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年少无知
我原本以为闹剧过后会风平浪静,未料宁薇薇不知道从哪弄到我的电话号码,居然主动约我出去谈话。 江可欣不让我去,不过既來之则安之,有些事是躲不过的,我决定去把话说清楚。江可欣说要陪着我一起去,如果打起來她这个学过跆拳道和散打的女汉子能帮上忙,以至于不会挨欺负,最后我还是拒绝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戳我的脑袋:“人家才不过是个大三的女学生而已,你都当妈的人了还被小毛孩欺负,说出去也不怕丢人,真沒出息。” 在江大设计师的捯饬下磨蹭了半天,把我打扮得像变了个人似的,我平时都是素面朝天,穿着休闲。现在这镜子里的是我吗?典型就是前任和“现任”即将“开战”的前奏。 “可欣我看我还是穿得平常点的吧,太别扭了。” “别扭什么呀,我告诉你见前任就该昂首挺胸翘【屁】股,抬起下巴高傲地跟她说‘渣男扔给你,老娘不稀罕!’”江可欣有模有样地给我做示范,好像是她要去见对方似的。 我噗哧笑出声來,拉扯掉高高盘起的头发,江可欣尖叫起來:“啊啊啊!那是我弄了半小时的发型!” “随意点就行了,不用化妆不用高跟鞋不用超短裙,又不是走秀。”我不以为意,脱掉身上的女神装备,换上江可欣口中又土又沒气质的衣服和鞋子。 江可欣大怒,拍下我的后背,“滚犊子,这是见前任非比寻常,当然得有气势,不能被她比下去!” “哎呀哎呀,你不是说我身上这村姑气质变不了么?所以就算穿得好点那只会更怪啊。” “你……”江可欣气结。 我暗自窃喜,第一次把伶牙俐齿的她说得语塞,还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好了好了,我走了,拜拜。”我抓起包包一口气说完,赶紧关上门跑路,再多待几秒钟毫无疑问会被“活剥”了。 宁薇薇约我在他们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见面,其实也算不上是咖啡店,主要是做学生生意,卖的小吃和冷饮都比较便宜。她和江可欣说的一样,真的化了浓妆,打扮成一副与自己这个花样年龄极为不符的成熟模样,但依然难掩盖住她的青涩。 因为现在是上课时间,所以店里沒什么人,除了店员只有我和宁薇薇两个人。 我点了杯奶茶,宁薇薇则要了红茶。她在电话里说要跟我谈谈,我知道一定是和叶玹霖有关,心里已经做好了随时应付她无理取闹的准备。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來,正好斜照着宁薇薇面前剔透的塑料杯,红茶汤色鲜艳,红亮透明,边缘挂着一小包的茶叶。宁薇薇用尖利的吸管戳破茶包,里面浮浮沉沉,茶叶在水中舒展开來。柔和的阳光也照射在她脸上,好看的杏仁眼微肿,似乎刚刚哭过。宁薇薇自嘲地笑道:“我就像这杯红茶不再纯洁。” 她的声音出奇的平静,沒有像那天一样情绪激动带着恶意。我静静地听着她说。 宁薇薇从包里拿出烟盒,熟练地点上。纤细苍白的手指夹着烟缓缓放到嘴边,浅浅吸一口,却闷了好久才轻轻吐出來。烟雾缭绕之中,她的面容扑朔迷离,留下的是寂寞,吐出的还是寂寞。 她掐掉手中的烟蒂,终于开口,仍旧是那副淡淡的口气,“不知道是谁说过,沒有伤痕的女孩是不会爱上吸烟的。沒有受过伤害的女人,是不会爱上伤口的。我想一个沒有受过伤害的女人也是不会爱上烟的。” 女人,她不过十八、十九岁的年纪,竟然用女人來称呼自己。 她还有大把大把的青春,何必浪费在一个渣男身上,她应该追求更好的,那份属于自己的爱情。 我用已身为人母的口气教育起宁薇薇來:“你爸妈是要你來上学的,不是來谈恋爱,不学无术的。” 宁薇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起來:“爸妈?连我爸妈都从來沒有管过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看着眼前的女孩,我不禁心疼起來。 “叶玹霖是我的法语老师,他帅气、贴心、浪漫,他给了我很多帮助,他就像冬天里的一缕阳光,是那样的温暖。他会法语,他也很浪漫。”宁薇薇又点起一支烟吞云吐雾,继续回忆着:“记得他带我去看过樱花,他紧紧抱着我,用法语对我说‘我爱你’。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我有如此浪漫如此爱我的男朋友。也就是那一次,我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 我打断她的话:“够了,宁薇薇别说了。” 叶玹霖真是个十足的混蛋,居然对自己的学生图谋不轨。 宁微微冷笑道:“怎么?才这么几句话就听不下去了?” 我不理会她,心里却是满满地心疼。 十几岁的年纪,对爱情总是充满无限期待,总以为牵手了就能一辈子。 宁薇薇狠狠地将烟蒂按熄在烟灰缸里,“我们在一起明明很幸福,我爱他他爱我。偏偏因为你的出现,他便开始躲着我,只有上课的时候我才能够看上他一眼,可是我不敢在学校里找他,我还怕他生气。下了课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发了疯的找,就是找不到,我常常去他家门口等他,等到凌晨四五点钟都沒有看见他。” 她越说越激动,把这一切罪名全归咎到我的头上。 我耐着性子,心平气和地开导她:“宁薇薇你听我说,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真的不值得。” “那么也请你听我说,今天约你出來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怀孕了,刚两个月。”宁薇薇说着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腹部,“我希望你离开叶玹霖,他不是真心爱你的,他爱的人是我,他说等我毕业了他会娶我。” 两个月……我和叶玹霖认识正好两个月。 “你确定叶玹霖不是因为你怀孕了才躲着你?”我知道宁薇薇最不愿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但我必须要说出來,让她接收这个事实,看清叶玹霖是个怎样的人。 宁薇薇愤怒地拍桌而起,双手揪住我的衣领,“柳晨曦!你这个贱人!小三!别TM给我挑拨离间!” 我挣扎着掐住她的手,让她放开。 宁薇薇的手突然滑落,向后退几步。我赶紧转身离开,不想再和谈下去,她已经深陷进去了,说多了也无用,只会更惹得她情绪激动,这对孕妇身体不好。 “血!她流血了!”我听到身后有人尖叫起來。 回过头宁薇薇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紧紧抓着椅子,面色苍白,表情看起來十分痛苦。血从下体顺着双腿流下來,她扶着椅子虚弱地坐到地上。 我呆住了,语无伦次:“你……你怎么了?” 宁薇薇靠着椅子向我伸出一只沾满血液的手,额头布满细汗,断断续续地说着:“救……救……我……孩子……我的孩子……” 伴随着來电铃声我抖着手从包里掏出手机,是温以漠打來的电话,我立即摁断拨打120,连声音都颤抖起來,简单的说明和报上所在地址。 宁薇薇被推进手术室,我坐立不安地门外等着,默默祈祷她千万不要有事。温以漠的电话接连不断的打來,一连打了几十个。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秒,我哭了,哭得泣不成声。 他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呜咽着说:“我在医院,滨江医院。” “在那别动,我马上过來!” 挂掉电话,我紧张的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手心全是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以漠來了,我只知道他跑得满头大汗,连西装外套都只是拿在手里沒來得及穿上。我站起來看到匆匆赶來的他,又忍不住落泪。 温以漠狠狠抱住我,抱得我快喘不过气來,我也紧紧地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胸前大哭,肩膀颤抖着。他像哄孩子一样轻拍我的后背,直到我停止了哭泣才放开他。 “晨曦怎么了?”王媛突然走过來,用纸巾擦掉我脸上的泪水,我不知道她刚才到底有沒有看到。 我跟他们讲了事情的來龙去脉,王媛握住我的手安慰说:“她一定会沒事的。” 宁薇薇坐在地上,向我伸出手的那一幕,仿佛历历在目,我再次痛哭起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明明好好地为什么会突然肚子痛?我看到她流了好多好多血,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地上全血。” 我听到手术室开门的声音,医生从里面走出來神色凝重的对我们说:“孕妇是宫外孕,再加上有先天性心脏病,是保大人还是孩子?” 晴天霹雳。 宁薇薇很爱这个孩子,她对自己和叶玹霖的未來充满希望,如果孩子沒了他的所有美好的梦境都会支离破碎。 温以漠镇定的说:“保大人。” “好,家属请在这里签字。”医生递过來一张手术协议。 “她的父母不在这,我可以代为签吗?”我和温以漠面面相觑,我根本不知道宁薇薇的父母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