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日朝廷封赏了一些名贵的补品和绸缎给到梁国公府,其中有一匹绸缎是淡淡的鹅黄色,念儿并不喜欢黄色,但那淡淡鹅黄让她觉得十分熟悉,那是母后常穿的颜色,不自觉的,她就走到这匹绸缎之前,用手摸了摸。 无独有偶,崔绮因肤色雪白,穿鹅黄色的衣裙更能衬得她肌肤胜雪,她也看上了那个绸缎,见念儿一直在那边摸着,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崔绮碍于段母在场,不敢与念儿争抢什么,只能曲线救国:“段大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有一次逛绸缎庄,我也是看上了一匹黄色的布料,可惜当时我们没有钱买,没想到陛下赏赐的这个鹅黄色的布料更漂亮。” 段长枫也想起了过去穷困时的往事,对崔绮道:“你若喜欢,就让人用这布料给你做一身衣裳。” 段母脸色有些难看,念儿愣了一下,心里莫名的就有些难过,忽然想起骊山行宫母后那副画像下写的那一行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崔绮走到念儿身旁,心满意足的拿过那匹绸缎,在自己身上丈量了一下,还问段长枫好看吗?段长枫自然是觉得好看的。 段母走到念儿身边,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我瞧你平日里都喜欢淡紫色的衣裳,那块淡紫色云锦不错,我让人给你做一身衣裳?” 念儿乖巧地点头:“谢谢婶娘。” 念儿看了看布料,想着虽然府里已经有绣娘了,但是自己做的毕竟心意不同,就选了一块淡青色的绸缎和一块银灰色的布料,想着给段长枫和段母一人做一件外衣。 她一直都知道段长枫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且十分顾念旧情。 念儿这几日见段长枫对崔绮如此体贴入微,心里虽不好受,但想着她与段长枫今生也不可能再有结果了,不如就让崔绮陪伴在他身边,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圆满。 之后的一个月,念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在在屋子里,一心一意的缝制起衣服来。 她想在自己离开之前,将这两件衣服给赶制出来,她如今缝制衣服的手艺高了不少,针脚也比以前细致了,除了吃饭,她尽量避开与崔绮见面,连段长枫她都不太想见,整日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段长枫忙着边境布防之事,对府里的事也不是太上心,所以也未察觉出念儿有何异常。 直到有一日,念儿将衣服都缝制好了,与以往一样,悄悄的放入了段长枫的床榻之上,将另外一件衣服直接送到了段母的房里,段母见念儿亲手为她缝制衣服,自然是十分开心的,衣服很合身,段母穿着就不肯脱了。 “这次朝廷赏赐的补品中有血燕,听说是极滋补的,一共只有四两,婶娘这就让人炖了,给你补补身子。”段母对念儿是打从心底里的疼惜。 念儿连忙摇头:“我还年轻,这么贵重的补品,自然是要给婶娘补身子的。” “婶娘都老了,吃这些也是糟蹋。” “婶娘福寿绵长,吃了这些补品一定能长命百岁。”念儿想着自己即将离开,依偎在段母怀里,调皮地道:“更何况,我长得如此花容月貌,就算吃了血燕,也不可能更美了。” 念儿的话将段母逗笑了,但她还是找来了管家,让管家将朝廷赐的血燕配合着冰糖给炖了,结果管家有些为难地看着段母。 “怎么了?”段母蹙眉。 管家看了眼段母,又看了眼念儿,极尴尬地道:“前两日国公爷就让我将血燕给炖了,全都送到了崔姑娘那里,这血燕一共才四两,如今是一两也不剩了。” 念儿听了心中凄凉,自从崔绮入府,段长枫的心里眼里就只有她,她确实已经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念儿对段母笑道:“崔姑娘身体不好,多吃些补品也是应该的,婶娘切勿动气。” 段母如何看不出念儿笑容下的惨淡心情,恨铁不成钢地道:“枫儿这次过分了!” 念儿苦笑,对着崔母道:“婶娘,其实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你和段大哥救我性命,我本该以身相许,但我毕竟是嫁过人的,又并非段大哥心中所爱,我与段大哥在玉壁的婚事反正也是做不得数的,不如就此作罢,反正段大哥就要娶公主了,这件事我们谁都不要提了。” 念儿话音刚落,管家又走了进来,说是秦王裴湛来访。 段长枫不在家,裴湛来国公府的意图昭然若揭,但裴湛也算得上是一个谦谦君子,虽然恋慕念儿,无视念儿与段长枫的婚约,一直相邀,但也从未做过以强权相逼之事,段母正在气头上,见裴湛来了,觉得这样也好,就让念儿扶着她去前厅会客。 裴湛见了段夫人十分客气的行礼,还阻止了段夫人和念儿对他行礼。 “王爷突然来访?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段夫人问。 裴湛看着念儿道:“近日平城来了一个戏班子,这两日在城里表演,十分卖座,本王特意请了他们去王府演出,演的是霸王别姬,听段兄说段夫人和林姑娘也是爱听戏的,所以本王特来邀约。” 段母笑了笑,道:“老身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不想出门了,不如念儿去王府看戏吧。” 念儿一愣,她都要走了,可不想和裴湛纠缠不清,刚想拒绝,却听段母道:“王爷盛情难却,不过是看一出戏,你已经闷在屋子里快一个月了,是该出去走走了。” 念儿看着裴湛文质彬彬的脸,想着霸王别姬这出戏自己倒真是挺喜欢的,连段母都怂恿她去了,那她就不再拒绝:“请王爷稍后片刻,我去换件衣裳。” 裴湛为了见念儿一面也是费尽心思,连段母都邀请了,却不料段母今日竟然对自己十分相帮,心中很是意外欢喜。 不多久,念儿便换了衣裳,腰间里一如既往的佩戴了一柄软剑,然后与裴湛一起坐上马车前往秦王府看戏。 段长枫一如既往的早早回了府,他回府时只看到母亲和崔绮两个人在吃饭,也没怎么在意,先是回房换了一身衣裳,却发现床头多了一件外衫,那颜色,那手工,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念儿做的。 段长枫拿起外衫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十分合身,心中很是感动,再看了看针脚,比之前那件棉袄进步不少,虽然不及府中绣娘做的精巧,但他却十分喜欢,甚至舍不得穿,打开橱门,将这件衣裳与她之前给他做的那件棉袄放在了一起。 换完衣裳,他来到前厅,一边净手,一边问:“念儿呢?她已经吃完了?” 段母吃着碗里的饭,极随意地道:“裴湛今天下午来府里,请她去秦王府看戏了,约莫着戏差不多也看完了,都这个时辰还未回来,应该是裴湛留她用膳了。” 段长枫脸色一僵,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段母喝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秦王府,将她接回来。”段长枫脸色十分难看。 “他们如今也不一定在秦王府,看完戏极有可能去逛街或者去燕云楼用膳。”段母喝着碗中的汤,毫不在意地道。
段长枫却很生气,他第一次对母亲急言令色道:“既然念儿是下午被接走的,你为何不派人来军营里通报我一声?” 段母吃着菜,一点也不在乎地道:“裴湛是谦谦君子,虽然恋慕念儿,但不会对念儿怎么样的,他不过是找各种理由接近她而已,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你能求得,他裴湛就求不得?” “娘!!!”段长枫不明白娘突然是怎么了,感觉好像有意要撮合念儿和裴湛。 段母也吃不下饭了,擦了擦嘴,由婢女扶着便回房了,段长枫也没什么心思用膳了,感觉到母亲心中的怒意,连忙跟着母亲去了她的房间。 段母本来不想理睬儿子,但见儿子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想着他在情之一字上十分不开窍,只能责骂道:“我知你心里怪我没有找人通报你,但我实话与你说了吧,今日裴湛过府邀约念儿去看戏,念儿本是不想去的,是我要她去的。” “为什么?”段长枫不解。 段母伸手指了指段长枫的脸,愤恨地道:“你可知念儿今日下午拿了亲手缝制的衣裳给我,说是玉壁的成亲之事就此作罢,日后谁都不要提了。幸亏裴湛来的及时,不然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回她。” 段长枫如被雷劈一般站在原地,一时竟没有想明白,只愣愣地道:“怎么会呢,我与念儿早有终身之约,我早已表明了我的心迹,她为何突然?” “为何突然?”段母白了段长枫一眼,道:“那是突然的吗?那日选绸缎,你明知念儿中意那匹鹅黄色的绸缎,你却把它给了崔绮。” 段长枫睁大了眼睛:“念儿中意那匹绸缎?” 他努力回想,因为不是什么大事,他并未放在心上,那一日好像念儿确实反复在摸那匹绸缎,段长枫连忙道:“我不知她也中意那匹绸缎,只想着从前没有能力给绮儿买,不过是一件小事,念儿不会放在心上的。” “小事!!!”段母不屑地道:“你日日让人给崔绮准备那些人参燕窝,可有想过念儿?那些朝廷御赐的血燕,是极珍贵的补品,你想不到娘亲就算了,但至少崔绮和念儿得一人一半吧,你倒好,但凡府里有好东西,一股脑的全都送去绮儿的房里,你让念儿在这个府里如何呆的下去。” 段长枫连忙道:“怎么会?她是主,绮儿是客,她想吃什么直接让管家准备不就好了。” “你别忘了这里是平城不是玉壁,你与她并未正式成亲,在念儿心中,她也是客居我们家,如今有了崔绮,她更觉得自己多余了。”段母看着段长枫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你如今满心满眼的只有崔绮,什么好东西都给她,念儿忍了几个月,今日想来是忍无可忍了,才提出与你婚事作罢这件事,我看你明年开春也不用去求皇上了,你与念儿的婚事恐怕真的是就此作罢。” 段长枫再听不下去,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段母叫住:“你这是去哪里?” 段长枫头也不回地道:“我去绸缎庄,看看还有没有鹅黄色的绸缎。” 段母对这个儿子彻底的无语了,这是那匹绸缎的问题吗?这孩子,怎么在情爱上这么不开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