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六章 身陷囹圄
兰珍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此刻却正好有一群做苦役的老百姓回来和这院子里的人交换,这些人劳作了大半天了,累得东倒西歪,走路都不稳了,差点儿就把她给撞倒了。 “你们这些不长眼的狗东西。”那兵卒见此,一边喝骂,一边挥着鞭子朝着这些人乱抽了过去。 “大人,大人算了。”兰珍见这兵卒的鞭子抽到了那些人身上全是血痕,顿时吓到了,连忙求情。 “姑娘,我们赵统领说了,你们都是将鍕大人的贵客,要我等好生照顾,姑娘既然替他们求情,我就饶了这些贱民,姑娘你瞧瞧……这些帐篷你们要住哪一个?我等好安排。”这兵卒指了指靠边的那一排,一共十几个帐篷,笑着问道。 “待我问问我们夫人。”兰珍见自家主子在菊珍的伺候下喝了水,似乎舒服了一些,便走上前低声道:“夫人,他们问我们要住哪个帐篷。” 靳水月闻言毫不犹豫指了指最里面的一个帐篷,因为在最里头,帐篷外面就是山丘了,那儿肯定通风条件最好,异味也没有那么浓烈才对,而且……那个位置,应该也是最好逃走的位置吧,鄂辉等人可是有功夫在身的,要翻过这木桩做的围墙易如反掌。 当然……外头是有兵卒把手的,但只要有心,肯定会找到机会的。 “大人,我们夫人身子弱,想住最里头那个帐篷,还请大人方便一二。”兰珍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了银子往这兵卒手里塞。 “姑娘不必多礼,你们是将鍕大人的贵客,银子小的可不敢要。”那兵卒没有接兰珍的银子,却领着靳水月等人往最里头的帐篷走去了。 “你们是将鍕大人的贵客,才没有被搜身,至于其余的人,那可都是被搜过的,身上一个铜板都不剩的。”兵卒一边领着靳水月等人往里走,一边笑着说道,脸上虽然没有谄媚之色,但是却十分的客气。 靳水月闻言松了口气,看来她冒充兆佳氏,真的是误打误撞,得了好处了,否则还不知道是什么境遇呢,即便不被杀,身边的人不需要做苦役,但是肯定也不好过。 “夫人马车内的行礼,一会便会有人送来给夫人。”兵卒笑着说道。 “多谢了。”靳水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谢,方才吐了一番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腿脚发麻不说,实在是难受的很。 到了最里面的帐篷前,兵卒冲着里头大喊道:“何老爷,快出来。” 片刻之后,里面出来一个中年圆胖的男人,他走到了兵卒面前,挤出笑容躬身抱拳道:“不知道官爷叫小人有何事,官爷尽管吩咐,小人一定照办。” “你们立即收拾行李出来,去空着的帐篷居住,把此处让给这位夫人。”兵卒盯着这姓何的富商,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这院子里好像已经没有空着的帐篷了啊。”何老爷一呆,随即低声说道,眼中满是焦急之色。 “这我就管不着了,若是没有帐篷,你们就自己找地儿歇着吧。”兵卒冷声说道。 “可是……。”这何老爷还想辩解,毕竟他从南边来京城时,带了那么多人和货物,全部被这些人给抢走了,他身边的随从也都被征用去做苦役了,这些人还要把他赶出去,真是太不讲道理了。 “可是什么?别说我没有告诉你,不听话的人都被砍了做树肥了,何老爷也想去吗?看您养尊处优,一身肥rou,倒是不错的肥料。”兵卒看着何老爷,冷声笑道。 “这位夫人,求您行行好,小人出去外面没关系,小人的夫人和女儿好歹是女眷,若是在外头住着……实在是有些……有些不妥,还请夫人开恩,让她们还在里面住着吧。”何老爷不敢求这兵卒了,立即跑到靳水月面前躬身恳求道。 靳水月闻言抬头望去,这帐篷还是很大的,若是在里头打地铺的话,可以住上十来个人,鄂辉等侍卫都是男的,肯定不会和她们一块挤在帐篷里面的,如此看来,再多出这何老爷的家眷,也是住得下的,更何况人家先来,她们后来,也不好把人赶走,便点了点头。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何老爷连忙鞠躬道谢,又谢了那兵卒,才急匆匆进了帐篷,抱着被子出来了。 “夫人请进去歇着吧,小人还有事,先告退了。”那兵卒笑着说道,也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往外走去。 靳水月正要进去,兰珍却拉着自家主子道:“夫人,快看那边,应该是送我们的行礼过来了,夫人先别进去,等奴婢把里头弄好了,再请夫人和两位小姐进去歇息。 “也好。”靳水月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这次出来,后面两辆马车内还是带了不少东西的,都是在外头能用的。 兰珍动作很麻利,从那些人手里接过行李后,便进了帐篷,在左边空着的地方开始收拾起来,很快就铺上了软软的床铺,又将凉席放在了最上头,毕竟是大热天的,下面软乎,上面凉快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把带来的折叠躺椅也打开,铺上了玉米皮编制的垫子,然后才和菊珍一块,扶着自家主子进去了。 “地方简陋,夫人和二位小姐只能将就了。”兰珍看着四周,叹息一声说道。 “能这样已经不错了。”靳水月低声说道。 这帐篷在最里头,的确比别的地方好多了,臭味也没有那么大了,虽然她还是时不时的干呕,到底没有吐出来,比刚刚可要好多了。 靳水月等女眷倒是有帐篷可以遮阴,鄂辉等人就没有那么好过了,不过他们好歹是有功夫在身的侍卫,也不怕这点苦,加之这些兵卒没有太为难他们,鄂辉等人便求了那些兵卒,自己动手在营地外侧砍了一些树枝回来,在靳水月的帐篷旁边临时搭起了一个棚子。 “额娘,我饿了。”在凉席上躺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安安倒是睡着了,珍珍却怎么都睡不着,因为肚子饿了。 “盒子里还有一些干粮和糕点,兰珍你拿一些给她。”坐在躺椅上的靳水月睁开眼睛对兰珍说道。 “是。”兰珍和菊珍也坐在了地上的凉席上,她听到自家主子的吩咐后,立即在角落放行李的地方把那个大木盒子翻了出来打开,从里面拿了吃的,放到了小盘子里给了珍珍。 “饿死我了。”珍珍从小盘子里面抓起一块枣泥糕就往嘴里塞。 夏日里天热,午膳他们只是随便吃了些,没有什么胃口,如今已经快到平常用晚膳的时辰了,珍珍早就饿了,也顾不得洗手什么的,额娘说了,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更别说他们现在被困在了这个鬼地方,不用说她也知道,以后怕是要熬一段苦日子了。 珍珍倒是不怕,因为有额娘和jiejie在身边,她这心里就踏实。 “慢点吃,别噎着了。”靳水月伸手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女儿,一脸疼爱的说道。 这临时搭建起来的北院,其实就跟牢狱差不多,虽然靳水月冒充大名府总兵达春的女儿,逃过一劫不说,还让这儿的将鍕以礼相待,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人家也没有放了他们啊。 虽然如今算是身陷囹圄,前路不明,但是有孩子们在身边,她无论如何都要挺着,越是在艰难的环境里,越是不能泄气,否则只会更难熬。 “谢谢额娘。”珍珍接过来,咕噜咕噜几口喝了下去,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还有两块,留给jiejie。”珍珍看着小盘子里的枣泥糕,笑着说道。 “嗯,如今我们身陷这北院,四处都有兵卒把手,根本出不去,有没有吃的还不知道呢,就这一盒子糕点了,是得省着点,咱们珍珍真是懂事。”靳水月轻轻摸着女儿的头笑道。 珍珍靠着自家额娘的手臂,握着她的手坐着,她到底年纪要小一些,不必想太多,不必cao心太多,打了个哈欠准备再睡一会。 屋内很安静,靳水月却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而且那声音越来越大。 这帐篷,她们和那何老爷的家眷各占了一边,此刻,左侧地上,何老爷的夫人正搂着女儿靠在她们临时铺的床铺上。 何老爷的女儿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比安安她们都要大一些,此刻她正盯着珍珍放在一旁的小盘子,嘴里不断咽口水,眼中也泛着渴望的光芒。 靳水月一看就知道这丫头是饿了,想吃盘子里的枣泥糕呢,想到此,靳水月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只需要看着何老爷的女儿,她就能猜到,他们在这北院里的日子肯定特别的难熬,绝对是吃不饱的,否则这孩子不会对着那枣泥糕不断流口水了。 她们这些住帐篷的人尚且如此,那外头那些做劳役的平头老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夫……夫人……我们……我们自从被抓过来,一直没有吃饱过,今儿个发粥的时候……我女儿晕倒了……所以没有吃到,不知道夫人能不能行行好……给一块枣泥糕。”何老爷的夫人见女儿饿的口水直流,浑身都在发抖了,便小心翼翼抬起头看着靳水月问道。 靳水月闻言看了兰珍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兰珍立即拿了一块枣泥糕过去,给了那何小姐。 何小姐拿到枣泥糕后,狼吞虎咽吃了下去,又小心翼翼喝了两口水,似乎不敢多喝。 “你们被抓来有多久了?”靳水月看着何夫人,低声问道。 “三天……不,今儿个是第四天了。”何夫人有气无力的说道,她其实也饿得慌,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要吃的了,能有女儿那一份已经是万幸了。 “你们是打哪儿来的?”靳水月想了解一些有关这北院的事情,既然和这何夫人在一个屋子,那就问问她们吧。 何夫人一听她这么问,眼泪就下来了,抽泣了几下才道:“我们是苏州人士,我们家老爷在苏州做丝绸生意,家境殷实,和京中好几个布庄都有生意往来,平常送丝绸进京,都是托付给镖局的,这次老爷一时兴起,说我和女儿还从未进京,便想着咱们一家三口来走一趟,一路上也能游玩一番,所以多带了很多货物,还替别家带了一些东西进京,眼看着京城就在眼前了,哪知道遇到了这些比土匪还可怕的鍕爷,把我们都抓了,东西抢光了不说,奴仆也被带走了,男的全部去做苦役,至于那几个丫鬟……去哪儿了我都不知道,十有**都是被这些畜生给糟蹋了。” 何夫人说完紧紧的抱住了自家女儿,好歹人家还留着她家女儿没有带走,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毕竟自家女儿长得很是娇俏,刚好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若人家要带走,她和自家老爷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的。 靳水月闻言叹息了一声,事情果然很糟糕呢。 就在此时,安安醒了过来,肚子饿的咕咕叫了,她看着自家额娘,睡眼朦胧道:“额娘,什么时辰了,要用晚膳了吗?” 靳水月闻言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低声道:“估计差不多了吧。” “夫人有所不知,今儿个是没饭吃了。”何夫人摇摇头说道:“自从我们到了鍕营后,一天就一顿粥喝,正午时分发放,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我们这些在帐篷里的人还好点,不需要做苦役,一碗清粥下去虽然一整天都饿得发慌,可是那些要干活的才真的难熬,您瞧瞧外头那些人,才被抓来了几天,好多就奄奄一息了。” “怎么会这样?”兰珍等人闻言目瞪口呆。 靳水月却知道这其中的缘故,方才那些兵卒走后,鄂辉已经偷偷告诉她,这些人就是西北鍕了,是十四阿哥的人,他们秘密从西北进京,这么多人,要掩人耳目,带着的粮草肯定不足以支撑他们的用度,这些将士在附近的百姓和过往的行商那儿抢夺粮食和财务就能看出他们是缺少吃喝的,连他们都缺吃的,怎么会给抓来的人吃饱呢,那简直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