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途（三十三）
宵征心情有些憋闷，他也记不清从何时开始，自己接二连三的碰到强敌，搞得这般狼狈。 此时他衣衫满是豁口，眼角微微红肿，一只腿还有些瘸，一看就是被人痛殴了一顿。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家伙，还敢冒充不良人，下一次……下一次等我有了防备，一定亲手抓住你！ 宵征在心中赌咒发誓，但回想起刚才的情形，气势又弱了几分。 之前他看见文管事离开遇贤楼便悄悄跟上，但由于刀子哥护卫一旁，他也不敢跟得太紧，只看到他们进入了一片漆黑的小巷。 还没等他跟上，便看到刀子哥走了出来，守在巷子口，一下堵死了他的路线。 无奈之下，他只能绕道，可谁知道这片巷子不仅七弯八拐的，还有歹人藏匿其间，他为了不引人注意，只能老老实实的找过去。 走着走着，一声惨叫从前方传来，可还没等他走近，便看到一人身穿不良人服饰，迎面撞来。 他本以为又是那组人前来传递消息，却发现此人面具上的图案从未见过。但出于谨慎，他还想与其对一下不良人的暗语，但对方更为果断，一刀斩来，毫不拖泥带水。 那把刀如同黑色的利齿，直咬向宵征的颈部要害。 好在宵征今日带了兵器，没有像甘棠昨日一般，陷入被动，一棍便将其荡开。 那人见宵征功夫不弱，反倒更为凶狠，近到身前，如一个流氓地痞般撕打起来，手里的刀毫无章法，却偏偏动作奇快无比，处处制约着宵征。 但等宵征适应了片刻，手中那根长棍便开始发威，任意在他手中滚动，棍影无处不在，为他挡下不少拳头。 吃了几下暗亏，那人才终于停下，看了看这根被宵征耍得密不透风，如同铁甲的长棍，干脆地撞进了一旁的仓库。 仓库中也不知放置的什么，被那人搞得满是飞尘，宵征刚一入内，便迷了眼，无奈只能主动退出。 等他再度入内查探时，已经没有了那人的影子。 宵征暗骂一声，就准备回遇贤楼与叶千言等人汇合。 可今夜也不知怎么了，又被他撞见了在沈正南大宅内遇到的那名小厮。 他好像得了沈正南的指示，匆匆而走，一看便是有什么大事。 这下宵征可不会再跟丢了，在刀子哥即将踏出巷子口的一瞬间，用一块尖锐的木板顶在了对方的腰间。 “你是谁？想要什么？” 刀子哥强自镇定，他清楚，面对身后的歹人，不能有丝毫的软弱，否则等待你的将是十分恐怖的结局。 见刀子哥将自己误认为了劫道的歹人，宵征也不戳破，反而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怀里揣的什么？拿出来看看。” 刀子哥的身子轻微动了动，见腰上的那把利器并没有放松，也只能掏出怀中的匕首，连同自己的钱袋子，扔到了一旁。 “这位朋友，我今日身上没有带太多财物，不如你留个地址，改日我将钱送来。今天我还有要事，就不耽搁你发财了。” 宵征做出一副狡猾的语调，故意说到：“改日你不送来怎么办？又或者你找齐人手，报复我怎么办？” “没有的事。” 见身后这人真是为财而来，刀子哥反而松了口气：“你说个隐秘之处，到时候我把钱财放到那里，你可以随时去拿，我也不能一直派人盯着你不是？至于怕我一去不回……你可以去问问在这些巷子里面混迹的兄弟，我小刀的名声如何？现在我在沈正南沈大老爷手下做事，没道理为了些钱财，得罪你们不是？” 刀子哥认为搬出沈正南，身后这人至少会给自己几分薄面。 哪知宵征沉默了一会，直接笑到：“沈正南？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他又要让你去做什么恶事？” 听到宵征言语里对沈正南不敬，刀子哥心中开始紧张了。 他仍旧保持着笑意，试探道：“这位朋友是不是对我们老爷有什么误会？我们老爷可是暮西城有名的大善人。再说了，我们老爷今日酒宴匆匆离开，派我去前面林长歌林老的宅子赔罪，怎么是做恶事呢？” 去林长歌的家？ 宵征不知道沈正南意欲何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顶手中木片，恶狠狠说：“废话少说，你自往前走，莫要回头，否则要你小命！” “放心吧，规矩我懂。” 见身后之人终于松口，刀子哥连忙按照他的指示，向前走去，步伐起先缓慢、谨慎，三两步之后，变作快步、小跑，直接逃进了正街，果然连头都没有回。 现在重要的是老爷交代的任务，至于些许财物和那把老旧的匕首，真是没什么好留恋的。 ...... 宵征也没有拿刀子哥的钱财和匕首，这个随意抛弃自己武器的男人，让他有些看不懂。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沈正南的最新动作，他必须尽快跟同伴分析。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宵征围着这片巷子绕了一圈，终于回到了城主府中。 甘棠正在厢房里查看早晨的文书，徐庚与韩兴也坐在一旁，分析着今日酒宴上各色人等的反应，想以此推断出谁可能与沈正南一起勾结往生门。 见到宵征归来，几人没什么反应，只有徐庚问了一句：“可有什么发现？” 宵征找了个软垫坐下，才说出沈正南派人去林府的事。 “今天酒宴上这么多人，为何沈正南单单派人去林长歌府上赔罪？” 韩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甘棠却已经起身。 “这可能不只是赔罪……林长歌与沈正南的关系不简单。” 此时他们已经得知沈正南的管事被杀。这个时候，沈正南竟然还会想到派人去林长歌的府上，确实耐人寻味。 “可能是今日酒宴上，林长歌主动从中斡旋，让叶城主放弃了对沈正南的监视，所以他才如此重视？” 韩兴想了想，问到。 “林长歌哪里是从中斡旋，不过是和稀泥罢了……不对，他甚至有些偏帮沈正南，毕竟他可不知道，叶城主的目的就是让沈正南等人以为，他主动撤除了监视。” “你是说……林长歌也是沈正南的人？”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 徐庚在屋内徘徊着，回想着酒宴上林长歌与沈正南的表现。 这二人虽然相邻而坐，但交流不算多，更多的时候，林长歌只是默默的吃菜喝酒，并不参与沈正南与其他人的话题，看起来关系不算太要好。 但沈正南的管家才出事，怎么就会让手下小厮去林长歌府上报信，而不是去找更为熟悉的王镖头或是邱越呢？ 这一举动反倒坐实了沈正南与林长歌刻意掩饰的关系！ 想通这一点，徐庚立马说到：“沈正南与林长歌的关系绝不一般，我预料今晚……最迟明日，他们必有动作！” 宵征抬头看向自信满满的徐庚，心中有些懊恼，若不是他没有想到林长歌与沈正南的这一层关系，若不是他轻视了刀子哥前往传信的重要程度，现在说不定就已经拿住了沈正南的痛脚。 一旁的甘棠似乎看出来他心中所想，用手指戳了戳他：“别多想，现在再去盯着他们也不迟。” 她盯着宵征眼角的淤青，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刚才对方所说，有人乔装不良人与他交手。 “你遇到的那个假不良人，会不会就是杀害文管事的凶手？” 她忽然问到，其他人都呆了片刻，认真思索起这种可能。 之前，他们以为是恶人巷里的歹人，为了方便行事，故意做不良人的打扮，但现在想来，能够如此大胆之人，所犯之事必然不小。而今夜，在那条巷子里，似乎没有比杀害沈正南心腹管事更大之事。 “如果那人真是杀文管事的凶手，那就说明……还有其他势力冲进了这趟浑水里了。” 随着徐庚的话说出，厢房内一片寂静。 好不容易找到林长歌这个沈正南暗中的盟友，竟然还有其他势力也来搅局吗？ 一时间，众人感到刚刚拨开的迷雾，又再次遮蔽起他们的双眼。 暮西城这次的任务，恐怕又艰难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