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的世界
耀晴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她的确需要好好想想。 在飞船上一个月的时间，虽然长，但是毕竟到了全新的环境中，还有每天醒来都不一样的重力环境，于是也不感觉有多漫长。最开始几天，能力者们每天必做的事，便是到船尾的瞭望舱中，看着地球每天渐远，直到变成视野中难以分辨细节的一颗亮星。而最后几天，他们又跑到船头，看一点一点变大的朱庇特。他们虽然肯定都见过这样那样的太阳系的图片，但毕竟都是图片。当这颗“行星之王”，从橙红色的光点，变成朦胧的一个像素，随后逐渐变大、展示出他的威仪。他们既夸赞他的宏大壮观，也戏谑地称他是“在泥巴地中滚了一圈的乒乓球”。由于重力的方向，每次他们瞭望朱庇特的时候，总是透过玻璃地板，向下观望。这颗巨大的星球，赋予了能力者们“上下”的方位感；他们的飞船也如同逐渐向着朱庇特坠跌一般。每次低头看向木星，都莫名地有种紧张感。不过无论如何，新奇和各种其他的感受混在一起，无形地便拉近了他们与这个新世界的距离。 终于，飞船逐渐泊入卡里斯托轨道。领航员在一天“晚上”向能力者们宣布，与明天早上在盖尼米得星首，神·斯图尔顿降落。说是晚上，其实就是他们睡觉之前的时间。在这里，已经不能根据太阳升落来判断白天黑夜了。神族历法，以艾奥上每看见一次朱庇特的大红斑为一天，两天为一日，计26小时左右。 随后，领队介绍行程安排。前三日，能力者们可以自由参观神族世界，具体了解神族，以便更好融入其中。第四日晚，在神·斯图尔顿参加晚宴，届时，神王克里斯·卡伦、其他几位将军和一些将领将会出席。从第五日起，他们将在神·斯图尔顿附近的Ⅳ级标准竞技场参加定级赛，以对战的方式获得积分，最后进行排名。这场定级赛将很大程度上决定他们在军队中的职位高低，十分重要。 第二天，队员们都起了个大早。一是被降落的噪音和震动吵醒；二来这种时候，能力者们个个都十分激动，本来就睡得不安稳。随后，所有人在飞船大厅集结成队。飞船上，空气慢慢被抽净。等内外气压平衡，舱门缓缓打开。外面的寒冷的气息瞬间涌了进来。能力者们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温度；领航员却对这种久违的感觉十分怀念。他笑着对能力者们说道： “欢迎来到神族的世界。” 耀晴一行人走下舷梯。其实这舷梯本来是为在地球上使用的。这里的重力只有地球的七分之一左右。本来嘛，人在一脚向下迈的时候，另一脚会加一些力度，以保持身体平衡；可在这里，他们刚要向下迈步，另一条腿习惯性地加力，身体就稍微跳了起来，然后缓缓下落，飘行了两三级阶梯的距离，才落会舷梯上。 耀晴不禁笑了起来。“慢点，别心急。突然切换重力，不适应也很正常——或者，你们干脆就直接跳下来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舷梯本来就只有六七米的高度。四人纵身轻轻一跃，便安安稳稳地落地了。 他们下来之后，才发现，飞船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正看着他们，偷偷地发笑。他们有的是队长们的朋友，有的是来欢迎能力者们的到来的。 领队宣布解散，能力者们便按队分开了，周围的人也围了上来。 “晴姐！”几位女生这样唤着耀晴。 耀晴同他们打了招呼。“她们是我的朋友，或者按你们的说法，也算是闺蜜。这是我的队员们。你们相互认识下吧。“ 耀晴跟她的朋友们大致聊了聊地球上发生的事，过一会，告别了她的朋友，耀晴对队员们说道：“那边好像有神族的人带队；当然，也可以我带着你们四处转转。你们怎么打算？” 四人相顾。明华说道：“要不，跟着队长走吧。”三人同意。 “那好。正好现在离列车经过还有些时间，我还有件事——我得先把哈莫斯安置下。”他们身后，哈莫斯四翼还缠着绷带，不过已经可以行动了。 耀晴借来明华的月轮，带着哈莫斯，向荒原的一处飞去。四人于是在原地等候。这里是神·斯图尔顿不远的郊区。他们一侧，远处，隐约可以看见成片的建筑。因为没有大气，四下里，不管白天黑夜，天空全是深邃的黑色。若是视力良好，你就会看到，远处的碛地、石漠，城市的剪影，乃至于地平线的轮廓，全都是清晰的、棱角分明的，而不会像地球一般，因为大气的作用变得模糊、朦胧。 约莫半个小时后，耀晴回来。 “走吧。”她对四人说。 “话说，你把哈莫斯安置在哪里了？”昭问道。 “那个地方，后面我们会参观到的。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五人人飞向城区。这里离主城并不算远。十来分钟，他们便到了城区的边缘。一座座尖塔似的建筑突兀地在平原上拔地而起。它们主体黑色，上面点缀着些许标示。得益于低重力的环境和神族普遍会飞的优势，建筑都很高。地面没有公路；建筑的底基相互联结在一起，铺展开来。倒是建筑与建筑之间，纵横交错地连接着一条一条天桥似的结构，这是供人们落脚行走的路。城中人似乎不很多。视野之中，只有零星地几处，在快速飞行，并没有想象中的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 明华便如是问耀晴。耀晴解释说，一来，已经有一部分的人被送到撒坦轨道了，毕竟现在事态紧张，两族都在磨刀霍霍，自然是要向前线聚集兵力。二来，神·斯图尔顿虽然是星首，但本来人也不多，甚至于规模也不大。这是因为，神族是以军事为主的文明。从上古的清缴魔物、开疆拓土，到后来魔族独立，对峙，历来便是如此。再加上神不用吃饭，只需要基础的营养素，农业自然是规模极小；而大部分工业的劳动早已被人工智能接管，这就导致了，神族几乎有70%以上的人是职业军人。所以神·斯图尔顿虽然说是政治中心、贸易中心，但常住人口却很少。 大概十分钟之后，一队人赶到城市中心的位置。这里有几栋建筑明显地高耸出来。那些便是神族的政治中心所在了。他们掠过中心，在城市一侧，离地约数千米的高度，可以看到，这里几座建筑也比周围高一些，形状也不同，不似尖塔，而似支柱，共同支撑着一个大平台。 “这是什么啊？” “这里就是斯图尔顿的车站。不管是环星的班车，还是卫星际的列车，都是从这里出发。” 几人飞上平台。这上面，一改方才他们所见的模样，四下，满是漂浮着的指示牌。有些可以看出就是透明的荧光牌，有些则可能是全息显示。乍看上去有些光怪陆离，可习惯之后，又会感觉到，这是个错综复杂却又颇有秩序的体系。三三两两地人们穿行着，寻找着排队处；而队伍也不长。他们大部分是天使，还有些应当是诸神残部的人。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漂浮着的各种机器人；正相反，所有的设备都与这个平台连接融合在一起。这时他们才又想起来，神族在神力之余，本身就是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 “我们要乘坐的列车在这边。”四人跟着耀晴穿行，停在一队人之后。耀晴用等待的时间介绍道：“这是比较常规的一趟卫星际列车。我的计划，从内到外，依次参观四颗大卫星，所以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艾奥。神族应该把你们的面部信息、瞳孔信息等等都输入到系统中了，不管是坐车，还是去各地参观游玩，都不用你们刻意做什么，认证、登记、付款等等，都是自动化的。 “但是，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列车上，是禁止使用任何能量的——列车为了航行的效率，不具备四维结构。所以，如果你们在列车上运起能力，你们的四维结构瞬间和相对高速运动的能量接触，就会受到伤害。明白了吗？” 一队人等待约十分钟，标识上面出现提醒，列车即将出发。随后，一艘小型的飞船样的载具从平台之中升上来。排队的人依次登上飞船，各自找位置坐好。 “不是说列车吗？为什么是飞船啊。”昭问道。 “等会你们就知道了。系好安全带。第一次乘坐列车，你们可能有些不习惯，会难受，但一定记住，不要使用能力。” 像是印证耀晴的话一般，车上响起广播：“欢迎乘坐本次卫星际列车。列车正在充载空气、调节温度，请您微微张口，以适应气压变化。请您系好安全带，放置好行李物品。本次列车是无高维结构列车。列车行驶过程中，严禁使用能力；否则，可能造成列车暂停和人身伤害等危险事故。感谢您的配合。” 他们感到微微有些耳鸣。这是气压变化的缘故。列车中因为不能使用能力，必须要调节出富氧和恒温的环境。车上的气压比地球气压小一些，但是氧气浓度高。随后，又是广播提醒的声音。 “列车即将出发，请您系好安全带，放置好行李物品。本次列车是无高维结构列车。列车行驶过程中，严禁使用能力；否则，可能造成列车暂停和人身伤害等危险事故。感谢您的配合。” 随后，是突然而来的推背感。最开始还加速地比较缓慢，随后，列车逐渐开动马力，以两三个g的加速度，把这些人紧紧压在靠背上，难以动弹。列车已经脱离盖尼米德的地表加速轨道，后端的聚变发动机启动，推着他们逐渐向上飞。向窗外望去，整个斯图尔顿城逐渐缩小，他们便看清了这座城市的全貌：这座城本是以一座大撞击坑为边界，内部填满了黑色外表的建筑；近来逐渐扩建，便有些溢满出去的样子。 列车继续上升。盖尼米得作为一颗卫星，其地面便逐渐显现出弧度来，地平线在视野的远方画出弯弯的一道弧线。 四名队员这时便逐渐体会到队长所说的“难受”了。因为他们此时相对于四维空间的能量是高速运动的，即使他们努力收起自己的高维结构，能量流依然会狂风一般掠过他们的身体——不是身体表面，而是每一处的身体。这种感觉很难确切地说出来，只觉得身体内外，每一处，都被什么东西刮擦着，麻木、酸痛，各种感觉混杂，自己却无能为力，十分难受。 列车当然不会顾及到他们的感受。列车继续飞行，盖尼米得也渐渐露出了全貌。突然，列车一阵震动，随后逐渐减速。队员们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自然是吓了一跳。明华问耀晴：“队长，这是怎么了？” “别担心。列车正在并轨。随后，座椅会移动，把我们带到去往艾奥的车厢中。” 接下来几次震动之后，列车前方的舱门打开。随后，座椅排成一列，缓缓向前移动。 列车的运作规律是这样：列车沿着椭圆轨道航行，每经过一颗卫星，就会降落一节车厢；同时，一阶新的车厢并在最后，如此往复。 待到一切安定，队员们也逐渐适应这种感觉，开始打量起窗外的景色了。身后，盖尼米得已经飞远去。盖尼米得外表是灰黑色，又是背着太阳光，于是便只在他们后方留下了一个暗淡的剪影。而欧罗巴和艾奥还相距甚远，在视野中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圆点。于是，视野中的大部分内容，都被朱庇特占据了。这颗“行星之王”，把他的身躯，就这样横亘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仿佛在可以宣布着自己的宏大。巨大的体型，带来的是极端丰富的环境和现象，从绵延上百万千米磁圈，到表面的云带、雷暴、风暴，无不显示着他的强大；还有着完备且数量繁多的卫星系统。或许，没有如撒坦那样华丽的星环，是他最大的缺憾了吧；可这仿佛也是在述说，强大的战士，不在乎浮华的饰带。有如此完备的地方作为根基，也无怪乎神族能够延续数百世。 列车无声，却是疾驰。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艾奥。 如果说每颗卫星都有一个绰号的话，那艾奥被称作“披萨饼”就再合适不过了。艾奥表面以红、白、黄为主，三种颜色纠葛混杂在一起，正像一张大披萨饼。 列车在靠近艾奥时，耀晴他们所在的那一节车厢与列车脱节，并行在其旁，用电磁动能给列车加速，以弥补列车因种种耗散而损失的速度；同时这一节车厢得到减速。减速之后，车厢脱离轨道，聚变发动机启动，向艾奥飞去。途中车厢逐渐减速，至表面，又绕行了半圈。途中，队员们一路打量着这颗星球的表面。成片成片的黄色是硫磺的颜色，白色和红色则是某些含硫矿沉积的产物，沿途还有发亮的流淌着的熔岩大河，和从地表隆起的火山。 “这……怎么没看到城市啊？”昭问道。他们经过这一小段艾奥表面，确实没有看到类似盖尼米得上的城市结构。 “这里不适合建城市，城市还在前面呢。” 列车飞行数分钟，逐渐减速。前方，一颗树一样的结构在视野中缓缓靠近。那数高耸突兀，通体火红，似燃烧着一般，十分引人注目。 列车最终泊入那“树”的一个平台上，停了下来。随后车厢内便传来提示音：“乘坐本次卫星际列车的朋友们你们好，列车已经到达目的地：艾奥星首，圣·重明。列车正在调解气压、温度，请您微微张口，以适应气压变化。感谢您的乘坐，我们下次路途再会。” 车厢内的气压嘶嘶地排空，同时温度逐渐调低。车上的人也逐渐运起能力来。一分钟之后，车厢门打开。一队人走下车。 “这就是艾奥的星首啊。重明，这名字倒是很适合这个地方呢。”明华感叹道。 “不过，这建筑风格倒是真特别。”昭接一句。 “这种整体化建筑，难度挺高的吧。为什么不像斯图尔顿那样分开建呢？”祐德问道。 “是有原因的吧。这种建筑风格，倒像是一种信仰崇拜。”死神评论。 耀晴开口：“有这方面的原因——后面你们会看到的。其次，艾奥上的环境，是四颗主卫星里最恶劣的。火山活动剧烈的时候，可能需要把城市围起来，以隔绝有毒气体，对于这种整体化建筑就比较方便。 “关于你们之前问的，为何没有看到城市，也是这个道理。艾奥的近木端和远木端受到的起潮力最甚，由此带来的大量的热能，往往会频繁改变地形，引发剧烈的火山活动，所以，只有中间这一圈的位置，才是适合建造城市的部位。” 说着，耀晴一跃而起，“我们一起逛逛这座城市吧。” 几人飞离车站平台所在的“树干”，向底部飞去。下面约一半的高度，树干是粗而直的，不生枝杈。几人找到入口进去。自下而上依次是工业区、住宅区和一处学校，一层一层的。这一条树干从外面看上去没太大空间，可内部分隔之后，面积不小。最底层的工业区与地面之下的热源相连，是只有工作人员才能进入的，内部温度较高，为需要高温的工业提供便利的环境。向上是住宅区——或者说是经济住宅区，是平民居住的地方。再往上的学校则为这座城市的孩子提供教育。除了树干内有许多电梯之外，树干外层与内部之间有一层空间，以便人们在此快速上下穿行。耀晴一队人就是从这里向上飞的。 再往上，树干直径逐渐收缩，并分出许多枝杈。一队人飞出树干，在枝杈之中穿行着。这里的人还算多，来来往往的；四下，树枝里，枝头的树叶，都是房间。这里是商业区，这一件件门户，商铺，酒吧，娱乐场所，倒是应有尽有。往上是高级住宅区，也就是独立的别墅。最上面则是政治中心。 四人跟着耀晴，进了一家酒吧。 有个细节。酒吧门口连通着一个气压调节的小房间——因为如果内部也是真空的话，显然各种饮品就难以保持液态了。一队人找了一方小桌落座。 倒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人工智能服务。一位侍者走——或者说是飘过来，递上一张菜单。耀晴点头，略略翻看了一下；其余四人则打量着这家店铺。内部的装潢倒是比较简约，甚至对于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来说，可以说有些简朴了；配色是与艾奥契合的暗红色。 “哎，你们，有人喝酒吗？” 四人一愣。明华和死神都是只沾过一点点。昭喝一些红酒，不过他个人不太喜欢喝酒。祐德倒是会喝；可他从来都是在家里，逢年过节的时候，陪着父亲喝一些，不在外面喝。 于是四人一时都没开口。 “这倒没什么可藏着的。不过既然你们都不说，那我就不点酒精饮品了。包括以后也是，军中是严格限酒的，你们稍微注意些。” 她显然是来过这家店的，熟练地点了些甜点和饮品。 “不过，实话说哦，你们可别抱太大的期望，”她压低了声音，对几位队员说道，“神族这边的食物，比你们那边的口味是要差得多的。” 服务生很快把餐饮送上来。几人随意挑选一份饮品，各自尝一口。 然后四名队员不约而同地露出难以言状的表情。 耀晴见状，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她忍住笑，吞咽下茶水，说道：“喂喂，不用这种表情吧？” 四人不说话。 “说下感受？” “这真的不是酒吗？怎么感觉辣喉咙。”祐德首先说道。 “有点烧心。”死神说。 “我这一杯还好，不过有一种……挺奇怪的味道，不好说是什么。”昭说道。 “像是……橡胶味？”明华说。昭随即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耀晴笑得有些肆无忌惮。“你们……你们可以把这理解成，艾奥特色。别着急，慢慢品，正好，我跟你们聊聊艾奥的事。 “其实这四颗卫星，各有各的故事，你们所学到的，所谓的‘正史’，只是诸神残部——或者说是盖尼米得上的诸神的故事。而艾奥又不一样。 “艾奥这颗星，是四颗卫星之中，环境最恶劣的了。朱庇特的起潮力带来频繁的火山活动，火山活动又带来有毒气体和横行的熔岩河。恶劣的环境必然导致人们的高度聚居、高度封闭。简单地说，艾奥很早就形成了以孤立的城池为单位的聚居体系，城池建造在高地处，对内自足，对外封闭。 “但是，艾奥又是最早完成统一的卫星——甚至早于德文神王统一盖尼米得。完成统一的人，正是火神煜。他是以一株火树为寄托的神，不过活动范围比较大，实力极强。只不过，一来，所谓‘正统’的神族残部，最初是分布在盖尼米得之上；二来火神煜宣布自愿归属神族，听从二十三世神王庞宗阳的号令，所以神族史依然是把盖尼米得统一作为神族形成的标准……当然，这些东西有些扯远了。 “总之，高度的封闭，加上煜强大的实力，带来的必然是高度的崇拜。所谓火神教也是如是形成的。这也是艾奥上的城市有这样外形的原因——这是在致敬伟大的火神，煜。” 几人聊一会，终于是把那饮品喝完了。随后，一队人出发。耀晴说要带他们去看看那株火树。于是他们又乘坐了环星的列车。 耀晴小时候跟随师父，也是拜访过煜的。但是说不上是认识。 约莫半个小时的车程，几人便远远地望见了那一株高耸伟岸的巨树。这一株神树约有五六千米高，拔地而起，像是艾奥的怒发一般。树上，枝杈能看得清楚，但不知是否有树叶，因为树梢各处，都在熊熊燃烧着。旋转、翻腾着的火焰，象征着强大的活力和能量。因为火树扎根在正对朱庇特的方向，有很强的起潮作用，就连地面都会如波浪一般起伏，所以是文明的禁地。火树周围，四下兀然。 可惜的是，煜并不在此。因为他同时还是朱庇特执行将军，统帅护卫队。可能是巡视去了。 一队人由此乘车，继续前往下一个星球：欧罗巴。 此时，若是按地球时间，大概是下午了。几人在车上小憩一会。不多时，再醒来，那颗白色的星球已然是来到他们面前、显露出细节来了。 过一会，列车到站。几人下车，四下远眺。这里是城市的高点，四下望去，周围还有几座城镇，再向远处，是大片大片的厂房。欧罗巴是朱庇特系统中的工业中心，这主要得益于其平坦、随处可取水的冰原。冰原辽阔，四下里肆意地延展；在远处，那些细小的起伏被大尺度隐藏了起来，以至于目力所及的地平线，似乎形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光滑的圆。 这也是这颗星球整体给人的第一印象：完美无缺。 这里的建筑也是四颗星球之中，最成熟完备的。毕竟，生活在欧罗巴上的冰天使，对此有天然的优势。他们的冰的能力，最适合用来造建筑了。所以，在其他三颗星球上的天使和神都在用岩石堆砌早期的房屋之时，冰天使们早已经把高楼大厦建造得如艺术品一般了。 同时，极高的建筑天赋和并不太恶劣的环境，带来的是相对开放的文化。这道理很简单：任何一个流浪者，只要遇到城市，就可以默默地在城市的边缘构建起一幢房屋，然后便归属于这个城市了。所以，有别于其他文明的建筑向上伸展，冰天使们的城市往往是一连一大片的。直到近代，需要大面积的重工业厂房，这种现象才得以改变。 几人却只是从高空略略地逛了遍欧罗巴的的星首圣·诺诺尔斯。毕竟，这些建筑，艺术归艺术，却也没有什么，譬如艾奥上面的神树那样，特别吸引人的点，总不能去厂房参观工业吧？何况时间上来说，已经是傍晚了，他们要利用晚上——也就是他们休息的时间，赶往下一个星球。 不过，他们看着下面，却是被一处地方吸引住了：那是个长方体透明的建筑，室内，一群人正飞行穿梭。 “队长，那是什么啊？”昭问道。 “那是神族的一种运动，叫棍球，其实类似于三维版本的你们的冰球。有兴趣玩玩吗？反正是随意地逛，还有些时间呢。” 四人于是饶有兴致地进了棍球馆。人不多，他们便直接约了个场地。好巧不巧，外面又一队人也走进来——是李沣慧的第十五分队。 “这么巧。”耀晴走上前去打招呼。 “你们也来玩？”沣慧说道。 “嗯。带他们来玩玩。” “那不如，咱们两队的队员打一场吧。反正正好都是新手。” 两名队长叫来八位队员，向他们介绍规则：“场地是长方形，一队一侧。规则很简单，挑选一根与自己属性契合的棍棒进场，把棍球击打在对方的得分计上就得一分。需要注意几点。首先棍棒与训练武器类似，可以使用微量能量，用来击球，但是严禁打人；其次，得分计周围是一片低能量区域，在这里面飞不起来的，所以想让几个人贴守得分计是不可能的。 “咱们打一局标准场吧，按你们的时间，大概半小时左右。” 耀晴和沣慧坐在场边，看他们如同玩笑一般的对抗，边看边笑。队员们倒是玩得不亦乐乎。逐渐上手之后，便在这一两千米左右的空间中自由穿行起来。 耀晴一队不太占优势。明华带球破防，得了一分；昭在禁区旁凭借一招唤潮术得一分。祐德多次进攻，都没拿到分——闪电的能力再凌厉，想要把球加速，还是需要些时间的。死神的锁链和结界法术则根本无用武之地。 另一边，沣慧一队可以说优势占尽。章景若攻势不强，宗旭林的带球冲击也好防；奈何苗子建苗子新这一对射手法师，只要觑到机会，待人、球、得分点三点之间无障碍之时，抬手便是一箭，箭矢裹挟着能量，如同隼鹰一般，便直携着球突破。这箭既快，又稳定，祐德的闪电准量不够，昭的血手又拦不下，便被这两人连得了好几分。 当然了，两队人都玩得很开心。等到他们从场馆出来，也已经有些困倦了。 “队长，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去盖尼米得啊？”明华边飞行边问道。 “不，我们先去卡里斯托。” “为什么？”昭一旁问道。因为耀晴最开始说的是从里到外依次逛一遍。 “嗯……我这么说可能有些自夸的嫌疑吧。不过，我还是想这样说：盖尼米得的多样和繁荣，甚至超过其余三颗卫星的总和——所以，我打算把最后一整天，留给这颗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