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旅程
“话说回来......”玄鸟突然有些狐疑的说道。 “我记得‘龙门’试炼，好像是可以开投影的吧？” 洛平旸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看向万能的技术部。 但很快，看到那一张赛一张茫然的脸后，脸色蓦然一黑。 垃圾！ “好像是有这么个功能来着......”罗素眼神有些游移。 “那你还不打开？”玄鸟一拍大腿。 “这......您是知道我的......“ “不，我不知道！”玄鸟眼睛一瞪。 别给我打马虎眼，赶紧的给我开！ 罗素欲言又止。 在玄鸟按耐不住，几乎要让夸父用强的时候，他终是选择了妥协。 “这可是您说的。”他无奈说道。 “我说的。” “不后悔？” 玄鸟冷笑一声。 开玩笑，他会后悔？ 他什么没见过...... 但是，在不久之后，他会不止一次的想要回到过去，给几个小时前的自己一巴掌。 这玩意他还真没见过。 阿鲤看着面前游过来的…… 发小？勉强能算是发小吧。 “阿草，你找我干嘛？”他问道。 因为对方是草鱼，所以很自然的，就叫‘阿草’了。 有一说一，这名字起的，就和他的名字一样，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而社保局内，所有人默默的歪了歪头。 鲤鱼也就算了，人家是主人公，总有点特殊的地方。 但是，为什么你一个路鱼甲，那张鱼脸都那么传神啊！ 大概就是，虽然看上去像是鱼脸，但是莫名的有人脸的感觉。 “因为这并不是‘龙门’虚构的路人。”罗素微笑。 “严格意义上，这条草鱼就是另一位参加试炼的人。” 玄鸟啧啧称奇。 “当试炼者唯一的时候，为了保障试炼的公平以及难度，会联动现境框架，随机抽取一定范围内的源质，构成同组的’试炼者‘。” 虽然不过抽取极为细微的一缕源质，但是在昔日理想国创造主的精心构造下，却足以完整的将一个人的本质还原。 叶雪涯在恍然点头的同时，心里微微一动。 当她扭过头，看到罗素脸上那愈发神秘的微笑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着还恍然未觉的洛平旸。 忍不住的，满心怜悯。 “阿鲤，我爸跟我说了一个传说，我觉得可能你会喜欢。”阿草摆动着那比起阿鲤要大不少的身躯。 “什么传说？”阿鲤恹恹的说道，没有什么兴致。 “关于海面的传说。” “嗯？”阿鲤眼睛一亮。 你说这個那我可就不困了！ 阿草摆了摆自己的尾鳍，指着水面。 “看到了吗？传说中的海面。“ 阿鲤点着头，没说自己已经上去过一次了。 “我们居住在深海，越往上面游，就越难受，听说，一旦到达海面，眼睛会融化，鳞片会脱离，变成一条传说中的……“阿草深吸口气，脸色畏惧。 “咸鱼！“ 不不不，没那么夸张，眼睛最多也就是难受几天，鳞片虽然会脱落，但是这不是小半个月就能长回来吗？ 怎么就变成咸鱼了呢？阿鲤忍不住想要吐槽。 “然后呢？”阿鲤追问。 他有预感，接下来阿草说的话，或许会解决他现在的困惑。 “听说啊，只是传说里说的……”阿草不确定的说道。 “在海面上，是一片远比大海更辽阔的世界，哈哈，这怎么可能呢？”阿草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里有着‘阳光’，会让我们感觉温暖，没有海水的冰冷。“ “那里，有着世间最大的宝藏，有鱼把所有的宝物都埋在了那里……“ ’它是不是还留下了话，去吧去吧，我把我所有的宝物都留在了那里‘，然后就开启了大寻宝时代？“阿鲤继续吐槽道。 但是显然，发小没有跟上他的思路。 “而正常情况下来说，我们是无法去往那片天地的。” 阿鲤心中愈发急切，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几乎就要跃出，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阿草和往常的不同。 “那不正常的情况呢？” 他说道：“离开我们这片生存的海域，远离家人，远离朋友，孤身一人前往海的另一端。” “在海的另一头，你会看到一道从天空落下的水流。” 阿鲤想起了自己那次大冒险最后看到的模糊景象，还有那震撼鱼心的声音。 “你要顺着水流，逆流而上。” “攀越近万米的高度，直达天际。” “这样，你才能无视阳光的灼烧，无视鲤鱼先天的劣势，前往那片新的世界。” “所以，你愿意吗？“ 阿鲤呆住了，身体不由微微抖动。 阿草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会把这种傻话当真吧？”他快活的拍打着海水。 “告诉你啊，我之前真的骗了一个傻子，他......” 他还没说完，结果阿鲤已经飞快的甩了甩尾巴。 “谢了一帆！回头请你吃饭！” 阿草愣愣的看着阿鲤快速的离开，有些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做了什么。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等等，他突然反应过来。 “一帆是谁？” 但是阿鲤却早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后，撒腿狂奔。 虽然他没有腿。 他一路冲回了家里，将正在做着某些事情的父母给吓了个半死，母亲惊呼，父亲怒骂，鸡飞狗跳。 当然，这些并不是重点。 阿鲤看着父母，双眼就像是散发着光芒。 他说道：“我要出远门了。“ 玄鸟愕然的看着屏幕。 “这么快？他完全不用考虑的吗？“ 安定，有着父母亲朋但却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生活，以及充满未知和注定孤寂，还看不到未来的前路。 超过七成以上的人，恐怕完全就没有选择的想法。 剩下的三成，恐怕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大多也还是会选择第一种。 只有极少数人，在经历反复的挣扎之后，会踏上第二条路。 但是，玄鸟还是第一次看到选择的这么轻易的人。 所谓的安稳而平淡的生活，对于这个名为李维清的个体而言，竟然是如此的廉价吗？ “从资料上完全看不出来啊！“玄鸟啧啧称奇。 “得了吧，人的性格哪里会是那些文字可以简单描述的呢？“罗素摇头。 “你事先想得到，艾萨克那样的人，竟然也能成为理想国正式成员一样。“ 回想起克洛诺斯那永远一丝不苟的着装，还有始终严肃的面容，玄鸟下意识的点头。 但是，随即罗素的话却让玄鸟精神一振。 “虽然他暂时还没有通过试炼，但是在‘跃龙门’的历史上，单是完成到这一步，他所花的时间是历史最短。“罗素兴奋的搓了搓手手。 “果然，他合该是我们象牙之塔的人！“ 这老王八！玄鸟大怒。 竟然还没放弃挖墙脚！ 玄鸟布满皱纹的手掌重重的拍了拍桌面，咬牙切齿。 ”我们东夏在圈子里是什么地位啊！啊？这小子就该是我们东夏谱系的人！“ 然后，他更是用只有彼此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罗素，别人不知道，但伱不可能不知道，他家可是......“ 罗素却是置若罔闻。 玄鸟冷笑道：“你觉得，一边是听都没听过，远在千里之外，而且还安排不了工作的象牙之塔，和就在家门口，甚至毕业后直接能有一份稳定工作，就连上升渠道都以及安排好了的稷下。” “他会选择哪个？” 罗素笑而不语。 玄鸟也突然想起，这和李维清现在面临的选择似乎有那么亿点点的相似…… 顿时拉下脸来。 片刻后，罗素突然叹息。 “东夏家大业大，您老又何必跟我抢这么一个苗子呢？“ “抢？这本就是我们东夏的人，怎么能算是抢！“ “哪怕他是一个不稳定的定时炸弹？“ 玄鸟看了一眼正在逗夸父的叶雪涯，还有被玩的团团转的夸父，甚至还有正躲在角落，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洛平旸。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反正都那么多的问题儿童了，也不差这一个了。”玄鸟无奈道。 “那就等吧。”罗素不置可否。 他看着屏幕，仿佛能够看到一个陷入沉睡的年轻人。 “等结果出来，然后……让他自己选择。” 对于阿鲤来说，安定，父母，朋友？ 这些念头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后，并非没有让他产生犹豫。 甚至，一度的，让他产生了一种想法。 就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父母的庇护下安稳长大，然后迎娶白富美，走上鱼生巅峰。 渡一段时间的蜜月，然后收心准备当父亲。 做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做一个好儿子。 为父母养老，抚养儿子，照顾妻子…… 然后，在家人们的簇拥下，平静的死去。 挺温馨的，仔细想想，这样其实也不错。 但是，当他回想起那一次的冒险。 温暖的阳光，惊鸿一瞥的天瀑，广袤的新天地，未知的冒险。 他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悸动，那一份源于灵魂的雀跃。 没错，这才是他想要的！ 于是，不顾母亲的多番劝说，还有父亲的训斥。 面对所有亲友的不解也好，遭到众多的白眼也罢。 心如匪石，不可转也。 终于，母亲不再劝说，父亲也不再阻拦。 “爸妈，你们注意身体。”他说道。 “别担心，等我成功了，到时候会回来的。” 对此，父亲只是翻了个白眼。 母亲叹息着上前，脸颊蹭了蹭阿鲤的脑袋。 “注意安全。” 他又看向父亲，结果父亲只是背过身去，不愿看他。 他突然后退，对着父母深深的低下了头。 “对不起。”他说道。 对不起，离开你们。 然后，在母亲复杂的注视，还有父亲不时的偷瞄下，阿鲤转身，毅然踏上了旅程。 向着理想，向着新的冒险。 向着海的另一头！ 没有地图，更没有具体的位置。 他所要去的，是一个从来没有鱼抵达的未知之地。 他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还有不时跃上海面确定方向。 当然，每次这么做，都会让他受一次伤，之后几天减缓速度。 他见识到了曾经安居一隅所不可能见到的。 他看到凶猛的白鲨们群集捕食。 看到众多的金枪鱼成群迁移。 看到了美丽的孔雀鱼在海底舞动。 看到了孤单且巨大的蓝鲸在深海沉眠。 他在欣喜之余，愈发的感觉到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于是，在那愈发澎湃的热情下，他继续着他的旅行。 而此刻，罗素则是轻声说出了他现在所经历的又一个考核。 孤独！ 地狱的探索是是漫长的，同时也是孤独的。 纵然在收获成果之时会感到由衷的喜悦，但是，在这段过程中，最多的，还是孤独。 在远离后援，没有伙伴，看不到终点的旅途中，你又能坚持多久呢？ 你真的能够坚持到收获的那一天吗？ 现在的阿鲤就已经陷入了这一难关。 好奇心随着时间而过去，激情随着冰冷的海水而逐渐冷去。 一腔的热血也逐渐的重新变冷。 无尽的深海，漫长的旅程。 他逐渐看不到新奇的事物，而都是千篇一律的礁石，还有冰冷的海水。 没有同伴，远离光明，他开始感觉孤独。 他开始反思，自己做的决定是否太过仓促。 他是否真的有考虑好一切，才做出决定。 现在的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开始不再每日满怀期待，眼里也不再是期待与喜悦。 他开始犹豫，乃至后悔。 罗素不自觉地搓了搓手。 只凭借一腔热血和短暂的激情是走不远的。 理想国成员所具备的，也不应该是这么肤浅的东西。 思考吧，然后去真正的认识自己。 唯有经历过孤独，将一切热情沉淀下来后，你才能明白，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然后，才会真正的对自己的追求坚定不移。 这才是昔日理想国的创造主设计这一环节的真谛！ 唯有经历了无数次反思，沉淀多年后依然发自内心热爱着，追寻着，这才是理想国所需求的同伴， 不知道经历了多久，一如既往的，前方看不到尽头。 要返回吗？阿鲤不止一次这样想着。 但是，每当跃出水面，那温暖的阳光都让他感觉到了不舍。 或许，我不需要奢求每天都沐浴在阳光下，就像现在这样，只要偶尔一次，不也挺好吗？ 他不断的为自己找着回去的借口。 但是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促使着他一直前进的最大动力，可能就是那惊鸿一瞥中，越发清晰且巨大的天瀑，还有那愈发愈发震撼的水声了吧。 他距离目的地已经越来越近了。 于是，他继续着旅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后悔，不再自怨自艾，不再沉湎于往日的温暖。 尽管往昔过往依然会在脑海中闪过，却只能让他怀念一笑。 如果说，刚开始旅行的他，不过是一个怀着一腔热血的愣头青。 那么，现在的他，就是洗尽铅华的璞玉。 终于，不知道经历了多久，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 他没有跃出水面，却依然听到了那剧烈的轰鸣。 他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然后，就像往日千百次所做的那样。 跃出水面。 眼睛虽然还是无法适应光明，但是，这一次，他却感觉世界是如此的清晰。 那一道从天空垂落而下的瀑布，就在眼前！ “难以置信。”罗素轻声赞叹。 “三年六个月零九天。在此之前，来到这最终试炼的挑战者们，最快也不过用时‘五年一个月二十六天’。” 尽管外界不过才过了三个小时，但是在试炼中的李维清感知中，可是实打实的过了三年。” “我开始有点相信了。”玄鸟也是忍不住说道。 “这小子是个天生的理想国成员。” “那您老看看……” “想都别想！“ 洛平旸此刻就算再蠢，也终于明白，这“龙门“最终的考验，又或者说”唯一的考验“是什么了。 “接下来，他要翻阅那万米瀑布？“他问道。 “这真的可能吗？“ 龙门，跃龙门，这瀑布就是那道“龙门“。 跃过去，就是终点。 “按你们所说，他先天不足，而且只是一条长不过小臂的鲤鱼……”洛平旸摇了摇头。 “我实在很难想象，以这样的身体素质，能够逆流而上，跨越万米距离。” 以这瀑布的恐怖冲击力来看，怕不是一米都上不去就会被再次打落海底。 夸父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旁，听到洛平旸的话后挠了挠头。 “我觉得还凑合啊！” 洛平旸翻了翻白眼，懒得和这满脑子都是肌rou的白痴废话。 “我倒觉得他做得到。”叶雪涯坐在桌子上翘着腿说道。 同时，她好奇的看向玄鸟，眨了眨眼。 您老不用您那双万能的眼睛看一下？ 玄鸟却是没有看她，而是微微思索。 “所谓‘奇迹’不都是这样吗？“罗素微微一笑。 无论是升华者，还是说圣痕，亦或者是种种边境遗物、神迹刻印乃至威权遗物。 这些都是由种种“不可能“汇聚而成的奇迹。 “想要得到你从未获得的，那么，你就需要去做你从未做过的。“ “去吧，孩子。“罗素轻声道。 “去跨越你眼前的这最后一道难关，去超越这通往未来的最后阻碍！“ “这样一来，你就会成为我们新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