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植纪元
世界上，每一个智慧生命的标志性觉醒在于有意识的认知。 大陆的藻类植物们经过祂的赐福，瞬间跨越时间长河的洗礼，获得了智慧的萌芽。 初时，它们懵懂无知，仿若本能般自发三三五五聚集一团，跳跃着，不停发出‘啾咪’的声音。 这样的岁月不知持续了多久。 这个没有生死困扰，不需要吃喝，只要偶尔吸收微量元素的族群从不知忧愁为何物，仅仅遵循本能，日复一日坐着简单的事情，跳跃，发呆，或者啾咪叫几声。 直至有一天，一株背后有三颗红色星点的藻类植物在身旁同胞的无意识拥挤下，滚下了山间，落入山谷。 山谷内没有它的同胞，那里空无一物，只有一条guntang的岩浆河流，仿佛亘古以来便一直流淌着。 那株藻类植物茫然望向四周，一跳一跳来到河流岸边，不知危险为何物的它将手伸进了冒泡的岩浆，顿时令植物念头发麻的感知传遍全身。 它不知这个念头是什么，但开始自发抗拒着这种行为，等自己的手抽出岩浆之后，已经碳化掉落。 “啾咪？”它用另一只仅存的手挠了挠脑袋，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好在这是一株心大的藻类植物，没有在意自己丢失的一条手臂，转身一滚一滚离开了岩浆河流岸边，像只哈士奇一样，在空无一物的山谷里撒欢翻滚。 它滚啊滚，滚了一百二十六个日夜，除了那条岩浆河流以外，几乎滚遍山谷任意一个角落。在此期间，那条碳化的手臂重新长了出来，它无法理解失而复得的念头，于是将自己的翻滚改成了跳跃，以此舒发这个念头带来的感觉。 可是，在空无一物的山谷呆得太久，哪怕再如何自娱自乐，终究有一天会腻的，周围没有同胞，它也说不出孤独是什么感受。 只觉得身上渐渐失去了精力，开始变得一动不想动，所以它躺了下来，一躺躺了三千六百二十一日夜，一直躺到另一个同胞掉下了山谷。 那名同胞长相古怪，寻常植物都是通身绿色，唯有手脚为乳白色，而眼前的同胞上半身却是深紫色，下半身则是渐变的淡粉色。 不知为何，看着这名同胞，背后三颗红色星点的藻类植物莫名感到局促，它不能理解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一时半会不敢靠近新来的同胞。 反倒是新来的同胞很是自来熟，一蹦一跳来到它的面前，大眼眸子眨呀眨：“啾咪？” “啾咪。”它回了一句。 两株植物无法理解对方的啾咪是什么意思，正在试图进行无效沟通。 “啾咪啾咪？” “啾咪啾咪。” “啾咪，啾啾，啾？” “啾咪啾咪，啾啾！” 经过一个日夜手舞足蹈的沟通，它终于勉强理解同胞的意思，大着胆子牵起同胞的手，再次如撒欢的哈士奇，在偌大山谷撒欢翻滚，只不过这次哈士奇变成了两只。 尽管它阅览过山谷每一处角落的景物，但是有同胞相伴的重复性体验是不一样的。 两株植物撒欢了三百六十个日夜，直至它的同胞感觉山谷的一切再无新意。 “啾咪啾咪。”这日，同胞手脚并用，表达自己想要离开山谷的意向。 它很快明白了同胞的意思，可是苦于没有离开山谷的能力，谁知这时候同胞拍拍胸膛，表示自己已经想好了办法。 然后，同胞向它展示自己的办法，即它们两株植物一上一下依附在山谷岩壁的凹凸点上，接着不断通过下搭上的方式爬出山谷。 “啾咪啾咪！”它赞叹了同胞的智慧，随即两株植物兴冲冲地根据办法来行动。 事实证明，同胞给出的办法简单有效，它们族类的手脚并非只有固定一双，其实在体内还隐藏着一套备用的手脚，随时可以用来替换。甚至愿意的话，可以变成四手四脚形态，因此在攀岩方面有着得天得厚的优势。 之前它独自试过攀爬，结果爬到一半时体力耗尽重新滚了下去，现在有另一位同胞搭手配合，节省了近乎一大半的体力，经过半个日夜之后，它们齐齐爬出了山谷。 “啾咪啾咪！” 为了欢庆脱离山谷，两株植物手牵手原地蹦蹦跳跳，水汪汪的大眼眸子直接眯成了一条缝，可爱至极。 庆祝过后，它准备回到自己的族群，不曾想同胞拉住了它，啾咪啾咪地用手脚笔画出想要前往远方的意思，并邀请它成为旅途的伙伴。 它懂得了同胞的意思，不由陷入犹豫当中，一边是日复一日蹦蹦跳跳的族人，一边是山谷里相处以沫的伙伴，两者之间的取舍让它犯难。 好在同胞不急，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珠子，站在原处，耐心等待它的选择。 这么一等，等了一个日夜时间，最终它‘啾咪’了一声，狠下心来，决定跟随同胞一起踏上旅行。 “啾咪啾咪！”同胞对它的选择十分高兴，拉起它的手直接说走就走。 就这样，两株植物踏上了漫长的旅程。 陆地上的藻类植物只要不是意外死亡，是没有寿命概念的，它们拥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想做的事情。 ...... 高天之上，意念依附在太阳的纪燃注意到了两个到处乱跑的小家伙。 没办法，在空无一物的大地上，一群只会原地蹦蹦跳跳的藻类植物中，两株跑来跑去的不合群植物实在太显眼了。 于是漫长枯燥的岁月里，纪燃的注意力被它们俩牵扯，一直在天上默默关注，看着它们跑到一处雪山巅峰，被冻得瑟瑟发抖，却依然在茫茫白雪里滚来滚去；又看着它们遇见漫天暴雨，躲入一处山沟沟却遭遇山洪，被冲得七零八落，只能互相紧紧抱住对方听天由命；再看着它们劫后余生，流浪到一处悬崖海岸边，携手欣赏落日余晖的美景...... 突然有一天，纪燃产生一个莫名的念头，祂想降临自己创造的世界，亲自接触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 可是祂太伟岸了，躯体之大，无形无质，存在于宇宙间的每一寸空间，偏偏又无法凝聚，因为没有任何一种物质可以承受那种躯体凝缩于一点的高密度元素能量。 如果祂敢降临到下方的大陆，那么这个世界会在一瞬间被可怕的能量风暴泯灭成虚无。 无奈之下，祂只能分化出自己的一缕念头，将其下放，化身为类似记忆中代神行权的圣子，行使祂的意志。 这缕念头在诞生的时候，就被弱化了无数倍。尽管如此，当祂降临世界之初，地底的土壤光芒大盛，本已沉睡的无数火山重新活跃起来，迸发出一团团灼目的烈焰，仿佛是欢迎祂降临的烟火。 狂风再次呼啸，大雪濒临八方，空气中的元素隐隐在躁动，均衡的重力场同样产生紊乱现象，有的地方重力加倍，有的地方重力消散。 大陆各地，无数藻类植物的族群面对天地异变，颇为惊慌失措，却除了一蹦一跳地面面相觑以外，再无其他举动。 “我是，纪燃。”虚空中，祂的躯体凝聚出一具类人型的发光体，浑身散发着夺目光辉，不可直视。 很快，纪燃收敛了自己的光芒，念头一转，变成一只大陆上的藻类植物形象。 祂本无形物质，自然可以变幻万物，区区形态变化，一念之间的事情罢了。 旋即，纪燃感觉天地间的声音过于嘈杂，伸手一挥，只见喷发的火山立刻像是哑了火的炮弹，重新陷入死寂的状态，呼啸的狂风与飘零的大雪亦随之消散，连带着躁动的元素和失衡的重力场都跟着恢复原状。 一切犹如幻梦一场，只有些许落在地面的雪花与岩浆诉说着方才发生的真实。 “我要做什么来着的？”纪燃用藻类植物的形象做出了一个挠头的动作，祂是第一次摆脱被无穷无尽念头纠缠的困扰，可以享受尽情思考的快乐感，以至于差点忘记自己降临的初衷。 好在，祂很快记起自己似是而非的使命，一个念头瞬移到了两个与众不同的小家伙面前。 “啾咪？”正在悬崖海岸边欣赏落日美景的小家伙们被突然出现的同类吓了一跳。 这个同类十分奇特，不仅能够突然冒出，还会悬浮在空中，身上甚至散发着微弱而神圣的光辉，璀璨耀眼。 “啊，忘记你们是初生的生命，没有文明和传承的积累，不能正常交流。”纪燃一拍脑袋，说道：“既然如此，让我来点化你们，给予你们智慧的根源。” 说罢，祂伸手一点，此情此景犹如上帝点化亚当与夏娃，只见得祂的指尖凭空生成两点紫色光辉，分别没入两个小家伙体内。 顿时，两个小家伙的双眸绽放圣光，浑浑噩噩的灵智像是受到了醍醐灌顶，脑海深处多出了一些方方正正的汉字词汇与相对含义注释，甚至窥探到纪燃记忆力的一些简单画面，拥有了祂身为人类时的创造与想象思维能力。 片刻，它们眸中的光芒散去，一双大眼珠子明显变得不同了，虽然还是懵懵懂懂，瞧起来却多了一股难以言诉的灵性。 “父亲~”身上有三颗红色星点的藻类植物率先叫出了声，声音是字正腔圆的汉字音调。 “好，好，好，我的乖孩子。”纪燃和蔼一笑，对于这样的称呼没有丝毫排斥感。 毕竟构成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分子，每一株生命，都是维持祂念头永存的锚点，只是锚点与锚点之间同样存有差异。 举个例子，这个世界的存在本身像是祂的远亲族人，数量庞大，但是血缘稀少；而经过初次赐福的藻类植物族群就好似祂的表亲堂亲，数量不多，但是血缘亲近；再之后是眼前两个经过特意点化的可爱小家伙，已是如同祂的子嗣，数量稀少，但是血脉相连。 其存在本身，即是质的差异，所以它们称呼祂一声父亲完全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