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爷爷的声音
第一章爷爷的声音 mama…… 爸爸…… 黑暗中，罗伊仿佛置身于慈爱父母的怀抱。 场景变换，父母消失，他又牵着威廉爷爷温暖的大手，在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走着。在精疲力竭的时候，看见前方有一座温暖的城市，街道上，汤姆兴奋地跳着冲自己招手。 可忽然间，爷爷温暖的手消失了，汤姆也不见了。眼前的城市骤然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无数的骑士纵横驰骋，将手中的骑枪戳进哀求哭叫的平民心口。 罗伊猛地睁开了眼睛。 河水哗啦啦地流淌着，被冲到一个回流浅滩上的他，睁开眼，就是满天星空。 已经是夜里，奥利弗不见了，黑暗精灵麦芽儿也不见了。四周山林黑漆漆的，只听见一阵阵海潮般的沙沙声。天边红色的魔月冷酷地映照着孱孱流水，河面一片清冷的波光。 罗伊不知道自己身上断了几根骨头，被河谷的石头割出了多少伤口，浑身上下如同散了架一般，痛得厉害。 他拼命挣扎着坐起来。 “奥利弗……” 没有回答，没有熟悉的肥胖身影。 “麦芽儿。” 也没有声音。 罗伊不停的唤着。可是，除了自己的声音在这河谷中回荡外，没有人搭理他。岸边摇曳的青草，身旁的流水和巍峨的群山，就像是一群冷漠的观众，一群面无表情的过客，在静静地看着他。 罗伊身上的力气耗光了，重又躺了下去，睁大了眼睛看着天上那一轮猩红的魔月。 良久，他一个人嘿嘿地笑了起来。他忽然想起听吟游诗人聊天的时，自己当时是多么地可怜那个父母死了，身为公主正牌未婚夫却只能靠边，眼睁睁看着未婚妻成了别人的禁脔不容靠近的倒霉蛋。 他哈哈大笑，笑声如同一只夜枭般瘆人。 多***滑稽，原来那个天下第一倒霉蛋，就是自己。而且，现在的自己比以前的自己还更***倒霉！ 罗伊笑着笑着，眼泪就夺眶而出。 当项链中的秘密揭晓的时候，爷爷威廉想来已经遭遇了不测。 他用手死死攥着脖子上的项链，再也无法忍受心头那刀绞一般的痛，嚎啕大哭。哭声在寂静的群山中回荡着，撕心裂肺，宛若一只受伤野兽的哀嚎。 爷爷威廉的脸，浮现在眼前。老人说，“如果我死了，这个项链会告诉你一切。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还是把熊给我抓回来！” “伙计，说好啦，咱们一定要当个圣骑士！你当了你罩着我，我当了我罩着你！”汤姆的胳膊，似乎还搂着肩膀，带着十六岁高大结实的铁匠儿子的活力。 当一个又一个人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时，罗伊蜷缩着身体，哭得像一个走失于漫天风雪荒原中的孩子。 “站起来，罗伊！”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身材高大的老人站在精疲力竭跪倒在风雪中大口喘气的男孩面前。“起来，继续跑！不能停！这么点苦都吃不下来，怎么能在这个世界生存！还算什么男人！” “钻进去！掏个狼窝，你怕什么怕！”那是在一个黑洞洞的狼窝前。 “抓紧，这是悬崖，掉下去你就会摔成rou饼，再苦再累，你也要往上爬。只有爬到顶，你才能安全！”那是在陡峭的崖壁上。 罗伊猛地抹干了眼泪，用回复的魔力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小治愈术。虽然这一次身上的伤更重，身体在治愈术下产生的痛楚更强烈，可他一点都不在乎。 痛都痛到了极处，还怕什么痛？！ 大头老爷小时候就从来没有放弃过，没怕过痛，难道现在长大了，还他妈活回去了？！ 罗伊静静地躺在地上，如同一只受伤的独狼般，一遍遍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项链里的信息，让他终于明白以往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团。 一切，都始于他出生的那天。 他是公爵家的嫡孙。来自世界最东方的黑发骑士法林顿骑士团的未来继承人！ 虽然法林顿骑士团因为最终之战而背负着罪名，可是，骑士团却有着强大的实力。这种实力，来自于法林顿骑士团的血脉，来自于三百年来和魔族的不懈战斗。 圣殿骑士团是救赎之地的第一骑士团。 可法林顿骑士团，却是包括魔族和所有种族在内的人承认的天下第一骑士团！ 他们拥有即便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也为之恐惧的力量。 可是，因为背负罪名，家族的历代族长的遗训，都是不能介入到人类世界的争端之中。不能过世俗的生活，甚至不能和世俗的女子通婚。 因此，父亲和母亲莎拉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受到了爷爷罗兰大公爵极力反对。为此，父子几乎决裂。 最终父亲罗杰还是和母亲莎拉相爱并结婚有自己。 罗伊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一个遗腹子。早在他出生之前，父亲罗伊就在和魔族的一场战斗中牺牲了。是母亲莎拉，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持把他生了下来。 他一出世，就惊动了所有人。 原因除了和圣索兰皇室的婚约之外，更因为母亲莎拉的血脉，让他成为被称为魔法荒地的汉山家族第一个拥有魔法觉醒能力的子孙。 一个拥有法林顿骑士团的继承权，和圣索兰帝国皇室有婚约，拥有汉山家族的骑士血脉，甚至还可能出现魔法觉醒的孩子，会给未来带来多大的变数？ 那时候，悲恸于儿子之死，整整闭门一个月的爷爷罗兰，要按照法林顿骑士团的规矩把罗伊带离莎拉的怀抱。 因为按照法林顿骑士团的传统，男孩从小接受最严苛的训练，过没有温情，没有仁慈，只有最艰苦的训练和最血腥的杀戮的集体生活。 在这个世界上有相同规矩的还有混乱之地的斯巴达人。 只不过，法林顿比斯巴达人做得更彻底。斯巴达人的男孩七岁之后才加入训练，而法林顿的孩子一满月，就必须离开母亲，送到专门的儿童营集中抚养。 罗杰是这样过来的，罗兰本人也是这样过来的。 整个汉山公爵家族，三百年来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生活在法林顿防线后的人们，不知道魔族的恐怖。因此，他们也就不明白，法林顿人必须要把自己培养成何等优秀何等冷血的战士，才能在铺天盖地的魔族进攻中生存下去！ 罗兰认为，他的儿子已经犯下了一个错误，他不允许自己的孙子，再和法林顿之外的人类世界有任何关联。 作为母亲，莎拉强硬地拒绝了罗兰的要求。而就在当天，罗伊却被人下了一种提取自毒龙口涎的毒。虽然因为发现及时而保住了一条命，可罗伊的经脉却受到了严重毁损，再也无法修炼斗气。 也正是在那天，天生双瞳的他，瞳孔由父亲罗杰的黑色，变为了母亲莎拉的蓝色。 这个秘密，只有很少人知道。 当莎拉带着罗伊赶回帝都，准备寻找她的老师魔法协会会长亚伯拉罕救治的时候，遭遇了袭击。 此后，身为莎拉近身侍卫长并兼任管家的威廉，就带着罗伊四处流浪。他以前是莎拉父亲的军团的人，从小就跟随莎拉，忠心耿耿。 他不敢带着罗伊回法林顿，因为他知道，回去的结果，不过是罗兰公爵接过罗伊送进儿童营，然后把他赶出法林顿。 他也不敢带罗伊去找雷诺公爵。身为怒熊军团的骑士，他比谁都明白雷诺家族和宰相唐纳德之间的关系。 他更不敢让罗伊学习魔法。 罗伊不能去圣教控制的魔法学院，更不能在满世界抓黑巫师上火刑柱的宗教裁判所的眼皮下自行修炼魔法，任何一点魔力波动，对这个身份敏感的孩子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可是，威廉也同样没有放弃希望。因为莎拉告诉他，寻找到神器裁决，就能够恢复罗伊的经脉。于是，他踏上了漫漫寻找之旅。 寻找神器的希望，是渺茫的。 威廉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上面，所以，他能做的，就是从小培养罗伊在魔兽出没的野外和在三教九流的社会底层生存下去的能力。让罗伊即便日益衰老的自己某天离开之后，也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罗伊凝视着星空，死死攥紧了拳头。 汤姆满是雀斑的快活笑脸，仿佛就在眼前：“罗伊，咱们说好了，以后要当圣骑士。” 艾蕾希娅美丽的脸庞，在城堡屋顶的星空下，俏皮迷人：“如果有一天你成了他，或者成了比别人都厉害的那个人，记得来救我哦。” 圣殿骑士团亚历克斯的目光，宛若云中诸神的俯视，语气轻描淡写：“我是来处死你的。” 还有那位从来没有见过，却聚集了所有光环，高高在上，站在亚历克斯背后的天才骑士奥古斯都。 还有麦芽儿，老马克西姆，小兰姐，玛丽大婶，以及那些挥舞屠刀的斐烈骑士。 所有面孔飞快地在眼前旋转着，最终化为爷爷威廉的声音。 “站起来！” 罗伊死死咬着牙，摇摇晃晃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