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3、花小枝
驿站里有一辆破旧战车，马胖子把车维修了一翻，加固了轱辘，校圆了车轮。在车斗里铺上马料干草，把将军放上去。看着将军岩石一样的脸，说：“将军，我一定把你带回王城！” 将军不想说话，翻了翻眼皮。 山风浩浩，月淡星稀。 猛兽厮杀声不时传来。马胖子听得这斯杀声，犹如处身在战场。 马胖子手执缰绳，催促动战马驶离将军松驿站。 乘夜狂奔。 他此时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必须救活蔓将军。 惨烈的战场厮杀场面，反复在脑子里回放。心底升起层层悲凉气。 驿站里，周正送走了蔓将军，手里提拧着那块残猪腿，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恐惧，他觉得国家完了，国家战败了，蔓巴将军现在命悬一线，那可是国家的守护神啊。 蔓将军命悬一线，准确地说，他的命在一个马夫手里。马夫若能在最短时间里，把蔓将军送回王城，王城大巫师或许能救活他。马夫能在路上有个闪失，将军的命就没了！ 将军的命没了，国也就没了！ 他隐隐感觉好奇怪，他是见过马夫的，他胖大而且懦弱，十分和气，是个最佳马夫。他爱马，知道马的一举一动，知道马的冷暖、生病、健康、繁殖、饲料。但他作为士兵，从不穿士兵服装，也没有盔甲，也没有佩刀，没有战靴。至少他在外形上，看不出一丝杀伐之气质。他从来没有杀过人，更没有在战场上捕杀过一名士兵，那怕是敌人的战马！ 从不说重话，即使在吆喝马匹的时候，也温柔得让人发笑。但是再烈的马，都吃他这一套。这就是神奇之处。 但马夫今天的表现让人感到杀气重重。他不在利自己的头皮掉落，更不在乎自己的伤口暴露在寒风中。他一举一动干净利落，比他还强！他的勇气何来？他的杀气何来？ 马夫还试图医治蔓将军的战伤，这样的举动很危险，因为医治是巫医的垄断专职！任何非专职巫医的人行医，都是要杀头的，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在军队！周正替马夫捏一把汗，即便是救活了蔓将军，蔓将军却救不了他的命！这一点，难道他马胖子不知道？ 驰道坎坷，战车颠簸。 东边亮起鱼肚白！ 马胖子驾着战车，终于到达王城外。 马胖子松了一口气。打量着这陌生而又熟悉的王城！ 它高约三丈，夯土结构。 城门高约丈余，原木镶成的城门紧闭。城门往上看，是一杆高大的棋杆，棋杆上耷拉着一面旗，黑色的旗。没有风，旗也没有展开。杠杆下是整齐的防御垛口，垛口上架着一支支密集的木柄长枪。垛口后面，密密的站着士兵，大战当前，王城防备十分严密。 士兵们大声喊叫起来。喊叫声嘈杂而糊不清。 城门打开了。从门里冲出一队步兵，为首的正是王城提督李村。他们一路狂奔至蔓巴将军和马胖子的战车前面，将蔓巴将军和马胖子迎进城去了。 护国军战败的消息，昨天就已经传到王城。传来的消息说蔓巴将军已经战死沙场！ 而接替蔓巴的战将已经确定，正在集结人马和粮草，前往北疆抵御北秦，防止他们越过武夷山脉长驱直入，直奔王城。 所以，李村见马胖子拉着蔓刚将军似死非死的身体回到王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村命手下几个士兵协助马胖子，把蔓刚将军送回将军府第。 李村则火速前往王宫禀报。在王宫勤政殿内，巴王哈熙和大巫师罗腾，正在为即将出征的大将李奕话别。 听到蔓刚仍然活着，而且被他的马夫送了回来，大巫师罗腾直呼不可能。 “不可能！怎么可能！”罗腾大声喊道，指着李村喊道：“妖言惑众！” 哈熙心中掠过一丝欣喜，道：“大师，蔓刚元帅是我国运所系呀，苍天有眼，天不灭巴。你亲自前去蔓刚府中看看。看看不就知道了？” 罗腾拄着他的法杖，回道：“我王，我巴国国运隆昌，唯系于我王。我这就前去看望蔓刚元帅！” 罗腾转身走出勤政殿，前往大帅府查看。心中却十分不喜悦，之前他数次占卜，卦象都预示着蔓刚必死无疑，现在他却活着回来了。天意如此？难道他的占卜不灵验了吗？ 送行的仪式已经结束。李奕也出了王宫，直奔王城北门。北门外，数千巴国勇士组成的敢死队已经集结整齐，只需要李奕一声令下，就直奔战场。蔓刚还活着，李奕本来悲怆的心情平复了许多。这一次出征，他料自己九死一生，为国损躯何所惜！但蔓刚还活着，李奕战胜北秦的信心大增。 王宫勤政殿内，一班文臣仍然在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文臣们对于北秦的进攻，有的十分恐惧，建言巴王投降；有的则十分坚定力劝抗秦。对于与北秦的关系，是这勤政殿内最紧要的话题，畅所欲言，各种怪话层出不穷。 有建言割地的，北部米仓山划割给北秦。 有建议送美女的，建立从南部盐池郡选送五十名美女给北秦王，嫌少还可以再增加。 有建议送钱的，把铜山铸成铜牛送给北秦王。 有建议抗战的，男女老少齐上阵，男的十五岁以上都征入军队。 有建立使用巫法，天天进行求神祈祷。 …… 王城西面，蔓刚将军府内。 蔓家人将将军抬进府内，小心安放在床上。后厨正在准备热汤给将军吃。蔓家老少，终于从悲恸的传言中回过神来，个个惊喜不已。蔓夫人笑开了花儿，用肥白的手背抹着眼泪，五名小妾都高兴得合不拢嘴。蔓家儿女们，也高兴得忙上忙下，看能做点什么，却都无能为力，因为蔓将军仍然身上没有一处好的。 御医刚刚赶到，正在调制药水，为将军清洗创伤。 马胖子将蔓将军从战场上抢回来的消息，传遍整个蔓府。这个性格温和的马夫瞬间成为蔓府的恩人。大家都希望看看马胖子现在是什么样子，都想听一听他如何从战场上把蔓将军救回来，他们已经听腻了关于马的故事。 马胖子现在仍然坐战车上。蔓家人将将军接回府的时候，一心扑在将军身上。看马胖子精神还不错，都觉得马胖子和往常一样，总是能幸运地从战场上全身而退，一时竟然无人搭理他。 管家麻六命令厨房给马胖子做顿美食，山珍海味都给上，好好犒劳他一下。接着就去张罗医治蔓将军的事情，哪里还顾得了马胖子。 只有花小枝，一个嫩白丰满的小女奴，满心牵挂着马胖子。 花小枝除了清洗蔓府女眷们的衣物外，还负责打理一块花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平时里，没有一刻闲工夫。最大的乐趣就是忙里偷闲偷偷地想一下马胖子英俊的脸蛋，和他高超的养马技术。每当想到马胖子英俊的脸蛋，自己的脸蛋不由得红扑扑的，guntangguntang的，自己都紧张起来，生怕被别人发现。每当想到马胖子精湛的养马技术，就不由得崇拜起来，觉得马胖子简直就是大巴国最牛叉的英雄。每一次马胖子牵着那匹高大英气壮硕的战马从花小枝前面走过，花小枝立即就会产生幻觉，马胖子肥胖的身躯，竟然和那大白马一样帅气勇猛野蛮，充满了雄壮的气息，马汗味儿和油腻味令她兴奋不已！ 花小枝得知北方战场上失利，蔓将军音讯全无的消息以来，已经偷偷抹眼泪哭了好几场。心里一抽一抽的痛，因为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心爱的马胖子了。一天天眼睛都是红红的，她撒谎着是进了沙子，或者是被树枝子抽中了。 花小枝这天正在后园子里锄草，听到嘈杂声四起，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最近流年不利的她，被这阵势吓得差点就晕过去了。接着见那一阵阵声音并不恐慌，充满了兴奋的喜悦，就丢下手头的活，跟着跑动的人影跑了出去，一路跑到蔓府门外的拴马桩前。 只见拴马桩前站着好几个人。他们正对着那匹高大白马，大白马上骑着的不是蔓将军，而是马胖子！只见马胖子灰头土脑，衣服又脏又破，神态疲倦，却又十分坚强。身体直得跟拴马桩子一下。 一个人说：“马胖子，你赶紧下马。给你准备了好吃的，马上就给你送到房里去呢。” 另一个人说：“马胖子，你这次可立大功了。真是看不出来呢。” 花小枝见马胖子好端端地活着，正英俊雄壮地骑在大马上，犹如将军！花小枝心中突然一堵，差点又晕过去了。但她坚强地挺住了。她冲过去，围着那匹大马转了圈。她有很多话想问马胖子，发言席却被这帮人占据了，她只好围着人群转圈子，寻找机会。 突然，花小枝发现不对劲。她发现马胖子的后脑勺上竟然没有头皮！ “他受了重伤！”花小枝尖叫着喊道，“头皮都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