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疯了一个
黑暗的地下，主旋律永远是漫长的寂静。 当巨犬在地面上发泄完毕以后，原本震撼大地的狂暴也是一下子停歇了下来。 悠长深邃的地下管道里，此刻只能听到林熙自己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 直径不到半米的水泥管道里，林熙紧张地望向虚掩的窨井盖板。 急促的心跳在半封闭的管道内回荡，隐隐犹如隆隆的战鼓轰鸣。 透过井盖缝隙间的狭窄视野，只能看到一线昏暗的云天，地面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任何动静传来了，这让他很难判断那些可怕的巨犬到底是已经离去，还是只是在他的头顶徘徊不去，守株待兔。 光纤管道深处的浓厚黑暗，让他不敢再向更深的地方进发，生怕碰见什么更加可怕的怪物，可是井盖外面不时飘进来的浓烈血腥味，却也在时刻提醒着他，或许此时立刻离开，也并不是多么美妙的选择。 长久的进退两难，让焦躁的心情逐渐取代了恐惧。 “麻痹啊！” 林熙咬牙切齿地骂道，“要不干脆就来个痛快啊，这么吊着算个毛啊！” 只是俗话说得好，好的不灵坏的灵。 就在他这句话说完还没有半分钟，那条虚掩的井盖缝隙突然被一片巨大的阴影彻底遮挡，刹那间，光线全无，在那夜色般的身影里，只能看到一只幽绿色的眼珠子正朝着里面不断张望了进来！ “我次奥！” 林熙的头发都瞬间炸了起来！ 这时候他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才好！ 好端端的你特么嘴贱个毛线啊！ 只可惜还不等他把这个冲动化成行动，那一只本来还在骨碌碌转动的眼珠忽然定住，接着就和他惶恐的双眼直直地对在了一起！ 轰！ 烟尘四起，足足几厘米厚的铸铁井盖轰然破碎成漫天残片。 下一瞬间，只见巨犬突然人立而起，接着瞬间凶狂下扑，顿时大半个健壮的身躯，都猛地一下压进了竖直的窨井里！ “啊！” 眨眼之间，巨犬鬼火般的眸子和森然的獠牙就已经近在咫尺。 惊恐之下，林熙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像是瞬间拥有了常态下难以企及的穿透力，穿透厚重的泥土，在荒芜的校园上空阵阵回荡，赫然竟是连呼啸的风雷之声都压制不住。 这时，不知在校园的哪个角落里，当林熙的惨叫隐隐传来的时候，一个同样面黄肌瘦的幸存者突然从狼藉一片的被辱里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嘿，又疯了一个。” 说完他就又把脏兮兮的被辱裹了裹紧，重新沉沉地睡去。 类似的事情，还在许多幸存者的身边同时上演。 唯一的相同点是，无论这些幸存者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同情也好，幸灾乐祸也罢，总之就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要去营救一下发出惨叫的人。 他们甚至就连挪动身体，去窗前看一眼的动作都欠奉。 半个月的乱世求生，已经把绝大多数人心底里的最后一丝人性光辉都已经消磨殆尽。 遗憾的是，其他的幸存者固然可以事不关己，肆意嘲笑点评一番，然后继续苟且偷生，但是对于林熙来说，他却是真正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啊。 他是真的快要疯了！ 巨犬在发现他的踪迹之后，第一时间就把整个身体都沉入地下，四爪齐挥，不懈追杀，一人高的窨井，甚至还不够容下它全部的身躯，一条粗大蓬松的尾巴竖立在地面上，随着它的动作疯狂摇动，活像猎猎狂风中一杆猖狂的战旗。 “呜~汪！汪！” “簌啦啦——” 漫天尘土飞扬，在巨犬四条钢铁一样的利爪摧残下，四周井壁上的土石迅速崩溃垮塌，转眼之间，窨井的直径就被它生生扒大了一圈，散落下来的土石在井底堆成了一个小丘。 那颗狰狞巨大的头颅，更是直接拱进了林熙藏身的横向水泥管道，龇牙咧嘴，发了疯一样地狂吠扑咬，森森的白牙如同林立的刀剑。 长满了黑色硬毛的脑袋撞在坚硬的管道壁上，不断发出沉闷的回响，足足五六公分厚的水泥管道，此时却像是水嫩的豆腐，只要巨犬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被轻而易举地弄下来一大块来，直看得林熙胆战心惊。 唯一的好消息是，竖挖的窨井和平铺的管道整体呈现出一个九十度的夹角，巨犬修长的腿骨和反关节的构造虽然很利于在平地上快速追杀猎物，但是在这样需要扭曲着身体、匍匐前进的环境下，就显得很不方便了，因此无论它再如何暴怒凶残，一时半会却是伤害不到林熙的。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轰的一声。 洞顶上又是一大块水泥被巨犬生生撞塌，它尖尖的长嘴也趁机再度拱进来一截。 唰，流淌着腥臭涎水的獠牙猛地一下戳到了离林熙脚尖不到半尺的地方，吓得他“啊”的又是一声大叫。 望着那一嘴参差不齐，在黑暗中都寒光闪烁的獠牙，他毫不怀疑，一旦被那张钢钳一样的尖嘴咬中，对方马上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他直接从管道里拖出去咬死，而以他的力量，绝对挣脱不了！ 轰！轰！ 巨大的声响顺着狭长的管道远远地传播出去，在地底下激起一片深远的回音。 恶犬的獠牙和利爪疯狂刨动，一次又一次地抓挠着光纤管道的入口，圆形的水泥管如稀泥般塌陷，很快就被扩大成了一个锥形的截面，早已断电的缆线束在宛如刀口一样锋利的爪牙下，赫然连一分钟都没有坚持到，就被纷纷撕裂咬断，断裂的缆线在巨犬的暴力驱使下，像鞭子一样狂甩乱舞，呼啸的破风之声顿时充斥了整个管道，抽在林熙的身上，转瞬就是一道道火辣辣刺痛的血痕！ “啊！啊！啊！” 眼见得巨犬狰狞的嘴脸越来越近，林熙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鼓起勇气一边大吼，一边在巨犬脸上狠狠踹上几脚，但是经过几次徒劳的尝试之后，他才彻底明白，自己的脚力，和能撞塌混凝土的巨犬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尤其是好几次都险些被咬中之后，他终于完全放弃了反击的天真想法，专心一意地向着管道深处爬去。 竖直的窨井已经渐渐被巨犬扒开，如果真的等到它弄出一个适合攻击的角度来，林熙只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这个时候，就算前面真的有什么恐怖的存在等着他送货上门，估计林熙也压根顾不得了。 能多活一会儿算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