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 末将张曼成,见过主公
人群如同潮水一般退却,只留下满地尸体。 明明双方是仇人,刘正还杀了对方不少人,但韩忠下了命令,除了断后被杀的,所有蛾贼全部听令撤退,连留马的指令也有不少人听,几匹马分布四处,打着马嘶,马蹄原地踏着显然有些受惊。 刘正持枪喘着粗气,望着远处蛾贼朝着打开的城门退却消失,一旁的墙角,文聘靠坐在角落,他的身旁躺着一只火把,可以看到他浑身染着不少血,发带掉了,披头散发遮住了年轻稚嫩的脸庞,但那面孔明显朝着自己,目光闪烁着火光,蓬头垢面的脸随着火光浮动而明暗不一,整个人看上去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刘正提枪走过去,文聘暗自绷紧了身体,一只手够到了一旁的环首刀刀柄。 眼下那七名袍泽已经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便是唯一的知情者,这件事情不论上不上报,作为被用作阳谋的棋子,想来也是直接除掉来得安全——他捏紧了刀柄,捏得刀在地上晃动作响——他应该反抗,可是他打不过对方。 这种时候,他竟然有些恍惚,直到看着霸王枪从身边晃过,他才浑身一个机灵,那枪杆上鲜血浸染的龙纹被火光一照,宛如活了过来,“县衙在哪里?跟北方布局一样吗?” 文聘没有回头,听着脚步声停息,浑身激烈打颤,刀抖动的响声愈发剧烈,“择、择中而立。” 马蹄声随即响起,黑影从眼前掠过朝着城中过去,文聘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墙角,他望着右手手背上的刀伤,那殷红鲜血从长长的伤口上噙出来在火光中红得妖冶,他抹了一下,又噙出来,痛楚加深,然后使劲抹着,直到感觉左臂剧痛,他才抱着左臂在这空无一人、场面森然的街道上脸色扭曲地哭吼了一声,声音嘶哑无比。 没多久,他擦干眼泪,收拢着早就散落在地上的箭筒、箭矢,又捡起环首刀,就近挑了匹马骑上,朝着县衙的方向纵马飞奔。 …… 火势很旺,杀声冲天。 涅阳县衙内外一片混乱。 有持着木盾长矛的賨人跳动着诡异的步伐,口中高歌朝着衙役挥刺。 有士卒捏着武器不断砸向头绑黄巾的大汉。 也有黄巾军将长矛刺在粗糙的木盾上,然后推着手持木盾的賨人不断前进,身边恰好是两名官吏看见,便将黄巾军和賨人通通斩杀在地。 此前賨人涌进县衙没多久,黄巾军就包围了这里,賨人、官吏自然想要突围,而黄巾军原本还只是针对官吏,见賨人悍勇杀人,便也决定将这些人统统干掉。 原本三方几乎通通挤在了县衙,此后自两面城墙突围过来的官兵士卒又打破了平衡,涅阳黄巾军中的精锐早在此前就召集到了宛城,这时候留在这里的大多只是信徒,于是被冲破了阵仗,以至于到处都是混战。 人群中,张曼成拉过一名正与同袍交手背对自己的衙役,环首刀一捅,随后放手朝着一名賨人冲过去。 那賨人腰间围着虎皮,一看与旁人就有些不同,此时正单枪匹马与五名头缚黄巾的同袍混战,还能反手杀人,身手着实厉害。 身侧突然一块木盾欺身压过来,张曼成抬刀格挡,踉跄着后退几步,眼看着这名賨人另一只手的长矛捅过来,他龇牙大吼一声,环首刀狠狠一拉,磕飞长矛,随后捏着环首刀砍杀一名过来的士卒,又狠狠砸在木盾上。 “嘭”的一声、又一声……也不知道多少刀,那賨人被他砍得连退五六步靠在墙角,木屑飞射,又是一刀,木盾挽手突然断裂以至于木盾掉落,他咆哮一声,环首刀嗡然作响,那賨人人头冲天而起,他转身擦了擦脸上的血,还要朝着那名腰围虎皮的賨人过去,一旁孙仲已经挤过来,朝着他耳语一阵。 “是他?” 张曼成擦了擦环首刀上的血,眉头紧皱,随后莞尔一笑,“这么强!既然韩忠跟先生都说过了,我这边当着县衙里那帮无能鼠辈的面再给他加一把……你娘的!以为我好欺负啊!什么人都敢来!” 随手砍杀掉一名衙役,张曼成看着四周散落在地的火把照耀下的混乱,孙仲朝着那名斩杀了四名袍泽的虎皮賨人啐了一声,“他娘的,这是白虎夷。老继说他小时候听他爹说过,当年高祖时这帮人可出了不少力。一个个又唱又跳,很厉害。我刚试了,来两个我就悬了……这些人堪比朝廷军精锐,盾牌用得很好。就那个人,我估计跟朝廷军那些骁将的实力有的一拼……” 张曼成皱眉准备赶过去,孙仲迟疑了一下,阻拦道:“大哥,你跟他估计得打一段时间,这里太乱,还是不要过去了。性命要紧。” “长他人志气!” 张曼成瞪了眼孙仲,想了想,搂着他的肩膀到一旁,“白虎夷?那不是巴郡那边的人,跑咱们这边干什么?” 老继凑了过来,听到这句喊道:“是五斗米教的人!” 两人一愣,老继捏了根火把引着两人往清净处退了一些,说道:“刚去打听了。这两天听说的监狱里关的反贼就是他们的人……疏忽了啊!那反贼就是先生村里抓住的,先前……” 听着老继说明了原委,张曼成恍然,皱眉道:“还以为这片就我们最闹腾。结果还来了这批人。” 看着四周歌声不断,孙仲抖了抖有些砍卷了的环首刀,“挺傲啊,现在还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