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 家
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孟祥还是决定去短信上的地址碰碰运气。最起码群主这个名字听起来还是蛮靠谱的，他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打了打气。说来也奇怪，他本觉得不会是有个变态一直在关注自己的饮食起居吧？但看到发件人的名字——卫心，孟祥内心里却升起了一股不自然的信任。说不清这股子信任来源于哪里。但是他觉得，生命已经无缘无故带走了他的手臂，总不会再派人来带走他的腰子吧？ 从来都会迟到的孟祥，第一次穿着整齐准时出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费力的套上了许久不穿的黑色夹克。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无间道里的梁朝伟，只是自己连发摩斯电码的地方都没有了。难得的认真竟然用在了他人生中遇见的第二不靠谱的事上。他自己也有一些无语。虽然内心里对于这件事的态度还是五五开，但在盘旋的楼梯间里还是忐忑自己进去该怎么打招呼，如何介绍自己。终于到了约定的房间门口，孟祥停下来整理了一下左边的衣袖，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接近一个健全人。由于群里提前说过到了之后推门进来就好，房间没有门锁。所以孟祥便轻轻地推开门，准时准点的在凌晨五点进入了房间。 在一个小时后，疑惑于为何房间里为何仍然空无一人的孟祥。终于通过网络明白了群里通知上的5：00pm的意思是下午五点。 其实搞错时间这件事并不只有孟祥一个人，在他还没到楼下前，邱悔已经在这附近转了半个小时了。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邱悔决定去找找24小时便利店，把手里的空酒瓶填满弹药。但这周围满眼望去都是破败的居民楼和废弃的工厂，简单转了几圈后，邱悔耗尽了仅剩的一点体力终于又回到了原点。此时孟祥在楼上的房间里经历了对自己愚蠢行径的谴责后，将外套盖在身上，找了靠边的角落开始补觉去了。 邱悔坐在楼下的台阶上，四下打量着这个被召集人称为“家”的地方。没有了弹药来源，邱悔难得的感受到了一刹那的清醒。以他的身体状况来讲饮酒本应是大忌，可他根本不在乎。邱悔来这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他没有地方可去，二是给他发消息的人表示可以提供酒水。自从开始酗酒，邱悔对于时间的概念就越来越模糊。可笑的是他怕死，但却丝毫不拒绝这可能会要了命的媒介。 简单的休息后，邱悔打算上去看看“家‘里会不会恰好有个酒柜。 刚走进房间的邱悔差点被沉睡中的孟祥吓个半死。屋内的格局跟一两百的宾馆房间差不多，孟祥的睡姿就像是触电身亡的尸体一样，靠在角落里绷直了身体。直到从他嘴里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呼噜声，邱悔才意识到这是个活人。 ”怎么一大早有比我喝的还多的？“邱悔心里想着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这到最后不会是一场标新立异的酒友大会吧？“原本身心疲惫的邱悔经历了这么一吓，苍白的脸上反而露出一点血色，出了一身透汗。昏暗的房间搭配上孟祥低沉的轰鸣，弄的他也阵阵困意。在确定了房间里确实没有什么藏酒的地方后，邱悔也很快睡了过去。 两人再睁开眼时已经临近下午四点，他们同时被一声雷响惊醒了。同时，刚刚到的谢先生也恰好推门而入。三人互相对视都被吓的一怔，随后又马上摆正了一下姿态。 ”你们好...我叫谢活，就是群里的老谢“。 许是谢先生年长些，惊吓之余还是轻声打了个招呼。他应该是房间里最重视这场聚会的人。虽然笔挺的西装掩盖不住谢先生略微弯曲的身体，但阅尽沧桑的书生气质还是能从他身上得到体现。孟祥和邱悔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这位老先生。 ”好...好名字“。 话一出口孟祥就后悔了，他觉得眼下可能没有哪句话会比刚才自己说的这一句更尴尬的了。他望着谢先生手里提的一袋馍馍，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您好，我叫孟祥，您坐我旁边来吧。“ 虽然跟谢先生并不熟悉，但眼下孟祥已经快一天没吃饭了，老谢提的馍馍对他来讲就算是亲人了。谢先生轻声道谢后并没有坐在孟祥的身旁，而是挑了个更靠近窗户的位置。他缓缓坐下，伸出两指在西装兜里四下划拉着，好一会功夫才抽出一包皱皱巴巴的香烟。烟盒略微有些打湿了，老谢便将里边自制的卷烟拿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摆在小茶桌上晾一晾。 “不多不少，正好八根”。谢先生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用食指背轻轻地将卷烟向小茶桌中心推了推。 “我能吃一个么？”孟祥不争气的问道。 “哦哦，吃吧吃吧，我带的挺多的” 听到谢先生的话，在一旁的邱悔一个翻身过来拿起馍馍便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 “我叫邱悔，悔不当初的悔” 谢先生起身想和刚做了自我介绍的邱悔握握手，可邱悔并没因为一个馍馍的交情而理会他，便尴尬的转向孟祥。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孟祥已经伸手去拿第二个了。看着狼吞虎咽的二人，老谢的手悬在半空，半晌又急忙从裤兜里掏出几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寻人启示放在了两人面前。 孟祥和邱悔看着桌上的寻人启示楞了一下，不约而同的拿起来看了看。 豆大的泪珠突然从老谢树窝般的眼圈中转悠几圈滚落了出来。他颤颤巍巍的轻抚着纸张对着二人说道”我爱人失踪了，你们能帮忙找找吗？“。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雨水打到窗户上映射到老谢苍白的脸上。邱悔看着黑白色传单上，冷不丁感觉背后有人伸过头来，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一抬头正好与孟祥来了个对视。他的目光滑落到孟祥左手位置空空的衣袖，神情略微严肃了起来。 ”你呢？”孟祥望着邱悔轻声问道。 邱敏侧过身掀起了衣服，瘦弱的脊背旁露出一处明显的凹陷。 “肾脏，我的肾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