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急诊一日 十四 无德 上

    　　急诊内科的医生接到电话匆匆赶到，初步探视两名患者后大松口气，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不还好么？电话里说要我马上过来处理，我还以为有人不行了呢，吓我一跳。”

    　　张燕在一旁暗暗吐了吐舌头，不敢出声辩解，赵浪笑瞥了她一眼，走上前去，轻声解释:“老师，是我让护士叫您过来的。我看这两患者虽然没有明显加重的情况，但好像好转也不明显所以请您过来看一下，麻烦您了。”

    　　内科医生转头看向赵浪，在他胸牌上瞄了一眼，大为不满道:“实习生？怎么，这里难道是你在负责？你的老师呢？要叫我过来起码也得你老师吩咐吧，你就这么不请示你老师就直接叫我？你知不知道我那边有多忙，跟个打仗似的，你还来添乱！”

    　　林医生脸色数度变幻，本想上前替赵浪掩饰说是自己让他叫的，省的他再挨批，但瞧了眼那医生胸牌，发现是本院的急诊医生，还是名主治，便立时气馁了，没敢再上去出头。

    　　赵浪沉默片刻，低声道歉:“老师，对不起。我是实习生，对这方面经验肯定远不如您，所以在您看来并不是急需处理的病情，在我这里，判断肯定不能做到像您那么准确。只是，这两患者气促的情况确实还比较明显，您确定真的不需要再处理一下？”

    　　赵浪一开始的话语，听得那医生心中还比较舒坦，但最后一句话里，却显然带了些许质疑的味道，令其心生不满，瞪了赵浪一眼:“怎么，我说暂时无需处理，你还觉得有问题？”

    　　“那行。麻烦您在观察病历上写上您的意见，如果过会情况仍无好转，我会直接请心内科和呼吸内科会诊，不麻烦你了。”

    　　赵浪毫不胆怯地迎着内科医生的目光，言语不亢不卑，那名医生脸色一涨，本能地想冲口而出“写就写”，但硬生生憋住，怒视赵浪:“你这同学，什么态度！有你这么对老师说话的么？”

    　　“如果我的态度不好，冲撞了您，那我说声对不起。不过，我是就事论事，我真觉得这两患者需要立刻进一步处理一下，你的意见不一样的话，必须请您写下来。丁老师要我帮林老师一起管好这里，我不能有负他的嘱托，要是患者出事，我和林老师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丁主任交代的？林老师？”内科医生转头看向林医生，瞥了下他的胸牌，见是名进修医生，心中有些不屑，“林医生是吧，丁主任不在，这里现在就你负责？你也和这学生一样的意见？”

    　　林医生见赵浪得罪了这急诊内科的本院医生，这会还把自己给带了进去，不禁心中发苦，内心挣扎了一下，咬牙道:“是的，我是进修普外的，所以对急诊内科方面不内行，但丁主任交代过在他离开这会要管好抢救室，不能出事，所以我才麻烦您再过来一趟。急诊有制度，这是您首诊的患者，我只是代为观察，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就必须叫您。如果您真觉得目前无需处理的话，还麻烦您写上意见，毕竟这是制度。”

    　　“一个进修生，一个实习生，呵，这是拿了鸡毛当令箭了么？算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显得我没气量。”内科医生转身走向那名呼衰患者，大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气急的情况是不是好些？”尽管心中有着怒意，但他心底不得不承认，当真要他就此写上暂时无需处理的意见、然后扭头就走，他还是不敢，所以先挑那名看起来似乎更重一些的患者进一步诊视。

    　　张燕见状暗笑一下，朝赵浪竖了个大大的拇指，赵浪作势回瞪了她一眼，示意其别瞎捣蛋，惹来张燕一个小小的白眼。

    　　那名患者听到内科医生的声音，用力睁开了眼睛，低声道:“还，还好。”

    　　内科医生回头瞧向赵浪，眼中的意味不言自明，赵浪摸摸鼻子，却没有说话。

    　　“好像这次你判断失误了哩。”张燕悄悄拉了拉赵浪衣角，低声巧笑。

    　　“我只是个实习生，当然水平有限。没事最好，丁老师可不希望患者有什么不安稳，我也一样。”赵浪毫不在意地微笑了一下，随后又道，“那名心衰患者应该需要再处理一下，这呼衰的患者，我没去过呼吸内科，真没临床经验，不过，总觉得他的情况似乎比心衰的患者还要差些。从中医上说，慢性呼衰属于喘症，虚喘，现在精神萎靡，呼吸急促，脉沉弦结代，又有蒙蔽神明，也就是有轻度神志障碍的表现，可说已有闭证、脱证的征象，需要进一步处理。”

    　　张燕闻言一呆:“咦，赵浪，你还懂中医？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倒真像个老中医哩。”

    　　赵浪此时所言，并未压低声线，那名急诊内科的医生自然是听到了，嘴角流露出一抹讥讽不屑之色，但在听到那句“轻度神志障碍”之后，面色却是微变，刚刚转开的身形重又转了回去，只见那名患者在说完话后又已闭上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