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百九十七 利益与风险
“是我，李唯兄弟，别来无恙啊！” 再次见到自己的这个救命恩人兼生死兄弟，沈非也是颇为高兴，李唯虽然实力低微，但为人良善待人真诚，所以沈非一直将之当成了自己如当初二虎小雪一样的好兄弟好伙伴。 得到沈非亲口承认，李唯脸上喜色更甚，不过经历了当初那一场灭族惨事，他的心性也逐渐坚韧起来，倒也没有过于失态。 “好了，你们兄弟别来之情，等下再叙，沈非，现在你可以将李唯兄弟到底是什么人告诉我了吧？”邓化眼看二人心神激动，当下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 说实话，对于李唯的身份，邓化一直都是两眼一抹黑，只是隐隐猜测这个实力并不怎么样的少年，可能会和那清泉宗有着某些关系，甚至在清泉宗的身份还不低，要不然怎么会引得清泉宗大长老闵圭付出让云鸷都无法拒绝的代价？ 当然，邓化之所以对李唯看重，却不是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背景，而是因为对沈非的承诺，相对来说，曾亲眼见过沈非那些“背景”的邓化，自然是知道和沈非打好关系，或许要比和李唯打好关系来得更加重要。 当初清泉宗副宗主丁远暗害了李家满门，此事做得颇为隐秘，就连清泉宗那些忠于李家的宿老们也不得而知，万晓阁情报系统固然强悍，但是这样的事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打探到的，毕竟清泉宗的整体实力，远在万晓阁之上。 这也正是邓化担心和疑惑的一点，他要是不弄明白李唯于清泉宗到底有什么关系，说不定真的得如同那云鸷所说，没来由地招惹上清泉宗这么一尊天大的敌人。 到了这个时候，沈非也觉得没有再隐瞒邓化的必要，目光在李唯身上扫了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唉，并非是我有意隐瞒邓化兄，实在是此事说来颇惨，李唯兄弟或许并不想提及如此惨事。” “啊，是这样么？倒是我鲁莽了。”听得沈非之言，再看到李唯忽然之间变得有些惨白的脸色，邓化心头一惊，连忙出声致歉。 不过邓化话音刚刚落下，李唯已经是定下了心神，抬起头来，盯着邓化说道：“事已至此，已无事不可对人言，何况清泉宗丁远篡宗灭门的恶事，恐怕还需要邓化兄所在的万晓阁将之公诸于众呢。” 对于当初那一晚的灭门惨案，李唯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分毫，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势单力薄，若不是遇到沈非，或许当初就已经死在界海之上了。 李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可是那丁远行事缜密滴水不漏，就凭他一人之词，恐怕根本就没有人相信，更何况他现在的丹气修为实在是太低了，在那些清泉宗叛徒眼中，或许连蝼蚁都算不上。 而万晓阁一向是以情报搜集为主，既然是贩卖情报起家的，那对于一些隐秘之事的散播也自有一套他们的心得。 就比如说那地雏榜和地强榜，将地通界顶尖强者和年轻一辈天才全都收录其上，在这地通界大陆，要说不知道地雏榜和地强榜的人，可说是绝无仅有。 李唯相信，只要万晓阁决定相帮自己，清泉宗那些叛宗灭门之徒就一定会臭名昭著，只不过这样一来，万晓阁或许就要真的成为清泉宗的敌人了。 万晓阁虽然名声极大，可那也是业务使然，要说整体实力，比起清泉宗差得可就太远了，哪怕是如今因为李家一门被灭而元气大伤的清泉宗，瘦死的骆驼也绝对比马要大的。 所以李唯口中虽如此说着，但也并没有深聊下去，当下断断续续地将自己李氏一门如何被丁远所灭，而自己又如何为了躲避追杀而万里逃亡，直到后来遇到沈非和血陌，都事无巨细地说了。 砰！ 听得李唯口中叙说的这些惨事，邓化脸色早已愤怒一片，一只右掌狠狠拍在身旁的石桌之上，发出一道大响之声。 “可恶！卑鄙！无耻！”邓化一连用了三个词汇来形容清泉宗的那些篡宗灭门之徒，但是从他的口气之中，沈非和李唯除了听到愤怒之外，更是听出一丝无奈。 诚然，邓化确实是不耻于清泉宗丁远等人的所作所为，但他也知道如果真将这种隐秘公之于众，那万晓阁可就真的和如今清泉宗的掌权者不死不休了。 对上双宗之一的清泉宗，万晓阁这八阁之中都排不到前列的宗门，那无异于螳臂当车，到了那个时候，清泉宗雷霆怒火倾泻下来，说不得万晓阁都得瞬间灰飞烟灭。 说到底，李唯也不过是清泉宗前任宗主的嫡孙而已，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威慑力，邓化收留他，只是看在沈非的面子上，要早知道李唯的身份如此敏感，他还会不会如此坚定地维护李唯，那可都还是两说之事。 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从刚才阻止了云鸷将李唯带给清泉宗大长老之时起，就注定了双方没有回旋的余地，除非邓化立时和沈非翻脸，但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和清泉宗比起来，沈非身后的背景无疑要大得多，邓化是在赌，赌交好沈非一定能让万晓阁在不久的将来大获利益，严格说起来，这也只是万晓阁所做的一笔生意罢了。 这也是沈非始终不能将邓化当作如李唯一般的生死兄弟对待的原因所在，因为相比起李唯二虎等人，邓化结交他的心思多了几分利益之心，并没有那么纯粹。 见得李唯略有些期待的眼神，邓化暗叹了口气，说道：“李唯兄弟，为兄实不知你所遇如此之惨，但此事一来并无实证，二来那清泉宗……” 邓化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却是说得明白，或许相比起并无实证，清泉宗势大这个原因才是最为重要的，要知道万晓阁一向是地通界情报的权威，只要是他们放出来的消息，还从来没有人会去怀疑过。 沈非明显也是知道邓化的顾虑，当下也不顾李唯失望的神色，接口说道：“邓化兄，我们也不是强你所难，只需要你在恰当的时候，将这消息逐一透露出去，到时候积少成多，众口铄金，还不连累万晓阁，你看如何？” “这样的话……，倒是可行！”邓化虽然年轻，但出身万晓阁，自然也是一把搞情报的好手，盘算了一番沈非的计划之后，便是点了点头。 以万晓阁的情报系统，不在明面上散播消息而在暗中传播，那也并不是很困难之事，而且万晓阁一向是地通界舆论的引导者，很多风传的大事，事先都是万晓阁从某些隐秘渠道中散布出来的。 之前邓化只是因为那对象是清泉宗这尊庞然大物，而那些隐秘的手段还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强大宗门身上用过，让得他一时有些狭隘了而已。 经沈非这么一提，邓化当即在心中想到了好几种将清泉宗这些龌龊之事公布于众的方法，到时候恐怕言论忽起，清泉宗就算是想要自辩，也不知道找谁辩去。 两人的交谈，也让李唯眼前一亮，他原本并没有想过邓化真能答应他，毕竟清泉宗虽然遭历大变，但实力依旧不容忽视，现在能在暗中将此事捅将出去，或许比明面上公布此事要来得更加妥当。 因为万晓阁一旦通过官方发布丁远篡宗灭门的消息，那得到消息的那些清泉宗叛徒就能正面应对，而且还会将万晓阁陷入一个危险的境地当中。 但要是这些事是在暗中进行的话，以万晓阁的情报系统，恐怕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便会流言四起，正如沈非所说众口铄金，清泉宗丁远等人的嘴脸，恐怕也会瞬间呈现于人前。 哪怕是清泉宗内部那些原本忠于李家的宿老，也势必在这样的趋势之下将信将疑，凡事都是经不起查的，当初那场灭门之战也不会全无蛛丝马迹。 如果让得曾经忠于李家的清泉宗强者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李唯重回清泉宗当个堂堂正正的少宗主，也不是没有可能之事。 “如此，就多谢邓化大哥了。”李唯站起身来，抱拳朝着邓化行了一个大礼，因为他知道就算是在暗中传出消息，万晓阁所需要承担的风险也是极大的，毕竟清泉宗并不是普通宗门，而是地通界数一数二的双宗之一。 至于沈非，李唯却并没有言语上的感激，他清楚地知道邓化敢冒这天大风险，必然也是因为沈非，不然凭自己一个六重人丹境的丧家之犬，邓化又何必让万晓阁走到清泉宗的对立面呢？ 在这个大陆之上，好心都是被丢到臭水沟里的东西，如果换了旁人，就算邓化明知道丁远这些篡宗灭门之徒可恶之极，但为了万晓阁的安危，也绝对不可能挺身而出。 说到底，万晓阁只是个生意宗门而已，没有绝对的利益反而有极大风险的亏本买卖，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