且不提,却说宋帝见吐蕃来使,一时意气风发,颇有种四海臣服之感。 自他登基以来,就正逢西夏王称帝,不再向宋称臣,辽国又大举来犯,边关战事断断续续,时战时败,打了十几二十年了,谁也没有能灭了谁,最好的结果也是和谈,还得撒出去大把的钱财物资。 现在吐蕃主动来降,真的是从未有过这么痛快的时候。 这一痛快得意,他顺口授吐蕃赞普唃厮啰为宁远大将军,爱州团练使。此时吐蕃虽不及宋强,但是唃厮啰也是一国之王,而且打败西夏强兵于河湟,现在威名大振,熙、河、洮、岷、叠等州军的吐蕃部落都集合到唃厮啰的旗下,就这么被宋帝封了个正五品的官职。 吐蕃来使不知宋官职,也不在意,他们只要大宋的援助,什么官职谁在乎呢,和朝臣一起伏地高呼“万岁”。 皇帝得意了不过一日,当晚就收到刚升了官的宋槐的奏折,顿时嘴都气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