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分流

    韦林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想，曾经的佣兵团，或者，曾经的冒险者小队，是一个多么团结和谐的集体。虽然赚不到很多钱，也经常有同伴受伤甚至牺牲，但至少每个人都是自由的。

    自由，多么平凡的字眼。成为一个冒险者就是为了追求自由。他和一个热爱自由的姑娘走到了一起，他们一起加入了冒险者小队，他们同生共死。人的一生有很多种幸福，韦林一度觉得，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幸福。

    两人曾经设想过未来的生活。冒险者生活，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他们希望赚够了钱，就离开冒险者小队，在约克郡定居下来，做点小买卖。

    直到冒险者变成佣兵。直到佣兵团执行了斯格瑞特村任务。奖励的丰厚让他们无法拒绝一起加入。然而，一夜之间，二十多名佣兵只剩下十二位。而那些莫名其妙失去生命的佣兵里，正有那个她。

    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在那个献祭仪式上，恍惚看到的那段影像，和听到的那段声音：

    “追随他。这是你们的宿命。追随他直到死，或者现在就死。”

    为什么我要接受这样的宿命？我只想跟她平平安安地长相厮守，为什么我要接受这样的宿命？为了让我接受这样的宿命，就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凭什么？

    他的梦想顷刻间全部坍塌。他所爱的自由和她同时被剥夺。剩下的，只有这些身边同样怅然的同伴，还有心脏中，那一枚偶尔会隐隐作痛的印记。

    追随他直到死，或者死。与其把自由交出去，还不如选择死。

    他试图自杀。但那一次，他的行为被卡普制止。卡普握着他的手腕，只对他说了两句话：

    “也许我们将会得到真正的自由呢。也许他未来能把她送回你身边。”

    韦林知道这基本上是奢望。但也只有这种奢望能变成新的信念，勉强支撑他这副千疮百孔的灵魂站起来。只是从情理上，他对于追随那个人，还报着抵触情绪。现在要佣兵团离开约克郡，前往帝都发展。韦林更是打心眼里不情愿。这里是他的故土，也是他和她相遇的地方。他不想离开家人，更不想让她的家人没有人照顾。

    看着伙伴们因为究竟要如何选择争吵得面红耳赤，韦林突然觉得很累。一种难以言述的疲倦从他内心最深处蔓延起来，占据了他全身的血液。他躺下去，听到卡普拍桌子呐喊，听着同伴们短暂的沉默后，又开始不安分地争执。他闭上了眼睛。倒不如自己就这样死了，省得还要受什么约束。

    “你怎么了？”一个轻柔的女声问道。

    没等他回答，那个女声竟说出了一番从他心中的想法来：

    “你的心里埋藏着很大的痛苦。你想让他们结束争吵。你还是不想跟着一起去卡路西亚，因为你觉得那样你的命运就会为别人所掌控。是这样吗？”

    自己的想法她怎么会一清二楚？韦林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天纵绝艳的丽人面容。她是谁？她是女神吗？她怎么这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痛苦？

    韦林激动地抓住她的柔夷小手：“您是女神？！您是我的女神！救救我！救救她！”

    这张得到希望而兴奋地几乎变了色的年轻面庞让楚歌产生了种强烈的愧疚感。她强自克制住内心的波动，劝道：“我不是你的女神。不过我能帮你们解决现在的问题。”

    所有佣兵都向她看来。

    “很简单啊。想留下的人先留在这里，其他人先去卡路西亚看看。不是担心卡路西亚难以立足吗？那就把大本营留在这里，卡路西亚作为分部好了。”

    佣兵团虽然在约克郡成立，但是骨干成员却不都对约克郡有什么故土之情。在帝都的发展前景肯定比约克郡好得多。既然大本营还在约克郡不变，众人的思想包袱减轻了很多。楚歌这么一建议，几个本来不愿意佣兵团迁移的新佣兵也表示可以去帝都寻求发展机会。

    “那么，现在开始表决吧。愿意去卡路西亚的，举手。”

    除了铂斯和韦林，其他佣兵骨干都举起手。几个新佣兵也举起手表示同意。

    烈天示意众人放下手，道：“大家都已经决定好了。既然这样，留守的人中，铂斯牵头，韦林做副手。你们两个要把新人们带好。我们去卡路西亚开荒。如果能发展起来，就在那里发展一个分部。”

    铂斯依然是面上挂着和煦笑容的模样。他点点头：“放心吧。”

    “嗯。卡路西亚的消费水平比较高，我们要找地租店，需要用不少钱。所以咱们团的建设资金我要多拿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