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平分秋色

    有过第一次交手，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苒苒发现自己虽然被菁菁活多了不少年头，可在这个地盘上，菁菁比她更熟手，所以她根本压不过去，几次交手后，两人都只能勉强扯成平局。而顾老夫人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打算睁只眼闭只眼让她们暗斗，好几次要闹上台面时才出声制止。

    苒苒不得不承认，若不是菁菁抱着想铲除她攀上顾连昭的念想太强，她很乐意结识菁菁这个朋友。表面上看两人年纪差很多，但菁菁的早熟和苒苒骨子里的成熟很合拍，两人在许多事情的见地也颇有惺惺相惜。

    菁菁也似乎和苒苒较上劲，丝毫不敢把她当成寻常的小姑娘看待，但有慑于她先前那番豪言，对她态度恭敬了不少。

    反倒是顾连昭好几次过来都发现，两人根本不理会他，甚至碰一鼻子灰。

    不过，两人虽然暗自较劲，但在对顾连昭的功课上态度高度一致，所以每次顾连昭来顾老夫人院子请安，最终逃不过被两人押着读书练字。是以，顾连昭的功课进步显著，先生打包票说明年童考必定能过，若是顺利，院试都可以一拼。

    这可让顾老夫人高兴了好久，要知道，过了院试就算是生员了，漫长的科举之路也算迈出了第一步。林幼书十九岁中了秀才在云路村乃至月城都是少见的，若顾连昭十四岁能中秀才，那也叫光耀门楣了。

    因此顾老夫人把两人大为嘉奖了一番，还赏了一人一颗南珠，把雨燕和妙灵眼红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菁菁，菁菁，你快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顾连昭兴奋地从院外跑进来，手里还摇着两个红色的果子，正打算向菁菁献殷勤。

    结果他刚跑进来，菁菁从顾老夫人屋里出来，苒苒却在海棠树下翻书，顾连昭高举过头的手顿时尴尬得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

    “苒苒，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不是去厨房了吗？”顾连昭慢慢把手收下来，拢在袖里，目光随菁菁的身影慢慢移动。

    “怎么，打扰到你们了？”苒苒看了顾连昭一眼，又看看菁菁，故意挑眉问道：“那用不用我退场，让你们独处啊？”

    “娘子，这是老夫人吩咐您早上必须看完的账目，说是晚膳要考考您，不过我相信以您的聪明机智，晌午前应该就能看完了。”菁菁仿佛没看到顾连昭一样，把一本厚厚的账本放到苒苒面前，面对苒苒气鼓了脸，笑得一脸愉悦。

    苒苒在心里把菁菁咒骂了好几遍，让悻悻地接过账本。就因为上次在看账本时，不得太溜，直接口算了针线房半年的支付账目，菁菁就跟顾老夫人汇报她有天生神算，一目十行的本事。

    不说还好，一说顾老夫人的恶趣味就起了，动不动就让她口算账目，再接着连带往年所有的账目都要她核算清楚。原本以为所有账目只是日常的支付，没想到菁菁竟然把各处庄子的进项，还各处节令货物的售价全都翻出来。

    换句话说，她们把她的脑子当成数据库。

    苒苒有些后悔说自己识字，以顾老夫人这说一不二的性子，再否认自己识字算术定会惹她生气，只好重cao上辈子的旧业。

    “我渴了，你去给我倒杯水。对了，听说你从家里带了一罐桂花蜜，兑点给我喝，两勺蜂蜜一杯水，淡了就不好吃了。”苒苒笑眯眯地望向菁菁，如愿看到她眼里的不悦。

    得知菁菁有桂花蜜是雨燕说漏嘴，因为顾连昭喜欢桂花，所以打从菁菁出府后就浸了一罐。本想着托人捎进来给顾连昭，好让他别忘了自己，想办法把她重新安排进府。没想到顾老夫人先开了口，菁菁这份心意也就没能及时送出去。

    但她也没想到苒苒会知道这个秘密。这可是她特意进山找了好久，才摘了那么一篓子桂花，又寻了山里专门酿野蜂蜜的猎人，要了一小罐。自己都不舍得吃，苒苒竟然狮子大开口，一杯水就要兑两勺。

    不过苒苒这么开口，她也不好拒绝，只得气呼呼地转身，打算去给她兑蜂蜜水。

    “菁菁，我……”顾连昭还没和菁菁说上话，就见她要离开，急忙喊住。

    “少爷，你专门给菁菁送东西吃，那有没有我的份啊？”苒苒眼尖地瞅见顾连昭袖里藏着的东西，故意对他窃窃地笑起来。

    被苒苒发现秘密，顾连昭脸上有些臊热，可他只有两个，本打算和菁菁一人一个，根本没想到会遇到苒苒。要他大方把两个都让出来，心里又着实心疼，毕竟这东西是稀罕物，据说是从极南边的海岛上才有，颠转了这么久，虽说不上新鲜，但总共也才只有十个。

    一家大小主子一人两个，剩下两个分别给了顾世昌两个姨娘，所以根本没有多余的。

    菁菁一听顾连昭是专门给她送吃的，也不由得站住了脚，眨着晶亮的眼眸看着他。

    两个姑娘都盯着他瞧，顾连昭顿时臊得想转身逃跑，犹豫了一下，把袖里两个莲雾拿了出来，嘴里还支吾道：“月城来了个蛮商，据说这东西是从……”

    菁菁不识货，看着酒红色如同铃铛的果实，心里又是喜欢又是好奇。可苒苒已经忍不住跳了起来，不客气地从顾连昭手里抢了一个，兴奋地问道：“你怎么会有莲雾！太棒了，我还以为这里除了桃李杏什么都没有了。”

    听到苒苒的话，两人都好奇地投来目光，“你认识？”

    苒苒正要开口咬下去，被他们看得收回牙齿，讪讪道：“听说的，书里听说的。”

    顾连昭却显得很有兴致，“什么书这么稀奇，竟然连这东西都有记载，快拿来我看看。”

    “少爷，你这红果子哪来的，这般稀罕怎么不留着自己吃。”菁菁见不惯顾连昭被苒苒吸引了注意力，竭尽柔情地望着顾连昭。

    “我爹让人从月城加急送回来的，好像是个北上的蛮商，从一个海岛上带回来的，说是耽搁了数日，否则更加酸甜可口。”顾连昭一拿到手，立刻就冲过来找菁菁，自己连味道都没闻过。

    “看着都让人喜爱，既然这么稀罕，少爷更应该留着自己吃才对。”菁菁这话是故意说给苒苒听的，虽然她也想一饱口欲，却不敢像苒苒那样主动。

    “没事，我可以跟我阿娘拿，这两个就给你们好了。”顾连昭见菁菁眼睛也看得出神，狠下心把莲雾塞到她手里。

    “既然少爷这么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苒苒勾起嘴角，戏谑地看着顾连昭脸上的红晕。

    “苒苒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这果子的名字的。”就连送水果的家仆也说蛮商没提过这果子的名字，可苒苒一眼就认出来，这让顾连昭十分好奇。

    “忘了，我爹以前说过，大约是什么闲书看来了。”苒苒怕他追问下去，一口咬住莲雾，转身抱起账本，笑眯眯对他们说道：“既然有东西吃，蜂蜜水我就不要了，我回屋去看账本，不打扰你们聊天了哈。”

    说完不等他们开口，脚底抹了油似的，飞速跑出他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