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中文网 - 玄幻小说 - 金枝错之大婚当夜在线阅读 - 第六十七章 陛下亲临

第六十七章 陛下亲临

    裴湛将戍边的一些要务向朝廷交代清楚了,过两日就要走了,正在想着陛下一直也不召见段长枫,也没为段长枫在京城安排什么府邸,他这一走,段长枫母子该住哪里?总不能将他们赶出秦王府,想来陛下有太多军国大事要处理,便将这件小事给忘了,可陛下忘了,吏部和户部不该忘呀,裴湛决定在辞行那天提醒一下陛下。

    岂料裴湛还没来得及向陛下辞行,当朝的皇帝竟然亲自来了秦王府,这可把裴湛给惊住了,连忙将段长枫一干人等全都叫了出来,在王府的门外,跪迎陛下。

    项辰下了马车,看着跪在地上乌泱泱的一群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抬手免了他们的礼,然后自顾自的进了秦王府,裴湛连忙起身跟在项辰身后,段长枫跟在裴湛身后,而段母和崔绮则藏在众多的婢女嬷嬷之中,不敢跟在他们身后。

    项辰走入秦王府的会客大厅,裴湛连忙让人奉上最好的茶叶,然后与段长枫毕恭毕敬的站在下面,微弓着身子,一副听候陛下差遣的模样。

    项辰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点点头,似是觉得这茶味道不错,然后才转头看向裴湛和段长枫。

    “朕记得,梁国公的母亲如今也住在王府之中,不知今日可在府里?朕想见一见!”

    裴湛连忙遣管家去请段母,人还未走出厅堂,只听项辰又道:“朕听川儿说秦王府上有一位姓崔的女子乃是梁国公的红颜知己,朕也想见一见,不如一并请上来吧。”

    管家哪里敢耽搁,连忙去请了段母和崔绮,段长枫心中一惊,不知项辰为何要将自己母亲和崔绮都请来。

    不一会儿,段长枫的母亲和崔绮便跟着管家走了进来,她们一进屋,便再次对着项辰磕头行礼。

    出乎众人意料,项辰竟然站了起来,亲自将段母扶了起来,和颜悦色地道:“老夫人快请起!”

    段母被项辰这一扶,竟有些蒙了,别说她了,裴湛和段长枫在一旁看着也蒙了,项辰扶起老夫人之后,给众人赐了坐,他们四人这才依次坐了下来。

    待所有人入座之后,项辰看着段母,笑道:“朕这次来秦王府,主要是为了儿女婚事。”

    段长枫一惊,他猛地抬头看向项辰,项辰却不看他,只是盯着段母:“朕赐婚平阳公主与段长枫已然有一段时日了,不知老夫人对这门婚事是否满意?”

    段母立刻诚惶诚恐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再次跪倒在地:“公主乃是天潢贵胄,如今愿下嫁犬儿,老身深感皇恩浩荡,喜不自胜,只是犬儿一介武夫,不懂风月,不知情识趣,成日里只知道看兵书练剑法,怕是不讨公主喜欢。”

    项辰看着匍匐在地的段母,想着不愧是段察察的妻子,倒是颇有几分胆色,说话诚惶诚恐,但字字句句却都是在回绝。

    裴湛如何听不出段母的言下之意,背后已是冷汗飕飕,只觉得这段氏母子都是疯了,上一次,段长枫当着李秦川的面拒绝娶那个什么郡主也就算了,今日,段母竟然当着陛下的面,想要拒绝娶公主。

    项辰转头看向段长枫:“你呢?你也觉得自己不懂风月,不知情识趣,无法讨得公主喜欢?”

    段长枫一时之间只觉心乱如麻,他没想到项辰竟然亲自来了,更不懂他亲自来的目的是什么,他说不出不娶公主的话,却也无法开口说他愿意娶公主,段长枫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生生的撕裂成了两半。

    他起身,跪倒了他母亲身边,却是一句话都不说,没人能看出他到底是愿意娶还是不愿意娶。崔绮见他们两人都跪下了,自然也不敢再坐着,连忙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跪倒在地上。

    项辰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母子俩好一会儿,这好一会儿让裴湛觉得犹如十二个时辰这般漫长,才笑着开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朕不过是问一句话,何须怕成这样,赶紧都起来吧。”

    段母不敢站起,段长枫也继续跪着,崔绮也只能跪着。

    裴湛只觉一颗心不停的往下沉,这段家拒婚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这不是当众打皇帝的脸面嘛!

    裴湛转念一想,陛下为了公主的婚事竟然亲自来了秦王府,而这态度有点想要急于完婚的架势,难不成公主遇刺,对身体造成了什么严重的伤害或者容貌上有所损伤,所以陛下才这么着急的想要将公主嫁出去?

    项辰见他们三人不愿意起来,倒也是不勉强,十分洒脱地道:“婚姻嫁娶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既然梁国公无心与公主的婚事,朕自然也不会勉强,但公主的婚事朕不想再拖,川儿...李秦川这几日日日求着朕想要与公主重修旧好,前几日公主遇刺,他日夜守在公主身边,朕看了心里也很是感动,既然你段家不愿意尚主,那朕就收回成命,这样也好成全李秦川的一番痴情。”

    回峰路转,裴湛觉得自己这颗七上八下的心终是回到了原处,敢情这次陛下亲自前来,不是来逼婚的,其实是来退婚的,果然如他之前猜测的那样,李秦川那悬崖一跳,终于惹得公主心软,两人如今一定是重修旧好,公主不愿再嫁段长枫,所以陛下才特意来到秦王府,想方设法的退婚。

    段母见陛下终于将这门婚事给收回了,心中欢喜,刚想谢恩,却见段长枫突然抬起头,惊惶失措的看着项辰,而项辰也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段母直觉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裴湛也被他们这一对视惊到了,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项辰与段长枫这哪里像是对视,分明是在较量,可他们在较量什么呢?

    终于,段长枫妥协地闭上了眼睛,重重地对着项辰磕了一个头,道:“平阳公主温柔貌美,臣对公主一往情深,若是今生不能得公主为妻,臣宁愿终身不娶,还望陛下成全!”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连段母和崔绮都惊呆了,更遑论站在一旁的裴湛。

    唯一不震惊的,便是高高在上的项辰,他看着段长枫,声音冰冷地道:“朕曾灭你段氏满门,与你也算是仇深似海,你真的愿意娶公主为妻?”

    段长枫未料到项辰竟然先提了段家家仇,想着难不成是太子对他说了什么,抬头正想辩解:“臣不敢...”

    “不要说你不敢恨朕之类的话,朕知道,当年之事你始终未能放下,朕更知道,你恨朕入骨,那日皇宫行刺,不是暗鬼门的人做的,而是你,段长枫!!!”

    项辰站起,从身边侍卫手中拔出了一把剑,然后走了下来,用剑指着段长枫的咽喉,道:“你不愿意娶平阳公主为妻,所以你冒充暗鬼门的人,想要杀了她,这样你才能娶得你心爱的女子为妻!”

    此言一处,秦王也吓得跪倒在了地上,段母早已猜到了几分,所以并不惊讶,崔绮从未见过天子,更未见过帝王之怒,此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裙褥都湿透了。

    至此,段长枫再无怀疑,知道定然是太子出卖了自己,既然事情被拆穿了,左右不过是一个死字,反正,自得知念儿便是平阳公主之后,他就觉得生无可恋,只是连累了娘亲,心中实在愧疚,段长枫看着项辰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也是坦然无畏。

    “陛下,此事是否有什么误会?”裴湛觉得此事实在荒缪,若是段长枫真的刺杀了公主,那他亦脱不了干系,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与段长枫交好,并且当初镇守玉壁,是他举荐的段长枫。

    项辰见段长枫不解释不推托不求饶,脸上更无丝毫惧怕,倒也有几分欣赏,他将剑丢至段长枫面前,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段家满门被灭,是朕当年下的旨意,你若要恨,便来恨朕,太子虽然才德不堪,唯一让朕欣赏的,就是他对朕的恨意天下皆知。”

    段长枫看着项辰扔在地上的剑,不知项辰是何意,只见项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再次与他目光对视,苦笑:“朕已然有一个恨朕入骨的儿子,倒也不在乎多一个恨朕的女婿,朕只问你,若是朕将平阳公主许配于你,你会如何待她?”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个皇帝是疯了,段长枫前几日刺杀了他的女儿,并且已然默认了,他不但不杀段长枫,还依旧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段长枫也是震惊到了极致,但他绝顶聪明,瞬间便明白过来了,项辰这是知晓了一切,特意过来与他当面罗对面鼓的将话摊开来说。

    段长枫倒是有些欣赏项辰的磊落了,他毫不畏惧地看着项辰,道:“自我从密室里逃出之后,这五日我想了很多,我无法为公主而放下家族之仇,但我绝不会将此仇恨迁怒于公主,若我有幸得公主为妻,自然是全心全意的待她。”

    项辰极满意地点头:“好,段长枫,你果然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若你今日说会为了念儿而放弃仇恨,朕反而不信,既如此,朕便准你随时入宫探望念儿,但朕之前说了,李秦川这些天日夜守护念儿,待念儿也是情深似海,你与李秦川,念儿究竟选择谁,便由她自己做主。”

    段长枫喜形于色,念儿待他情深意重,她自然是会选择自己的。

    项辰见他脸上喜色,知他心中所想,忍不住泼他一盆冷水:“我知你与念儿在玉壁朝夕相处,情意深浓,可你别忘了,念儿与李秦川是做过真正夫妻的,他们也有过花好月圆之时,当初的情意未必就比你们在玉壁的差了去,如今你我之间隔着毁家灭族之仇,你若执意不肯放下复仇之念,念儿未必愿意夹在你我中间左右为难。”

    裴湛猛然抬头看向项辰,念儿,李秦川......待回过味来,裴湛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全无!

    段母也不能置信的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陛下口中的念儿难道就是平阳公主!!!

    崔绮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什么都反应不过来了。

    段长枫忽然觉得项辰的话有道理,当日他将念儿刺伤,最先冲进来的人是李秦川,他在密室里,是亲耳听到他们对话的,念儿伤重昏迷之际,最想听到的竟然是李秦川为她唱的童谣,因为那是他们刚成婚时,李秦川哄她睡觉时唱的歌,甚至在念儿以为自己生路已绝时,心里记挂的还是与李秦川的那个孩子!

    段长枫心中的喜悦一下子荡然无存,他看着项辰,不解地问:“陛下既然知道我从未放下家族仇怨,也知那日是我一剑刺穿了念儿的胸口,为何今日要来秦王府,为何还愿意招我为婿,既愿意招我为婿,为何又要我与李秦川...”

    段母和裴湛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段长枫一剑刺穿了念儿的胸口!!!

    项辰有些同情地看着段长枫:“你虽一剑刺穿她的胸口,但是当你发现你刺杀的平阳公主就是念儿时,你不顾自己生死,大声为她唤太医,你对念儿的这一点真心感动了朕,念儿是朕最宠爱的女儿,但凡她想要的,朕一定会让她如愿,私心里,朕希望她能与李秦川和好如初,但朕知道,她如今深爱的那个人是你,朕愿意成全她,可心里终究有些不甘心,所以朕想要给李秦川一次机会,但若念儿最终选择的还是你,朕则会择吉日,为你们完婚。”

    项辰向旁边的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太监立马拍了拍手,于是一个又一个箱子被抬进了大厅,总共有十个箱子,那太监让人将箱子打开,里面是金灿灿亮闪闪的黄金。

    项辰抬手让众人都站起来,这一次,大家倒都十分听话的站了起来,项辰指着十箱金子对着段母道:“这里有千两黄金,再加一个一品诰命夫人,是朕感念你们母子当年在平城救了念儿性命,并收留照顾了她两年。”

    段母怎么也没想到念儿竟然会是当朝的平阳公主,在儿子的搀扶之下,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段长枫只能跟着一起跪了下来,只听段母道:“老身惶恐,当日枫儿在河边救起公主并非为了这些黄白之物。”

    “段夫人,你我都有子女,该明白为人父母的心情,你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撇开过去的那些恩怨不说,您的这份救命之恩,我无论如何也是要还报的。”项辰再次亲手将段夫人扶起,一本正经地道:“如今段夫人不怕令郎只是一介武夫,不懂风月,无法讨得公主欢心了吧。”

    段母十分惭愧却又有一丝欣喜地道:“这两个孩子早已情投意合,今日得陛下成全,老身感激不尽。”

    “你们在京城的府邸,这两日应该便修葺好了,待秦王离京之后,朕会派人过来,将你们接入梁国公府。”

    项辰临走之前,看了一眼裴湛,道:“你在京城短短十几日,便已然成为太子的座上宾?”

    裴湛一惊,连忙跪倒在地:“太子不过相邀臣去品酒,所谈之事大多都是风月之事,与国事无关。”

    “裴湛,你大哥之死究竟如何,你心中清楚,朕之所以不追究,是因为不想将念儿牵扯其中。”项辰目光冰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裴湛:“你能干,隐忍,又有识人之明,若是少几分算计,多将心思花在平城的军政要务之上,你将来成就定在今日之上,朕知你对念儿的情意,但婚姻嫁娶讲究的还是你情我愿,你虽非念儿心里的那个人,但朕相信你也不愿有人伤害她,与你志同道合的太子心里最恨的便是朕和他这个一母同胞的meimei,你裴家手握平城兵权,他日若念儿与他兄长有冲突,该如何权衡...”

    裴湛慷锵有力地道:“臣纵使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人伤害公主分毫!”

    项辰早知裴湛情深,却不料竟是如此义无反顾,心中觉得安稳了一些,正准备离开秦王府,段长枫突然跪了下来:“陛下,您既然恩准臣可随时入宫探望公主,这几日臣担心公主伤势,日夜难安,可否随您一起入宫?”

    项辰犹豫了一下,他刚想说李秦川如今也在宫里,转念一想,也许就是因为李秦川可以在宫里日夜守护,所以段长枫才如此急于进宫。

    项辰思虑了一下,点头应允了:“你可以进宫,但是川儿如今就在宫中,他是朕唯一的外甥,出生尊贵,从小又文武出众,极得朕与安乐的宠爱,说话做事难免霸道了一些,朕不希望你们在宫中有冲突,更不希望这冲突是因念儿而起,这于她的名声也不好。”

    “臣一定隐忍,绝不轻易与李将军起冲突。”段长枫恭敬地道。

    项辰看了看外面的时辰,从身上解了一块腰牌,丢到了段长枫面前:“朕知你惦记念儿伤势,你若随朕的马车回宫,只怕要耽误不少时辰,这是朕的令牌,你可先骑马入宫,见令牌如见朕,你可直奔福宁宫,无人敢拦阻你。”

    段长枫连忙捡起地上令牌:“臣谢陛下隆恩!”

    项辰转身,声音冰冷,边向府外行去边道:“那日太子根本就没有派人来接应你,而是由着你自生自灭,若非念儿事先为你准备的密道,你早已被禁军抓了,念儿能护你一次,却不可能次次护着你,以后与人合作之前,最好三思,若是与虎谋皮,最终倒霉的还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