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卖身为魔

    宁靖将军府三里外

    北疆四将军府之一，也是兵员最少权势最弱的一个，掌高位的大都是隐太子擎过的后人及随臣之后。现居大将军的是擎氏长孙擎阿大，三将军擎三辑位居副将军，二将军擎季言掌管军队财政大权，三人是宁靖将军府辖区武职的最高将领。此时三人率领一干文臣武将出迎三里相接，算是不低的待遇了。

    擎氏祖擎过原是南晋太子，因得罪当时武后而被废改姓赐名为过，世代镇守北疆。擎氏家族后人无论男女五岁入军营历练，一代代努力建功立业期待能有朝一日回朝申诉，洗刷其祖天大冤屈。阿九擎梵宫在擎氏家族孙辈排行第九，但是论资排辈地位却仅次于三位兄长之后。皆是因为擎梵宫曾亲手杀了蛮族左右汗王和不知几多蛮族高级武将，还救过当朝大将军流士民。

    “参见九将军。”整齐洪亮的声音却丝毫不能引起他的注意，浑身血腥味浓厚，微眯双眼直射擎阿大双眼。

    三年未见了，当年英姿勃发叱咤疆场的大哥如今开始发福，鬓边多了些许白发，眼神也越发的温和甚至孱弱。曾经直挺的身躯微驼，整个人呈现一种道不尽的倦态，完全不是一名27岁将军所该有的。

    擎梵宫心中一丝心疼闪过而后是不满，强烈的不满。

    擎阿大18岁承袭宁靖大将军一职，历经百战始终战意昂扬，似天一般遮挡宁靖辖区的天空，蛮族未能踏过边界一步。然而一年多前天帝夺位，天帝与翌家安宁将军府居然勾结蛮族杀进南晋，屠村杀民，北疆陷入内乱。天帝继位为挽回声名，发令白族抚远将军府，擎家宁靖将军府，翌家安宁将军府二十万兵马与蛮族决战。然而蛮族空前团结，南晋历经七年内乱边疆军备松弛，战斗力急剧下降，加之粮草供应不济竟被蛮族死死压制。最后一场决战，蛮族重兵对阵宁靖将军府，那一战，宁靖将军府付出了四万人的代价，擎阿大的五位生死兄弟皆战死，他的侍卫亲兵只剩下了十八人。那一战的惨烈彻底击碎了他坚强的心，整整三月卧床未起，病好后整个人变得软弱犹豫。天帝初继位国家内乱此起彼伏，朝廷无力承担漠北各将军府高额军饷，改由各将军府自行筹措，擎阿大拖着疲惫的身躯勉强维持着宁靖辖区的天。

    两弟兄凝视片刻，擎阿大被他狠厉冰冷的目光盯得不自然随之低垂双目，寒冬冷肃的风刮过，他鬓边的白发飞舞。擎梵宫跃步而过，走到擎阿大身边耳语：“大哥，你真的该好好休息了！”

    平静而恨意卓然的声调让擎阿大犹如置身雪山之巅，冷气透骨，急速转身看到他的佩剑不由睁大双目低呼：“老九竟然，竟然卖身为魔！”

    擎家老宅

    “孙儿拜见奶奶。”擎梵宫跪地叩头。

    擎家主坐身着锦服，已满头白发的妇人，慈祥的凝视离家两年多的孙儿。目光转到他身侧黑色佩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惊问：“九儿，你，你，你为何卖身为魔？”

    擎梵宫抬头，面容冷肃声音却甚是无力：“孙儿五岁上战场，不喜读书不会经商只会杀人，孙儿别无他法，我要去帝都，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妇人强忍心中疼惜，温柔抚了抚他冷肃带着些微血迹的面庞轻言：“我擎家对不住你！”

    擎梵宫哽咽：“擎家对孙儿恩深似海，是他……”闭眼将泪水逼回再次睁眼冰冷占据一切：“是他无用，国破家亡，但孙儿一定会还擎家一个公道以报深恩。”

    “我代擎家五代人跪谢你！”妇人被他一往无前的勇气所震撼，跪地热泪盈眶，厅房门口站成一排的擎家子孙跟着跪地。擎梵宫赶忙搀扶妇人急道：“奶奶您这是要折煞孙儿了！”

    妇人再也忍不住扶着他的手臂痛哭出声。

    自隐太子擎过改姓蒙冤被废已经63年，擎过为保家人与部将，拔剑自杀，三子战死，七个孙子因忠帝之事被削职为民。曾孙、重孙五岁上战场积累战功，他们五代人守在漠北抵御蛮族，官职战功被压制，返回帝都的希望渺如云烟。也许擎梵宫并不能实现擎家夙愿，但妇人依旧被他的话和勇气感动，看到了一丝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