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诈
帮人顶缸这事儿,不是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是绝对不能干的。 要万一陆左不回来了呢? 又或者搞砸了呢? 不过这些问题对于我来说都不算什么,因为陆左是我最亲近,也是愿意去相信的人,他说的一切我都无条件地选择相信,所以我没有任何犹豫,伸手过去,想帮着他解开手脚的锁铐。 这些锁铐之上,自带雷意,指间触及的时候,有些发麻。 好在我身怀大雷泽强身术,对于雷电之意已有抗性,倒也能够抓得住。 接着是解开锁链。 这个事儿有点麻烦,毕竟我们都没有钥匙,不过这倒是难不倒陆左,他叫我从乾坤囊中找出一截铁丝来,然后自己动手,在里面三下两下,却是将锁链给直接打开了来。 手完了就是脚,几分钟之后,他终于神清气爽地下了地来。 活动了一下手脚,陆左对我说道:“稍等。”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一翻,却有一股幽幽的火光腾然而起,在他的胸前不断漂浮,就像一个小孩儿一般,调皮地不断跳动着。 我有些诧异,说它活了? 陆左没有说话,我这个时候方才发现他居然入定了,整个人的精神意志都在一瞬间提升,紧接着他居然轻飘飘地凭空而立。 陆左的双脚离地,足有半米高的时候,他突然间睁开了眼睛来。 我与他的双眼对视,发现他的眼珠子从漆黑的颜色,变得宛如星空一般璀璨起来,就好像有着无尽的漩涡,将我的心神给吸引了进去。 而在这个时候,陆左突然开口说道:“我看到了……” 啊? 我说什么? 陆左的双眼一转,却是恢复了清明,随后落到了地上来,对我说道:“阿言,时机稍纵即逝,我得去查探个究竟,不过走之前,我得把你装扮一下,你且闭眼。” 我点头,说请吧。 陆左一身囚服,所有的东西都给没收了,然而双手搓了搓,掌心之中却是爬出了几条蚕宝宝一样的细虫来。 他对我说道:“这是易容蛊,能够让你变成我的样子,并且短暂维持,这几日你不要开口就行了——对了,你体内的聚血蛊管好一点儿,别馋了,将这几条小虫子给吞了,要是那样,你就会恢复原形了……” 易容蛊? 我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旁门左道啊,里面,也没有讲到这东西啊? 不过想起陆左之前弄出来的减肥蛊,我也就释然了。 苗疆蛊王,自然有着压箱底的本事,而这些都不过是些小手段而已。 我任由那蛊虫在我脸上爬来爬去,感觉痒痒的,奇痒难止,忍不住去挠,却给他喝止住了,说你别乱动,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他在我脸上揉搓着,如同我做木雕活儿一般,我不敢动弹,任由他施展。 而这时陆左又继续交代道:“他们会搜你的身,所以你身上的东西不能留下来,我帮你带走。” 我没有怀疑,说好。 陆左又说道:“我尽量赶回来,但如果回不来了,老萧会拼死把你救出去的,安全方面,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却担心起了他来,说你回到过去,会不会有危险? 陆左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我能够找寻到过去的路,但是时空乱流这东西,太复杂了,我从来没有踏足过,所以暂时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能说尽量,打不了包票……” 我叹了一口气,说那你自己注意一点,要记住,这儿还有我们,还有朵朵,还有小妖姑娘…… 陆左郑重其事地点头,说好,我一定安全回来。 半分钟之后,他的双手离开了我的脸,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了。 然后他跟我互换衣服,我将乾坤囊递给了陆左,然后躺会了床上来,陆左帮着我将那锁铐给弄回去,让我如同刚才进来时他的样子。 弄完这一切,他看了我一眼,说道:“保重。” 我点头,说保重。 陆左没有再多说,而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紧紧握住了那一团火焰。 而下一秒,那火焰一瞬间窜起,将他整个人都给笼罩了去,紧接着陆左化作了一个火人,吓得我想要出声询问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陆左凭空消失了去。 就如同遁入虚空之中的我一般。 我刚才还满心焦急,然而瞧见骤然消失了的陆左,突然间一种恍然若失的情绪就浮上了心头来。 陆左走了。 他真的走了,没有留下一点儿存在的痕迹,就好像他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就好像我一直都躺在这床上。 被关押在这天牢里面的,本来就是我陆言而已。 我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头顶——这儿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牢房,也不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建筑,事实上它是把地下掏空之后在岩石之上凿出来的那种感觉。 我莫名之间,感觉到一阵孤寂,一直到肚子里传来了一阵咕咕声。 紧接着一股柔软而温暖的意识传递到了我这儿来。 是聚血蛊小红。 我的心莫名就是一阵放松,知道不管如何,小红它也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有它在,那种让我几乎窒息的恐惧感终于渐渐消退了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那沉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有人探头进来,然后打开了电灯。 我睁开眼睛望了过去,瞧见白天见到的王清华出现在了门口那儿,他打量着我,与我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笑了,说没睡呢? 我记着陆左的话,冷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王清华问道:“刚才房间里的所有感应系统都失灵了,是不是你干的?” 我冷笑一声,没有说话,而是翻过了身子去,朝着墙壁。 王清华在门口幽幽说道:“你别耍什么花样,安心等待着后天的庭审,好自为之……” 说罢,他将门给重新关上,然后我听到外面传来极为轻微的声音:“可能跟他无关,他根本没有能力弄这个,你们还是赶紧自己检查一下……”
后面的话儿我听不到了,大概是这铁门实在是太厚。 不过我还是忍不住想笑。 王清华这个人心机和城府都够深,但就是有一个缺点,那便是太自信了。 他总是以己度人,认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别人也做不到。 他太信任自己的这一套布置了,觉得这些符文锁铐能够封锁住一切,但他却并不知晓,当年陆左修为尽损的时候,却也能够在茶荏巴错领导群雄…… 他已经走到了天人感应的境界,甚至可以用意志来cao控炁场,以及风火水土了。 我笑了笑,心情莫名就变得轻松起来。 我这一路秘密潜入,频繁地用那大虚空术,说不疲惫那是假话,先前辗转反侧,那是心思焦虑,然而此刻却莫名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之中去。 而这一次,我没有再做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次日清晨的时候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铁床之上,骨头都给弄得挺直,双手双脚也有些发麻,不过却并不意外。 我发现我有一个天赋,叫做牢底坐穿。 不知不觉,我特么已经几进宫了,好像我天生就得给人囚禁一般,兜兜转转,居然又陷入到了牢房里面来。 尽管似乎每一次坐牢都会有一些进步或者变故,但我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尽管我很习惯。 早晨的时候,有人送了早晨过来,那人我并不陌生,就是昨夜在房间里讨论我的那位马喆,他端着稀粥咸菜,和两个馒头,递到了我床头柜那儿来,然后冲着我笑了笑,说陆先生,请用早餐。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起床来洗漱。 洗手间是开放式的,有个洗脸盆,旁边有毛巾,还有牙刷。 尽管跟陆左不分彼此,但我摸了一下那牙刷,明显是用过的,于是也没有再用,简单洗漱一番之后,我拖着沉重的锁铐,回到了床前,慢条斯理地端起碗来。 我一口稀粥,一口馒头,倒也自在。 马喆就在我对面,找一板凳坐着,好像在监督我吃饭,我也不管他,两人相安无事。 在我吃完了第一个馒头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说陆先生,昨天睡得还可以? 我斜眼看了一下他,发现他并没有看出我不是陆左,知道这易容蛊还算良心,没有曝光。 不过我不敢说话,因为一开口,我就暴露了。 这帮家伙个个都是精英,我可不敢心存侥幸。 见我没有说话,马喆突然低声说道:“陆先生,我可以帮助你,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看着他,含糊地哼了一声:“嗯?” 马喆瞧见我感兴趣,顿时就来了劲儿,开口说道:“是这样的,我可以帮助你,但也不是没有条件——只要你能够传给我你敦寨苗蛊的修行法门,让我能够成为如你一般的高手,那么我将会尽全力帮你洗脱嫌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