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悦诚服

    苒苒和顾老夫人想法不同，她不求顾连昭考取什么功名。那么多年的读书生涯还是让她清楚一个道理：读书使人睿智，她不喜欢庸俗浅白的人，所以当务之急先要顾连昭把课本捡起来。

    所以，先把顾连昭震住以后，苒苒便踏出第二步计划，正确引导他重新喜欢上课本。

    “根据意思背啊，你得明白课文讲的是什么意思。就像刚刚最后一段一样，‘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简单来说就是，你这个乌龟王八蛋，我好心想跟你白头偕老，可是你却变心了。水有岸，地有边，你的感情却千万变。亏我们还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玩，当初叫人家小甜甜，现在要我夫人请自重。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无义。”

    一时间，苒苒变身成了学堂先生，双手负于身后，摇头晃脑地解释自己的理解方式。

    顾连昭正聚精会神地等苒苒分享快速背诵课文的经验，结果被她一番歪曲的解释给逗笑：“噗！”

    “娘子，刚刚那段话真是这个意思？”妙灵根本听不懂苒苒在背什么，只觉得悦耳动听，然而听完苒苒的解释后，她惊得眼镜都要掉出来了。

    苒苒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对啊，最后就是骂那个负心汉，想跟他一刀两断。”

    妙灵从没想过这番原本应由泼妇骂街的话，经由苒苒这么一说，居然可以变得这么文绉绉，好像在唱歌一样，“可为什么刚刚你背的时候，我听不出来。”

    苒苒耸肩，对妙灵摇头做出一副朽木难雕的样子，“所以叫课文，说得白了就叫通俗。”

    这下子顾连昭可忍不住了，一边拍着桌子，一边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不是说你识字不多吗，光是我念了一遍，你怎么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苒苒警觉了起来，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咳，我爹、我爹以前是教书先生，他讲给我听的。只不过太久，我忘了，只记得大概意思。”

    笑得一通，顾连昭忽然觉得心中十分解气，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不少，不禁感慨：“欸，要是你爹在就好了，上课也不会这么无聊。”

    苒苒生怕他再追问，急忙打岔：“这不容易，你自己理解就好，不懂就问，然后用自己的意思去理解，去背诵，很快就记住了。”

    听苒苒一番话，顾连昭眼睛亮了一下，竟然觉得有趣，有些跃跃欲试。

    “真的啊，那我明天试试。”

    只是顾连昭没发现，自己这般兴奋的表情落在某人眼里却成了一种刺目的嫉妒。

    顾老夫人的到来让原本愉快的三个人都不自觉局促起来，妙灵忙奔过去行礼：“老夫人。”

    “祖母。”

    “祖母万福。”

    另外两个也有种被捉到幽会的小情侣，紧张地起身行礼，低头不敢再开声。尤其是顾连昭，只觉脸烧到耳根后，明明让顾老夫人知道他肯读书是好事，但心底却别扭着不愿被人发现。

    顾老夫人笑吟吟地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没事，你们继续念书，我听着朗朗上口，就过来瞧瞧。”

    苒苒还倒好些，只是被顾老夫人的突击检查吓了一跳，见她神色愉悦，心想自己算走对了一步棋。可是顾连昭却坐不住，给顾老夫人作了揖，头也不回就冲出屋子。

    “我念完了，我要去上课了。祖母，孙儿先告退了。”

    一屋子的女人看着顾连昭没命似的落逃，相互望了一眼，都暗自捂嘴笑了起来。善林媳妇冲顾老夫人笑道：“少爷这是害羞了。”

    这么多人围着看他念书，顾连昭会自在才怪。顾老夫人不打算理会孙子，难得他愿意沉下性子，那她也不会太拘着。

    她回头，看着仍目不转睛望着门口的苒苒，心里绕了几圈，轻悠悠地说：“苒苒，听说你最近很用功，昭儿读给你听的课文，你隔日就会背了？”

    苒苒猛地回神，却见顾老夫人似笑非笑，心里有些不安，小心回答：“那些都是以前我爹教过，有点印象，所以背得快。”

    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苒苒的解释，也没细追究，不过接下去的话还是让苒苒心中敲起来警钟。顾老夫人慢条斯理地说：“会背课文是好事，不过别太过了。昭儿肯读书已经不错了，你也别跟他较劲，逼得他最近满脑子只有课本，会累坏的。”

    顾老夫人算是默认了苒苒督促顾连昭学习的事，不过到底是自个儿孙子，还是不舍得他太劳累。

    “明儿起，让他别来了，让他缓一阵子。”

    “知道了，祖母。”

    被顾老夫人撞破他们在屋里念书以后，顾连昭不知是害羞或者其他心思，两天没到苒苒面前晃悠。苒苒心想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开口，惹他不悦。顾老夫人是希望她能让顾连昭收心，安安分分地念书科考，可又见不得苒苒太聪明，压住顾连昭的风头，尤其是听说顾连昭为了展威风，熬夜挑灯背书。

    苒苒听了善林媳妇的解释后，抿唇不语，虽道顾老夫人关心爱护她，可说到底也只是因为她是顾连昭的贵人。若没了顾连昭，她在顾老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先前那边紧张她，大概也只是怕她有任何差池，顾连昭也会跟着倒霉。

    这种原因她并非没有想到，只是她不愿去想，她宁愿傻傻地以为顾老夫人只是为她好。

    可善林媳妇也不由得她不想，生怕她的自以为是惹了顾老夫人不开心，也给自己落下话柄。

    苒苒再三表示不会让顾连昭来找她背书时，善林媳妇才宽慰了她几句好话，还说已经请了裁缝到家里给她做几身新衣裳。可苒苒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了，她也不敢再奢望善林媳妇的好，单纯是为了他。

    只不过，这世间，除了血亲，又有谁会单纯无目的地为一个陌生人好呢。

    生怕善林媳妇不信任，苒苒使了妙灵跑个腿，告知顾连昭不必上她屋里来，她如今身体大好，还有好多功课等着她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