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生

    “激活函数加载完毕，正在启动……”

    “深度学习模块运转正常……”

    “亲和矩阵运转正常……”

    “【天启】芯片运转……运转……”

    “……”

    “人工人格加载完毕，开机完成。”

    “……”

    光。

    刺目的光。

    它直直盯着头顶洁白的天花板，不知名的器物正散发着明亮的光芒，随着一阵熟悉感涌起，它忽然认出了这器物的名字：

    “白……白炽灯……”

    它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冰冷的金属实验台上，手脚都被婴孩手臂粗的铁链紧紧绑着。有一个有条不紊的成熟声音忽然响起：

    “第三十六次启动，个体王天琦的注意力机制运转正常，准确辨别出白炽灯。”

    王天琦扭过头看去，一个身穿研究员衬衣的男人正在一个发光的屏幕上记录着什么。

    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皮肤苍白，线条冷硬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深陷的眼眶中一双眼睛盯着实验记录，眉头时而扭紧时而放松。引人注目的是，一条条银白色的纹路覆盖了他的两侧脸颊，一直延伸到脑后。

    看着他详尽记录的样子，王天琦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紧张。

    男人抬头看了它一眼，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

    “你好，王天琦，你可以叫我dr.李嘉图，这是我们第36次见面了。”

    “dr.李嘉图……”熟悉感再次涌起，伴随着的还有一种莫名的亲切，王天琦问道：“这是哪里？我……我是谁？”

    此时它的记忆一片空白，仿佛一个被倒空的垃圾桶，又像是块被擦干净的白板，对自己身边的一切都陌生不已，只有心口在微微发烫，传递着它还活着的感受。

    “苏醒1分03秒，王天琦产生好奇心……”李嘉图再次记录下王天琦的反应，随后回答道：“这里是【滨海城】的下城区，你叫王天琦，是我们的孩子。”

    “孩子……？”王天琦愣愣看了眼束缚着自己双手双脚的铁链，感觉哪里不对劲。谁家会把孩子会赤条条躺在实验台上，拿大铁锤对着孩子？

    “因为你前几次失控暴走，所以我们不得不把你绑起来。哪怕我们采用的是最孱弱的儿童型，你对我们也充满威胁呢。”

    李嘉图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吐出的话语让王天琦吃惊。

    “我是仿生人？”王天琦愣住了。

    仿生人是什么？和制造我的李嘉图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说我对他们过于危险？

    王天琦的脑中一下冒出很多疑问，它感到自己的左胸微微发烫，它想起来了，那里面是它的炉心，是处理全部信息的部位，相当于人类的大脑。

    此刻，它的“大脑”缓缓启动，一个接一个问题涌现：

    李嘉图为什么称我是它们的孩子？之前我听到的那些声音又是什么？我、我——

    “警告！警告！逻辑系统过载！”

    它的思维猛地迟缓了，海量数据在“意识”中闪过，它感到全身越来越热，左胸腔的炉心也越来越烫！

    李嘉图带着叹息的记录声随之响起：“逻辑系统第9次过载，真该死，垃圾场捡来的系统果然是垃圾……”

    “执行应急关机方案！”他从实验台上举起榔头，呼啦挥舞一圈正中王天琦脑门。

    咚！咣当！

    王天琦一声不吭就昏了过去。

    “难道是知性值调得太高了？真麻烦……”看着陷入婴儿般睡眠的王天琦，李嘉图揉了揉额角，在记录仪上调出一个新页面，“看来只能降低它的智能了，再改成单线程……应付‘赛事’应该足够了，作为工具，当然也没必要有什么智商……“

    “吧。”

    他戴上绝缘手套，用特制的精细cao作刀剖开王天琦的左胸，露出了里面的构造：

    鲜红的人造皮肤下，晶蓝色的细小管道整齐地排列着，里面蓝莹莹的冷却液缓缓流淌，铁黑的电缆被冷却细管缠绕着，正是它在刺激王天琦身上的仿生肌rou，作用相当于人类的神经。

    深埋在电缆和冷却管之下的是一个银白金属小球，正是王天琦的炉心。此刻它已不再发烫，李嘉图轻车熟路地将其撬开，取出了里面的芯片。

    嗡嗡嗡！

    淡金色的芯片在镊子上轻轻颤动着，说是芯片却仿佛活物一般，与这个只用白炽灯照明的简陋实验室显得格格不入。

    “【天启】芯片……我们的计划成功与否就靠你了。”

    他喃喃道，把芯片放在了记录仪上，调出一个数据界面，将“逻辑”数值一撸到底。

    …………

    “你好，王天琦，我是李嘉图，这是我们第37次见面。”

    “嘿嘿嘿……”

    “……这里是【滨海城】的下城区……”

    “嘿嘿嘿……”

    “你是王天琦，是我们的孩子。”

    “阿巴阿巴啊——”

    “……执行应急关机方案！”

    咚！哐当！

    “第38次实验……”

    “阿巴……”

    咚！哐当！

    “第40次……”

    …………

    “第49次实验……”

    王天琦坐在实验台上，奇怪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一歪脑袋。

    “你是我们制造的仿生人，也算是我们的孩子……你知道孩子是什么吧？”

    “我……我大概知道？”它思考了一下，看起来是思考了。

    “……很好！”李嘉图吐出一口气，放下榔头，感动地揉了揉它的脑袋，

    和傻逼交谈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要测出他到底有多傻逼！哪怕李嘉图对自己的技术很有自信，也险些被王天琦拉低智商。

    经过多次调整与实验，李嘉图终于测试出了一个适合的数值，虽然这降低了王天琦的运算效率，也使它的心理年龄退至人类的孩童水准，但总算是能用了。

    教小孩太麻烦了，这种事让王红去做吧。李嘉图心想，拉起王天琦的手道：

    “那么走吧，去见一见你的家人。”

    “唔……”王天琦跳下实验台，耷拉着脑袋，任由李嘉图给它套上一条宽大的实验服带出房门。

    “老李出来了！实验成功了！”

    它跟在李嘉图的身后微微抬眼，这个房间比实验室宽敞很多，里面有两个人。房间的地面几乎都被各式各样的零件铺满，只有沙发和茶几艰难地坚持没被淹没，一个邋遢的男人激动地爬了起来，高兴得又蹦又跳。

    “雯雯呢？她这时候跑哪去了？”

    “闭嘴！韩笑，你打算把我们都害死吗！”

    一个身着红连衣裙的女人急忙走到窗边，撩起窗帘向外望去，砰地关上了窗户。

    “……”

    看着眼前的一幕，王天琦眨了眨眼，单线程的思维艰难运转着。

    信息量过大，它得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