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越来越笨
首尔，美国驻韩大使家。 大使夫人坐在沙发上，一边修剪着一盆花，一边说道：“埃布伦，我的几个孩子里，只有你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对一件事失去信心，你已经接任了昂克劳德的总裁工作，背后还有很多人支持你，不要担心菲碧的计划有问题，虽然我不太懂，但是拥有那么多资源的你，一定会获得成功的。” 埃布伦看着母亲连抬头看自己都不看，就一边倒地帮着菲碧说话，顿时苦着脸道：“菲碧的计划太大了，就想是要在大西洋漂浮者上另外建立一套世俗规则似得，说实话，了解的越多，我越害怕。” 大使夫人放下剪刀，看着埃布伦微微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从她的计划中看出了什么让你这样害怕，不过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而且，你父亲说起过，菲碧的计划之所以让空间委员会的那些议员趋之若鹜，真正原因不是什么拓展海洋领土，而是这个计划是在尝试运作一个真正的自给自足，同时拥有自保能力，并且可以不依赖外界的社会。再结合昂克劳德成立时的主业，也就是空间资源回收，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太空基地。你的眼界还是太浅了，说实话，当你内心质疑整个计划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有更多的人对这个计划充满了期待？” 埃布伦一脸懵逼，皱着眉道：“太空城？大西洋漂浮者是在为建立太空城进行社会模拟？” 大使夫人耸了耸肩，拿起小喷壶给刚刚修剪好的枝叶喷了喷，同时耸肩道：“菲碧可没这么说，也没人这么说过，不过，你这样理解倒也没什么问题。” 埃布伦愣了一会，然后纠结着道：“可，mama，你不知道菲碧的计划中还提到了基因修饰计划，整个浮岛上的生态圈将按照她的计划进行搭建，所有的生物，包括微生物都是基因修饰的，计划中甚至还提到让一种马蜂和蜜蜂还有蚂蚁的混种昆虫群落成为岛上唯一的食腐生物，当然，也会兼职做植物传粉的工作，可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它们是食腐的，也就是说，人类恐怕也在它们的烈士范围内，看看非洲蜂、美洲红蚁的大规模入侵，就知道万一这种物种超出控制，整个人类社会都会遭受不幸……这样的计划太危险了……” 大使夫人点了点头，又道：“听说，最近你们在运作让国会通过一个新的修正案，目的是让浮岛作为私人产业而受法律保护，同时又不算是土地，对吗？” 埃布伦点了点头，他不太明白母亲问这个干嘛。 大使夫人笑道：“那么，私人产业的话，不管是菲碧，又或者是作为管理者的你，是否可以拒绝未受邀请的人上岛？而强行进入的人，是否可以等同于最近在红海闹得挺厉害的海盗？” “嗯，逻辑上这样说没问题……啊，你是说，不管是土卫九，还是海军和空军驻扎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秘密登岛，进而窥探到岛屿的机密？”埃布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就算这样，也没法防止岛上的生物群落跑到陆地上啊。” 大使夫人摇摇头道：“从你的话中可以听出来，基因cao作的新物种好像没有遭到反对，你知道，对这样的情况，其实最有戒心的是军方，可为什么他们也没有强烈反对？” “……”埃布伦摇摇头。 “因为军方知道，菲碧准备放出的那些小生物，就是用来防止有人随意登岛的。毕竟五千平方公里的岛屿，太大了，看不过来。”大使夫人看着埃布伦，微微摇了摇头。 埃布伦先是迷惑，不过他很快就在母亲的注视下明白了过来，惊讶的说道：“那是用来杀人的？” 大使夫人却对埃布伦的表现有些不满意，微微皱眉道：“从你去西点我就一直对你说，表情不要那么丰富，否则想什么别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你觉得，你现在的位置，真的很稳固吗？要不是菲碧坚持，芭芭拉也帮忙，使得整个外交集团团结起来了，你能不能在总裁位置上坐稳了都很难说，很多人其实都很想要这个位置的，知道吗，我这边接到的给菲碧的邀请涵都堆了一箱子了。” 埃布伦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过来：“菲碧变得这么强手了？” 大使夫人自得地笑道：“当然，不过那些人家早些年听说菲碧记不住人脸以后，根本就看不上菲碧，这仇我一直记着呢。” 埃布伦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后仿佛是在抱怨似地说道：“就不见你对我这么好……” 大使夫人摇摇头道：“还记得你们小时候，你父亲让你和几个jiejie必须读的哈布斯堡家族兴衰史吗？” 埃布伦点了点头道：“当然记得。” 大使夫人再次摇头：“可我觉得，你都已经把那里面的东西忘光了。”埃布伦刚要说道，大使夫人却打断了他，说道：“之前跟你说过，在独立战争期间，中大西洋殖民地和新英格兰殖民地两方虽然联手，可两者之间因为发展的理念还是有不少冲突的，咱们家最开始是中大西洋的一个落魄的贵族，随着独立后的一些外交和协商事务缺乏人才，家族才得以发展起来。可以说，家族能够发展到今天这样，是跟当初那些搞协商，并且能够愿意放弃偏见而坐下来谈的先辈们有很大关系。整个美国外交集团的形成，就是遵循这样的历史渊源。而那个时候进行外交就需要乘坐海船，所以外交集团就跟海军建立了很难割舍的关系。” 这个话题，其实埃布伦其实听家长说了很多次了，不光他，包括菲碧在内，家里的几个女孩也知道这些，因此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mama，这我都听过无数次了。可您家里又不是这样的……” 大使夫人摇摇头道：“还记得在菲碧刚到咱们家时，你父亲对你们几个说的那些话吗？” 埃布伦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大概还记得。” “你的jiejie们就一直记得，你却忘的很快。”大使夫人再次摇头，不过却没有失望的感觉，更多的像是怜爱。 埃布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看看这些年，外面的诱惑这么多，其实你已经算好的了，看看芭芭拉的几个哥哥，不就是各自向自己觉得好的方向发展了吗？其实你也知道，就算是洛克，也是听了菲碧的建议才进NASA的，否则他早就跑去好莱坞了。”大使夫人笑道，然后又道：“我再说一次，最开始，家里收养菲碧的时候，并不是抱着完全的善意的，更不是因为一时之间的冲动，而是作为外交家族之一的我们，每一代都会至少收养一个聪慧的面容姣好的女孩。对于被收养的女孩们来说，被我们这样的家庭收养，远比被一般的家庭收养要好得多，我们会力所能及地对她进行培养，也会力所能及地让她感受到家人的关怀，最重要的是，女孩长大后不会某一天醒悟，自己被收养的原因要么是因为养父母无法生育，要么就是养父母失去了亲生儿女，这样的发现对于那些孤儿来说，其实是相当残酷的一个事实。” 埃布伦点了点头。 “我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才收养的菲碧，当然，这也可以认为我们家收养菲碧是有目的的，其实这也没错，之前你曾经奇怪于为什么我对菲碧不想去上学很支持的时候，我就点过你，这是因为当我和你父亲发现菲碧十分聪慧以后，我们也把我们收养她的原始目的告诉了她，她因此明白了，在这个家，不需要做一些表面性的亲情文章，一切随意就好，可以说，你meimei菲碧的面孔识别障碍症，确实让她很难融入一个新的家庭，可在我们家却相安无事，就是因为当初我们各自表明了自己的底线。” 埃布伦记得以前确实因为对菲碧说不想上学而恼火过，却被父亲给教训了一顿，而几个jiejie跟父母一样，一边倒地对菲碧表示了支持，可现在想起来却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因为关心菲碧才因为上学的事情而恼火的，自己仿佛一直因为这个新来的meimei对自己不亲，父母却又很惯着菲碧而不满，这件事直到后来因为找菲碧帮着改摩托车而有了改变。 大使夫人又道：“外交家族每一代人都会收养孩子，除了有丰富家族人口的原因以外，最重要的目的你应该还记得。” 埃布伦这次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嗯，我记得，是为了学习接纳不同的价值观，因为这在外交领域是一种很重要的技能。” 大使夫人点头笑道：“没错，虽然这么说有些残酷，但是就是因为这样说的清除明白，所以我们整个外交圈子里，几乎从未出现过收养的儿童长大后背弃家族的情况，每一个被收养的孩子，都能完整地融入新家，就像你曾经不也为菲碧出头，跟人打过一架吗？” 埃布伦点了点头。 大使夫人又道：“虽然家里只有你一个男孩，但是我和你父亲从来没有要求你必须继承传统的意思，当然，为孩子们未来谋求体面的生活，也是我们作为父母想要做到的事情，别听外面那些人的宣传，那是连自己都过的不体面的人，希望更多的人跟他们一样而已。” 埃布伦再次点头。 “其实，菲碧如果自己没有什么好的发展，我和你爸爸也给她准备了几个选择的，你还记得当初让你去布什家族，对西点推荐信进行感谢的那次，你爸爸还专门打电话给菲碧的事情吧？” 埃布伦有些懵懂地摇了摇头。 大使夫人笑道：“其实本来是想要菲碧也去西点的，不过她一直都说不想去，直到最后一刻，你爸爸还想着再问问她有没有改变想法。当然，从现在来看，她没去西点的决定是对的。” 埃布伦有些脸红，感觉自己去西点转了一圈，结果却跟不想去菲碧一样了。 大使夫人再笑：“你不用不好意思，就连米拉，前些日子也听了菲碧的建议，从中东事务委员会辞职了，不过参议院很快就会成立新的委员会，主要是协调昂克劳德的事情，到时候，怕是你会经常见到她。” 埃布伦想起小时候被米拉带头欺负的情景，表情顿时有些尴尬。 “你放心，米拉又不是小孩子了，工作上的事情不会让你难堪的，而且把你推上现在的位置，她也用了不少力。”大使夫人说到这里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说实话，从来没想到菲碧能给家里带来这样的变化，我们从一个外交集团里中上的家族，一跃而成为了焦点家族之一，不过我们家是毕竟只是个旁系，自身的人脉基础太过薄弱，所以谁都说不清楚，让你接手到底是好还是坏，但是从现在来看，我们家又跟芭芭拉家成了联盟，所以暂时来说，在系统内我们还算是很稳固的。菲碧前些日子给我和你父亲交了底，她的土卫九到底有多大的规模我们也大概知道，这样一个大公司她一个人是看不住的，哪怕她在土卫九里用了一些特殊的管理方式也不行，因为她说了，真正的窥伺土卫九的人，其实就是像我们一样的一些家族，有些是外交系统的，也有些是金融家族的，因此她需要有人帮她。” 埃布伦点了点头道：“嗯，这我也知道，不光是土卫九，就连顶在前面的昂克劳德也有不少人想要下手，不过利益联盟现在还很稳固，所以问题倒是不大。” 大使夫人点点头道：“你既然知道这些，知道她的难处，就应该知道，哪怕她的计划再不好，也不会伤及你和我们，为什么还要质疑她呢？难道她的计划完成以后，我们会跟着遭殃吗？哪怕计划出现了意外，难道我们就没有资源把意外抹除吗？别的不说，就算我不懂生物，那个蜜蜂什么的，在自然条件下，怎么可能越过大海？大西洋漂浮者的我也去过，那是在公海位置上，只要不是有人故意，怎么可能会引起生物灾害？据我所知，菲碧做事可比很多人靠谱多了，你不要整天质疑。” 埃布伦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没说出来，至少有一点母亲说的对，菲碧除非疯了，才会联络了这么多势力就是为了坑人。 可埃布伦有时候又觉得菲碧确实像是疯了…… 见埃布伦所有所思的样子，大使夫人微微摇了摇头，觉得儿子有些时候就是想太多，一点都不像米拉从中东委员会辞职那么干脆。于是拍了拍埃布伦的手，说道：“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正好你也来韩国了，没打算去找芭芭拉吃顿饭吗？” “呃，她让我把这些先搞定了再说。”埃布伦说着指了指手边的一个文件袋。 那是土卫九的人给他的，里面的内容是他要在国会的一次秘密质询会议上的发言稿，目的那个为了在新总统上台之前，通过大型浮岛的政治和经济义务等同于大型商业船舶，或者海上石油平台的修正案。 表面上的目的就是认定就算是大型浮岛，那也是私人或者公司的联合产业，跟美国政府无关，同时这个修正案也规定了了美国政府和总统除了平时可以租用岛屿上的设施和地面以外，紧急情况下可以有限度地征用一部分岛屿设施，当然，浮岛的所有权完全属于建设方——也就是土卫九。 虽然土卫九在浮岛控制权上没有丝毫让步，但是这是符合美国精神的，那些合作方也没有对此表示不满，毕竟土卫九给出了十分公平的进驻岛屿的计划。而既然土卫九愿意接纳合作伙伴，那么就代表了大家可以在某些地方取得共同利益——当然，房地产开发的事情除外，这一点其实谁都明白，大西洋漂浮者的产权土卫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哪怕仅仅是其上的空地。 表面上看起来，请国会通过新的修正案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只有土卫九一家得利，但其实明白人都知道，昂克劳德背后的国会的部分委员会、空军、海军以及外交集团，已经全都被土卫九的利益绑架了，而他们也都是有各自的算盘的，所以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真的是在为美国的国家利益着想。 在对待大西洋漂浮者这个面积近五千平方公里的浮岛的问题上，其实根菲碧能够让土卫九快速崛起却又没有招惹到大的势力的敌对的思路是一样的。 说白了，其实大家真正防着的是美国政府以及总统。 接手昂克劳德的总裁职务后，埃布伦接触到了大量以前没接触过的信息，这让他的眼界开阔了不少，这让他对菲碧的佩服加深了一层，其实从小他就有些佩服菲碧，当初菲碧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他那辆总查不出问题在哪的摩托车给修好了的。而之后埃布伦知道菲碧拥有的第一辆交通工具也是摩托车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不怎么爱搭理人的菲碧，还是挺让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欣慰的——要知道，家里的jiejie最开始买的都是小汽车。 大使夫人看了一眼文件的厚度，顿时笑道：“说实话，芭芭拉这孩子我挺喜欢的，最重要的是，我感觉她很像我，你可不许让她难过，否则我可真让你下不来台。” 埃布伦连忙点头，从小就在jiejie们的欺压下长大，埃布伦其实很清楚，有时候不管是母亲还是jiejie，都特喜欢帮理不帮亲，更别说现在他和芭芭拉的关系被很多人视为支撑外交集团在昂克劳德的发言权的重要基础，更是统合外交集团新兴势力的重要纽带，所以他也知道如果乱来，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 大使夫人又笑道：“嗯，不过我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你肯定不会乱来的，而且我也知道，芭芭拉是你的初恋，虽然她以前在东欧执行外交任务时有些过去，不过你也是外交家族出身的，所以这里的不得已你也应该知道，不要计较那么多。” 埃布伦哭笑不得地说道：“之前芭芭拉都告诉我了，这我一点都不介意。” 大使夫人满意地点头道：“嗯，那就好。对了，她说让你先把那些文件搞定，有没有说别的？” “呃……没说什么。” 大使夫人摇摇头道：“让你装笨看不懂文件的办法你怎么不用用，你一会就给她打电话说有些地方理解不了，要找她问问。” “可……可之前用这样的办法，她老是一脸嫌弃地说我太笨了……” “你是挺笨的……电话你爱打不打，今晚家里不给你留饭，你自己想办法吧……” “哦……” “对了，你见了她，可别说你对菲碧的计划有疑虑什么的，她可是菲碧身边的第一助理，很多事情菲碧都不会瞒她，你要是让她知道你犹豫了，很难说她会不会担心你没法完成计划而建议菲碧把你换下来。” “呃，好，我知道了……我……我这就去给她打电话。” 大使夫人看着埃布伦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摇头：怎么家里的女孩都这么聪明，男孩却越来越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