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又是夜. 寒冷彻骨.又湿又重. 钟鼓齐鸣,群山回响,好似一张网.发出宛如雷霆一般的声势,轰声震天.数百人围绕着楼台歌舞,小镇的拜祭大典在震乐声中起了开端. “吵死啦!吵死啦!”纱璃捂着耳朵,焦虑地担忧起来.“我实在受不了啦.” 云渺坐在一旁,无奈耸肩. “习惯就好,这就是中洲.”瘸子大喊,“乐舞高歌自古便是民风.” 镇长关切地大喊:“若不然你到祭祀庙堂小歇一会吧?顺便还能偷偷的吃点祭品.对了,不要弄得太明显.影响不大好.” 纱琉摇摇头,“这多难为情啦.” “看你们这样也是无聊.我等会要去主持大会了.” 无聊...的确是,照此下去,我都快睡着了.高台下的镇民振奋的像是沙场豪饮鲜血的战士.而我现在的样子便是无能的杂务.云渺一边想,一边打了个哈欠. 镇长见他如此,对着纱璃催促着,“去吧,去吧.把他们也带过去.” 覃素馨望着云渺,“你这样下去实在不行.” “啊?” “我是在说你.” “我不懂.” “你应该懂的.我们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你灵敏的触觉能感觉到任何气息.但现在,已是截然不同了.相处下来,你似乎变了.仅仅几天,锐气已经磨平.不再敏锐了.若是武者,等同于...” “我是个充满秘密的男人!或者说我本该是个神秘的人!”云渺反笑,徐徐而道,“老实说,以弱示人并非弱者,这是一种睿智.” 纱璃忍俊不禁.“明明更像是弱智啦.”惹得众人皆笑.兴许在她眼里,自己不过是来自歌楼之地的柔弱小子. 覃素馨没有笑,她看来更庄严.“智,一向是懦弱者的好借口.” “也是聪明人的好武器.” 覃素馨还想当面讲上几句,云渺便灰溜溜的跑开了.她摇摇头,看着瘸子,“那个叫秋水的人.” “嘿嘿,想打听他吗?”瘸子怪笑,“光说武艺,他可不输给你哦.我只透露你一点点哦!他可不简单.十年前的拳峰大会,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却能在大会之中脱颖而出,力战夺冠之后.仍是精力旺盛,叫嚣着要和那些主持大会的历届夺冠者比试.为此大闹拳峰大会.差点打死席的....一位武者,有点可惜,被三位已经剔去荣称的老前辈一齐制止了.” “透露一点点,这一点点...嗯,只是一点点.”云渺喃喃自语. 覃素馨几乎叫了出来,“三个人!?一齐制止!?”她着一举动引来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几乎云渺清楚的看见她眼里一闪而逝的兴奋光芒. “嘿嘿,瘸大哥懂的倒是不少啦.”纱璃憨笑着. 镇长脱口而出,“他是个有趣的瘸子.” 纱璃雀跃地笑道,“也是一个优雅的瘸子啦.” “别逗了!人家叫乐芰音.说来说去,还是叫他瘸子.哎,你说是不是啊?瘸大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云渺说着变笑,笑久便趴下了,笑出了眼泪. 覃素馨受不了,轻轻弹了下云渺的额头.“收敛一点.” 瘸子叹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云渺问,“夸我?” “说我自己.” “切~”众人异口同声,皆是不屑. 瘸子咧嘴,露出牙齿.“嘿嘿,这下应验了吧.” 晚上的路并不好走,雾霭浓重,灰暗无风.镇长是个体贴的人,特地叫来了规夫人的弟弟来带路.云渺认为他那是个瘦弱的男孩,某种方面上说,和自己有些相似,对于陌生人,都是沉默无话的. 而覃素馨,因为她早先英勇卓越的表现,此刻大概在楼台上感受众人的欢誉和赞仰.他开始猜想她冰冷的外表.大概已被亲和力所溶解了吧. 纱璃忽然说,“冷啦.” “是啊.确实有点冷.”云渺卷缩着身子感慨. 纱璃吃惊的看着他,“唉?!你不觉得该做点什么啦?” “啊哈?嗯?那个...你等一下!别走啊.我去小解,稍等.” “...快点啦.” 云渺念叨着,“撒尿能让你等多久?”走近丛林之处,只待一会.系好裤腰.他便听到一声惊呼. 突然凄惨的叫声扯破了夜的凄静. 规公子狂奔, 云渺往前看,依稀只看到一道人影一闪而逝.但是,那感觉....很古怪.他咽了口水,问规公子,“你...怎么了?看到了什么?额.特别的?” 规公子摊在地上,几乎颤抖.“他杀了他!他杀了他!!在庙堂里!!他杀了我姐夫啊!!!啊!!!” “纱璃杀了你姐夫!!??”云渺皱起了眉头. 规公子十分紧张,下意识的退了几步.“不!不!不是那个姑娘,那个姑娘进去了.庙堂里还有人!快进去帮她!那个人杀了我姐夫啊!” 云渺吩咐他,“你赶紧回广场叫人,全部都叫过来!” 他走近了庙堂,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仿佛又置身于一个梦境.那场梦的记忆在脑海中反复的闪现.那个已经成为记忆的女孩...那个少年...他的朋友们...同样有死去的人,同样有...肮脏的刽子手. 火光依稀,浓郁的黑暗藏在角落里,无法出来.宛若人脸的面具整齐悬挂在墙壁两旁,彷若天上众神仙的神秘面孔. 他预感这将会是一场审判. 然而真相总是离我们那么远. 云渺只看见纱璃站在中央.她仿佛注意到了,回头看着他,眼神里不再是平日里看上去的阳光和欢喜,而是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 人都来了.当然,唯独不见那个醉酒汉子.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血染了一地.那位温和儒雅的先生.躺在地上.而他那张靓丽、绝颜的脸蛋,在血色中裂出隙缝.露出内髓. 残忍, 灰春不太自在,“啧!亲娘咧.恶心.连眼窝子都掉出来了!” 灰春摇摇头,“凭空消失吗?不留一点痕迹?那人懂妖法不成?”他想了想,“兴许,是躲在什么地方?” 尹昌思量而道,“别猜了.他会在你最后想到的地方,但也许你最后想到的地方,是他认为你最先想到的地方.” 等他一说完,云渺才注意到了, 沮先生的尸体,覆满了... “扭曲的恶意.” 瘸子叹道,“想必凶手因为极端的怨恨,无法忍受被害人还活着这一事实.而爆发的,也就是说,当意志从想杀他转变成了杀了他.” 而镇长痛嚎,泣不成声.发出令人感到绝望的哭喊.纱璃和镇民试着安慰他,但不行. 有几人当场呕吐,所以庙堂中的气味实在让人觉得难受,云渺不禁猜想,倘若后溪在此,透过的他双眼的应该能见得那死去的亡魂吧?不晓得那位先生还是不是那副英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