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八章 雨至人至
大雨夜袭宜城。 夜空如裂开无数道口子,雨声轰隆,变成瀑布朝地面倾泻而来,飞起厚雾浓烟。湿冷的夜仿佛浸透了墨汁,黑沉得可怕。狂风卷着大雨用力拍打门窗,呼啸声恍若鬼泣。 烛火摇曳。 司晨坐在桌前,手撑住额角,闭目,安静地思考着。忽然,窗外北风大作,猛地将紧闭的窗扇推开,发出巨大的声响,紧接着,白森森的闪电在天空炸开,照亮半边,惨白一片。 司晨睁开眼睛,望向敞开的窗户,大雨潲进室内,地面积了一片雨水。接着,熟悉的气息开始在室内蔓延蠢动,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她向着那熟悉的气息望去。 远处的坐榻上,一人软塌塌地歪靠在上面,苍紫的华袍被雨水湿透,他坐在坐榻时身上的水滴了一榻一地。他的头发也湿透了,湿哒哒地贴在身上,不停地往下滴水。他的脸罕见的发红,呼吸促乱,酒气浓郁,那味道就像是正发酵的苹果酒,还不是成品,对司晨来说很刺鼻。 她罕见地皱起了眉。 晏樱大概是醉了,他像一滩软泥,骨头已经支撑不起他,他歪斜在坐榻上,头颅勉强向上扬起,扬起的弧度看起来极是疲惫。灯光下,连喉结周围都透着酡红色,他用一只手粗暴地扯开前襟的衣扣,把紧束的领口放开,好能更好的呼吸。敞开的衣领下,半掩的里衣同样湿透了,湿哒哒地贴在比里衣更苍白的皮肤上。 司晨微怔。 但她并不意外,晏樱不是一个会让她意外的人,因为在她心里,他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她盯着他看了片刻,面无表情地问: “你醉了?” 晏樱循着她的声音歪过头,醉眼朦胧地望着她,望了好一会儿,似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摇了一下头,否认: “没有!” “走错了路?” “不是。”晏樱在喝醉之后的肢体动作明显多了起来,他又摇了一下头,那双深邃的眼在眯起来时会显得异常柔和,他弯着嘴唇,微笑,“我刚在院中喝酒时突然想到你,突然就很想见你,因为很想很想,我就来了。” 他的语气是难得的认真。 司晨没有表情,话这种东西她一般只是听听,然后选取有用的部分过后再去详细思考,晏樱的话在她的标准里属于没用的部分,她自然不会做出反应。 “有事?”她问。 晏樱处在醉酒中,以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扭曲姿势歪在坐榻上,他眯着双眼,望着她的脸,她冰冷的声音钻进他的耳里,是形成汉字的“无情”。 “有事。”他用类似于反抗的语气快声回答。 “何事?” “你是怎么做到对我无动于衷的?重逢那年,你的反应明明那样激烈。”他的目光是沾了酒意的迷离,说话时的咬字却比平时更加清晰。 司晨冷漠地望着他:“我对你激烈了,你就愉快么?” 晏樱看着她,他竟点了一下头。 “我为何要让你愉快?” “所以,你是为了让我不愉快故作冷漠么?”他质问她的语气比耍赖的稚童还要霸道。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又何必做无意义的曲解,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