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冤家路窄

    毕竟是同住一个院子，抬头不见低头见，苒苒就算再怎么不希望见到菁菁，还是避免不了狭路相逢。

    “祖母万福，今儿天气好，我看到院子的海棠都开花了，没想到祖母的气色比海棠还要好？”苒苒拄着拐杖进来，看到顾老夫人精神烁烁，红光满面，心道定然是有喜事。

    “你这丫头，说话溜得都不用打草稿的。”顾老夫人确实心情不错，对于苒苒的调侃也不加理会。

    “所以说这才是真心话，想都不用想的。”渐渐摸透了顾老夫人的心思，当她心情愉快时，最爱听好话，哪怕油嘴滑舌一些，她也听得乐呵呵。一旦她情绪不好，不知情的人最好都当哑巴，否则逮着哪个骂哪个。

    “我看是妙灵把药都给换成糖了，回头吃药不许你吃糖。”顾老夫人见苒苒顿时垮下小脸，不由得呵呵一笑。

    “祖母，您怎么舍得，那药多苦您又不是不知道。”虽然伤好得差不多，但是每天两碗中药还是没停止过，苒苒已经多日食不知味，喝水都喝出苦味来。

    “老夫人万福。”就在苒苒蹭在顾老夫人跟前扮可怜讨好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个陌生的声音，她回头，正好与菁菁四目相对。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声，这姑娘长得真标致，便听到菁菁柔声道：“娘子万福。”

    “菁菁，你过来。”顾老夫人招手换来菁菁，对苒苒道：“苒苒，菁菁是我亲手带大的丫鬟，在我身边最久，以后你有什么不懂就问她。”

    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眉目含情，五官秀气精致，虽未及笄，但已初显美人胚。苒苒不由得感慨一声，顾连昭的眼光还不错，若是朝夕对着这样的美女还不动心，她倒是有些担忧。

    在苒苒打量她的同时，菁菁也在打量对方，显然苒苒天真可爱的模样超出她意料。还以为这童养媳该是个厉害的角色，不是长得美貌天仙，那也该是聪明玲珑的模样，怎么都不该是苒苒这般童稚无邪。

    若不是顾老夫人亲口喊她，菁菁几乎要怀疑眼前的小姑娘只是新来的丫鬟，压根没法拿她和顾连昭的未来妻子联系起来。

    “原来这就是菁菁啊。”苒苒笑眯眯地说道。

    “你认识？”顾老夫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苒苒摇头回答：“听得多了，都说菁菁是祖母最贴心得力的丫鬟，不但模样好看，又聪明，听得我好惭愧。”瞥见顾老夫人似笑非笑的表情，苒苒一本正经地说：“还好我不是祖母的丫鬟，要不得挖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听到苒苒的话，菁菁笑容僵了一下，心里有些怨怒，可看到苒苒一副童言无忌的样子，心里又觉得和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孩子争宠是件幼稚的事，只好默默把情绪按捺下去。

    顾老夫人打量了她们各自的脸色，故意嘲笑了一声，“就你这德性去做丫鬟，走到哪都得被人撵出来。”

    “祖母，我真这么差吗？”苒苒感觉有些打击，垮着小脸，委屈地看着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忍着笑，挑了挑眉，“做饭你不会，女红绣不好，三天两头还闯祸，你还敢说你好？”

    苒苒认真想了一下，和妙灵雨燕比起来，她确实很多东西都做不好。她一直都认为是自己还没适应过来，但后来熟悉了，才发现那根本只是思维方式的问题，她没法把自己当成低人一等去看待，不管是谁她都想据理力争，之所以不争那也只是权衡利弊罢了。

    见苒苒皱眉忖思，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顾老夫人好笑地捏了她一把，“怎么，你还想当丫鬟啊？”

    苒苒这才恍然大悟，她一直都以为丫鬟只是个职务名称，在她看来丫鬟不过就是做多点活罢了。实际上丫鬟是一种身份，所代表的不是需要做什么，而是不能做什么。

    明明她和妙灵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但妙灵进顾家是来伺候人，而她却算半个主子，丫鬟伺候主子这就是天经地义。但她完全没有这个思想意识，哪怕当初是到顾家当丫鬟，最后她绝对有可能是被赶出来。

    想到这里，苒苒笑眯眯地抱住顾老夫人的手臂，轻轻晃着：“还是不要当丫鬟的好，这样我才可以一辈子陪着祖母。”

    顾老夫人被哄得心满意足，菁菁却在旁绿了脸色，她虽得顾老夫人信任，可从没能像苒苒一样说出这么放肆的话，别人嘴里的得体聪慧不过是替主子说出不好表达的话罢了。明明只是个普通乡下丫头，一转身成了富家少夫人，菁菁心里有说不出的不甘和怨恨。

    苒苒哄着顾老夫人，眼神还不忘打量菁菁，心里思量着要怎么跟她相处。

    其实苒苒也有些不懂顾老夫人的意图，菁菁和顾连昭之间的事应该是瞒不过她的，既然菁菁已经被送出府这么久，这个时候把她叫回来就算了，似乎还要让她和菁菁相处。听妙灵的话，顾连昭对菁菁不但有余情，而且还挺缠绵的。

    难不成是打算成全顾连昭和菁菁，顺便要她提前习惯妻妾生活？

    从没想过顾连昭会有喜欢的人，一直以为就算以后他要纳妾，也该是等他们成年结婚后，然而事情发展不由她安排，跳脱得让她反应不过来。

    “在想什么呢，不想见你兄姐？”顾老夫人的话打算了苒苒的思考，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方才的话，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真的可以回去嘛？”虽然和春晓他们相处时间不长，可心里还是有些惦记。没想到顾老夫人居然会肯让她回去，这太令她惊讶了。

    善林媳妇一眼就瞧出苒苒的心不在焉，好心替她解释道：“不是您回去，老夫人是说接春晓娘子和春元郎君进府来看您。”

    原来她还不能出去啊！苒苒有些失望，自从上次挨打以后，别说出府，连院门都没迈出一步。

    虽然她也没多希望出去玩，可整日跟着顾老夫人不是翻账本，就是听汇报，不是做女红，就是练写字。就算她骨子里不是货真价实的小姑娘，这般连轴转也让她吃不消。

    顾老夫人似乎也没把她当孩子看，恨不得她能长出三头六臂，一下子就把所有东西都学会了。几乎每天从睁眼到晚上休息，没有一刻是休闲的，日子充实得连她胡思乱想的机会都没有。

    顾老夫人到底也是上了年纪，跟不得她这般高强度训练，但打盹的空隙还不忘问她的进程。苒苒有时觉得这样的顾老夫人有些可怕，好似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想要把一切能教的东西都塞给她。

    还好她是苒苒，要换成当初那个春花小姑娘，恐怕早就被吓得跪求退婚了。

    就在苒苒神游的时候，顾老夫人轻声道：“已经差人去送信了，听说是最近忙，等过些日子再来。”

    “谢祖母！”苒苒听了一点尾音，只道顾老夫人已经替她安排好，无须她自己挂心，便溜下地，给顾老夫人行礼顺口回答。

    顾老夫人喜欢苒苒不忘细处的礼数，可菁菁却看着心里不大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