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惊悚之路

    宽阔的厅堂的地面是由极为光滑的石质地板铺就，靴子踏上去立刻在房间里传来回声。在黑暗之中，这些房间大的看不见屋顶。也许昔日这里永远点着璀璨而温暖的光，也许这里曾经颁发重大学术奖项的殿堂。在阴冷潮湿的空气里，没有丝毫昔日盛况的回响——但谁又不曾好奇，这里曾经承载了多少人的喜悦和向往？

    “喔。”伊森注意到了墙边一副形似人类的骨头。“你们经常四处活动吗？回到自己的身体......”

    “普通人几乎不。”一旦提到前世，大部分人就会表现出埃雷克森现在的现象：对话变得迟缓，时常陷入失神之中。显然，这是因为旧日的回想格外美好，而当下的情形过于糟糕所致的。

    “可能是研究人员。”伊森朝着那边走过去，他觉得这骸骨有点怪，而且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倒霉鬼。别管它了，伊森！我们得抓紧时间。谁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事......”

    建筑物内部的走廊十分深邃，它和大厅一样高得看不见顶部：在穿过它的过程中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仅有火把燃烧的声音。怪异的是，随着他们的不断前进，通道仿佛变得越来越长——它的两侧并没有任何吊灯或其他能标志距离的东西，因而很容易让人感到自己身处一个首尾相接的循环管道之中。

    “这些研究者，他们曾经在这里做什么？”伊森打破了黑暗中的寂静。

    “各种实验。平民不会了解太多，不过一般来说都是有严格的伦理监管——应该以模拟实验为主。如果找到了无线电设备，你能激活它们吗？”

    “如果受损不严重的话。”

    眼前的隧道出现了变化。走廊的一侧开始出现一些看起来像是电梯的下行通道。而沿着墙壁向上看去，那里有一些开口，它们在墙壁上随机分布，直到隐没在黑暗中。

    “房间。”

    伊森注意到稍向前的地方有个开口，大约位于离地三米左右的地方。埃雷克森弯下腰把他托起来，让他够到房间入口的底部，然后自己爬上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碎的头部，空洞的眼眶和伊森相互平视——不过伊森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继续把身体拽上去，然后踩着底下的开口，用手臂把破损但是没有完全破坏的隔离门弄开。

    埃雷克森独自站在黑暗中，看着伊森走进了房间。他用火把四下扫了一下：这里很安静，什么也没有。

    伊森眼前的房间里呈平行状排列着许多网格——在房间的上部有机械臂和其他种种装置。他径直穿过房间，走向最深处。不过那里并没有电子设备或其他伊森感兴趣的东西。于是他回过身，四下打量这个房间。

    细密的痕迹出现在金属制成的栅栏上，伊森推测那是什么动物啃咬的痕迹。这里有供应水和食物块的管道，只不过笼子里原有的东西已经全部腐烂消去，成为堆积在地面上厚厚的污垢了。他尝试着打开一个笼子——其中蜷缩着一套完整的骸骨。但显然，就算它所囚禁的生物已经死了，笼子本身依旧无比坚固。

    黑暗的走廊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光点。那是埃雷克森手中的火把。在无边的黑暗里，如果有什么东西存在的话，它们此时正好能悄然靠近。显然，这个人类的感官不够灵敏，也缺乏防备——

    “啪”

    埃雷克森转过去，发现只是伊森从房间出口落了下来。

    “有什么发现？”

    “几乎没有。”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而火光也随之远去，这里重新淹没入黑影。

    “只是普通的房间？是做什么用的？——哦，*****。”

    前方的大房间的入口被他们打开了，看到眼前的景象，即使不需要问，他也明白这里是做什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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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展现在眼前宽阔的大厅里有无数用拆毁的设备搭建起的支架，看得出有什么生物在人类离开之后占据了这里。伊森把火炬靠近了他面前的一根支架的底部：那是一台破损的设备——显示屏已经完全碎了。伊森拆掉它已经翘起的金属盖板，希望找到还没有完全损毁的数据存储装置。这里边布设仍然只是电线——可见物理学的发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迅速，前代的人在很多情况下仍然不得不使用电信号以及电能作为能源和传导方式——在一阵努力后，设备旁一颗不起眼的小灯闪了一下。伊森立刻拽开整个盖板，就像进食的本能一样他的左手手腕裂开，许多导线构成的触手伸了出来，向里面的主板爬去：但还是晚了一步。在如此久的沉寂中，能源已经完全耗散光了。伊森感觉自己在抚摸一具尸体，而没法让它开口说话。

    埃雷克森则举高了火把：他凝望着这件房间，无数的机械臂在大厅里搭成了一座金属的丛林。这里还有腐烂的气味，说明杀戮也许发生在不久之前。支架是用藤条和钢缆缠绕悬挂起来的，看得出，打结是他们非常精通的一种手段。

    一具人形的白骨进入了他的视野：没有头，四肢都被金属丝绑在后面的支架上，从骨骼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伤痕。干枯的皮肤缠绕在骨头上，尽管皮蠹已经几乎完全享用了它。沿着支架上棕色的恶心液体，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只还没有完全腐烂的巨鼠。它的面部被打开了，同样被绑缚着，一些透明管乱七八糟地插在它身上。在视野可及的范围内，更高的地方也到处都绑着这种类似的尸体。埃雷克森从这个鼠尸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病态的恐怖，它不像是被捕食或者祭祀，因为这个姿态非常不自然。这反而像是什么人为的意图......他搜索枯肠，突然想到了那个词：活体试验。

    一双暴突的类似人类的双眼突然出现在黑暗中，它苍白的皮肤在火光里看起来像模糊的鬼影。埃雷克森还没有拿出腰间的武器，就被从肩部猛地向后拽去。他跌倒在黑暗中，火把也掉在了地上——

    伊森突然回过身，他的右手准确地刺入了黑暗——四指分别刺入了来袭生物的双眼，而拇指则直接击碎了筛骨，插进了颅腔。对方悬在了空中，甚至连惊叫也没有发出：伊森手掌发力，它的面部就像泥塑一样碎成了一团。

    尽管没有了第二视觉，但伊森仍然感觉到自己在吸收这个生物的微光。但它们没有融进体内，而是沿着他的手臂传了过去。接着，奇迹出现了。

    大厅的角落，一丝微弱的光出现了。接着是第二个，光像融化冰雪的沸水一般消融着黑暗，重新照耀着这座大厅——就像一种扩布的波一般，尽管只有一瞬，如果在这座大楼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话......他会看到整座城市在那一瞬间亮了起来。

    而这当然也包括废都。黑暗的隧道里滑过了稀稀拉拉的灯光，但每个人都由于震惊而呆立在原地。文明的灯火，在他们的心中已经那般遥远，但此时却再次被点亮。

    张站立在人群之后。他所盯着的，是废都里十分常见，但多数都已经碎裂了的显示屏。在灯光闪过的瞬间，每一块屏幕上都亮起了一个圆形的徽记：那是一只蜷缩起来，正在展开的球鼠妇，而旁边写道：“追随废都之王，此处绝非终点。”

    在光照亮的一瞬间，围攻埃雷克森的生物惊恐的尖叫着退开了。他也看清了这些东西的真面目：全身脱毛，满是疤痕的实验用猩猩。他扣动了扳机，但黑暗迅速重新占领了这里。埃雷克森还没拿到火把，就又被拽倒在地。混乱之中，他听到了猩猩的尖叫，血喷到了他的脸上。伊森把他拽了起来，拖向房间的角落。

    “我启动了消杀措施。这些人类太多了。”

    “什么？你管这叫......”

    他被拽入了空中。伊森拉着他跳进了垂直的电梯机井，下一秒，房间的四周全部喷射出了炽热的火焰，汹涌的喷射声甚至完全压过了任何生物被灼烧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