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碧渊泉
正在南宫沐雪看着司明景墨的手臂时，殿外有太监來报说是带着圣谕來的，司明景墨同南宫沐雪一同出去之间司明彻身边的贴身太监笑语盈盈道，“大皇子今日可好些了？” 司明景墨道，“老父皇挂心，已经好很多了，只不过这胳膊算是废了” 那太监看似忧愁的叹了一口气转而笑看着南宫沐雪道，“南宫公主也在这，初來北境可还习惯？” 南宫沐雪点了点头实在无力去奉承他那样虚伪的笑容，又听他道，“还请大皇子接旨”见司明景墨要跪才含笑说道，“皇上特念大皇子身体不适，免跪了” 司明景墨点点头只听那太监宣读道，“天道盛赐，九州华喻：朕之爱子司明景墨，多年來征战沙场建功无数，今不幸重伤朕心之悲痛，进封恭亲王，赏黄金万两、锦绸千匹，赐居鸣逸轩” “谢父皇”司明景墨行礼恭敬的将圣旨接过，道，“有劳公公了” “恭喜大皇子，这样的殊荣可是天大的恩赐，进封礼在三日后举行”那太监脸上都快笑出了褶子，眉眼如花的拜了拜命人将封赏的东西放下，便出了鸣逸轩。 南宫沐雪环着金箱走了一圈打开箱子里面都是金闪闪的金子，笑道，“加官进爵、赏金赐银，他把你抬得倒是很高” 鹰目看着那层层宫墙，司明景墨冷冷道，“我若真是一个贪图名利的人，兄弟们流血舍命这么多年换來这些无用的东西倒也真是便宜……” 一将功成万骨枯，世事向來都是用成千上万的人來去成全一个人。 南宫沐雪每日都会去鸣逸轩，明着是照顾司明景墨暗着是去蹭饭，吃的美美的回來还能将剩下的糕点带回來给顺心顺意二人，几个人相处的甚是融洽。 日子到了正月十五，南宫沐雪从鸣逸轩回來已经是下午，几个人又出去游了会儿园，冰天雪地虽是沒有花草但林立的各种冰雕也甚是好看，再加上流光溢彩的花灯整个皇宫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 回到殿中差不多已经是黄昏，桌上摆着几个扎好的竹制花灯架子，应该是内侍监的人下午送來的见沒有人便放在了这桌子上，顺心这才想起正月十五要放花灯，便对南宫沐雪说道，“奴婢竟然忘了，在北境人们都喜欢正月十五放花灯，公主要不要放一个？” 南宫沐雪听着倒也喜欢，手中把玩着那扎好的花灯框架，疑问道，“你们这冰天雪地怎么放花灯？” “公主不知，咱们怡情园中贯穿着一条温泉，百米之内都暖入春夏，宫女太监们平常用热水都是从那里打的”顺心浅笑着道 南宫沐雪听着倒真是新奇，温泉这东西她还真是听过沒有见过便道，“那我们去看看吧” “公主会做花灯么？传说只有亲手做的花灯才能灵验呢”顺心笑道，这边顺意已经拿來了做花灯的用的材料，为了省事各宫都有内侍监送來的扎好的花灯架子。 南宫沐雪摇了摇头表示不会，道，“南国倒沒有这个说法” 顺意展开一张白纸道，“公主喜欢什么图案不如在这上面画出來” 南宫沐雪努努嘴表示头疼，丹青笔墨之类的她向來不擅长，别说绘什么花虫鸟兽就连简单的枯枝小草她都不一定能画出來。 微皱着眉头犯了难，若是让她绣什么东西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南宫沐雪伸出自己的右手左看右看不禁觉得这双手实在不适合拿笔研墨。 顺意已经将笔墨研磨好就等着南宫沐雪动笔，两个丫头以为久负盛名的南宫沐雪定是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奇女子，不禁用几分期许的目光看着南宫沐雪，南宫沐雪将二人的期待看在眼里看若是不画难免失了她这个南宫公主的颜面。 便硬着头皮拿起笔，用笔稍蹭了蹭自己的下巴思绪一番，抬臂挥笔潇洒的写了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宛如符咒似得。 顺心顺意看着南宫沐雪潇洒流畅的架势心中已是仰慕，看在宣纸上字体优美苍劲连反着看都这么好看，南宫沐雪气定神闲的将手中的逼放下，低头看对自己的的杰作甚是满意，再看顺心顺意满目的崇拜便几分得意的接受着顺心顺意的赞许目光 顺心顺意凑凑脚步绕过案台低头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字’，道，“公主这……画的什么？” 从寒在一旁实在忍不住便‘扑哧’一下笑了出來，但碍于南宫沐雪无比凌厉威胁的眼神便同样赞许的看着那宣纸上面的字迹，骄傲道，“这是公主的名讳” ‘不读诗书，不善丹青，不摸琴棋书画，不做针线女红’这是南宫沐雪从小的信仰，奈何司明景墨的出现让她折了一条，好在她绝顶聪慧一只绣花针绘尽千花百景，南宫沐雪心中甚是骄傲觉得自己不过不屑于去争其他的头筹，若是她愿意定是天下第一才女。 南宫沐雪还因为这个乐颠颠的跑去找南宫宏泽（司明国国君），慷概激昂的讲述了自己的想法便想让南宫宏泽封她一个什么天下第一秀女云云的名号，南宫宏泽自是沒有她这样自信觉得这样会失了皇家颜面，又磨不住南宫沐雪的撒娇耍赖随口答应她命人给她刻了一个带有‘第一绣女’的纹章。 南宫宏泽嘴上答应心里沒有在意，南宫沐雪听罢觉得这个想法甚好便又屁颠屁颠的跑回长乐宫，拿笔琢磨了两天终于设计出属于自己的一款个性签名，传到南宫宏泽的耳朵里便是九公主这两天废寝忘食用功苦读，实在是天降祥瑞啊。 南宫宏泽大悦觉得皇儿表现这样好应该好好奖励，便想起她前两天要刻纹章的事情，立马命人找了一块上好的晶霁白玉给南宫沐雪刻了一个纹章送了过去。 南宫沐雪接到那晶霁白玉的纹章甚是生气，觉得那上面工工整整刻得‘第一绣女’实在难看之际，再者白费了自己辛辛苦苦设计的个性签名，便拿着纹章去找南宫宏泽理论。 可能是太过生气手上沒轻重那晶霁白玉摔在紫檀案几上便缺了一小块，南宫沐雪以为是什么捞什子破玩意便沒有在意，连怒带闹的讲了半个时辰但等到前因后果讲清楚，生气的不仅是南宫沐雪了连南宫宏泽都跟着气的冒烟，怒斥南宫沐雪生性顽劣、不知礼数、任性胡闹、极恶读书……等等十几条罪状。 南宫沐雪傻了眼，身旁的安公公这才找到空隙插了话道那晶霁白玉是何等金贵，主旨大意就是南宫宏泽是怎样从一个妃子手里连哄带骗又加封了位分才得到这晶霁白玉，待到南宫沐雪反应过來要溜之大吉时南宫宏泽已经下令她禁足长乐宫面壁半月，顺带抄写《三字经》《百家姓》等少儿读物十遍。 思及此不禁苦中带笑，从小到大南宫沐雪抄过的《三字经》不下百遍但奈何就是一丁点儿印象都沒有，从寒从小跟着南宫沐雪这样的事情她心中自然是清楚，恐这世间除了从寒再无其他人能看出來南宫沐雪画的是什么。 刚才南宫沐雪还对自己的大作洋洋得意，低头看那行云流水的字迹觉得很是优美。但想到这签名的由來却生生都将得意渐换成苦涩。 顺心顺意都点点头甚是佩服，并且大赞南宫沐雪博学多才。 几人将南宫沐雪将花灯糊好便又出了殿，踏着积雪几个人周转來到怡情园，未近便听见莺莺语语的声音。 地上积雪渐消，一座规模宏大的亭子架于温泉之上，与冰天雪地不同这里竟然是另一番景象，亭子宛如一个巨大的山洞将温泉紧紧的护在怀中，从入口进去百花盛开、暗香浮动。 布局极其精致似是南方的园林，中央假山上细流缓缓发出清澈纯净的声音，远远看去各宫娘娘盛装华服游玩在此，各式花灯争奇斗艳。 南宫沐雪看了看手中的花灯不由觉得有点难看，她本身也不愿凑这热闹便道，“这么多人，我也不愿放了” 顺心顺意也似是看出了南宫沐雪脸上的不高兴，想想便道，“碧渊泉通往南边的夜阑苑，那里人倒是少，公主不如去那里？” “也好”南宫沐雪点了点头便跟着顺心顺意去了夜阑苑，顺着碧渊泉一路上青草漫漫奇花斗艳恍然间竟像是换了天地，华灯照射下人影投下长长的阴影漫步青草之上甚至还能听见细细的虫鸣声。 南宫沐雪忽而想起小时候与从寒一同在御花园中嬉戏，那是她野的不像话半夜还拉着从寒一起捉蛐蛐，捉住之后便放在精致的小竹笼中，等到第二天便带着他们威风凛凛的和小太监们的蛐蛐决斗。 一开始小太监们顾着她的公主身份甚至胆怯，任由南宫沐雪威逼利诱都不敢拿出自己的常胜将军，后來次数多了便也不再害怕，甚至开始下了赌注，又一次南宫沐雪点背连输了一下午头上的簪子首饰都拔得一干二净，连自己的‘必胜大将军’都身受重伤折了一条腿。 南宫沐雪很是不服堵着气在宫墙瓦砾间找了一下去，等晚上昏天黑地的回到长乐宫时她的母后端瑞云锦已经品了一下午茶，地上还颤颤巍巍的跪着几个小太监。 于是还未解禁的南宫沐雪又被罚了一个月…… 今日皎月如珠，一时间竟想起來了这么多事，岁月如梭想她南宫沐雪都已经十七了，可黯然神伤的又何止这恰似流水的时光，南宫国破亲人离世而今又在这他乡异世中寄人篱下。 正月十五原本应该是个一个团圆的日子，南宫沐雪遥看天上星辰寥寥一股淡淡的心痛幽幽袭來，不觉鼻间一酸泪眼朦胧，强忍着泪水不想被人所知正巧看见前面有个假山便停住脚步道，“这边还算是寂静，找个地方放了吧” “我自己去放吧，你们不用跟着了”南宫沐雪淡淡道 从寒看着南宫沐雪有些不放心想说些什么，但看着顺心顺意便也沒有说出口，只道，“殿下小心” 南宫沐雪点了点头便提裙向假山处走去，南宫沐雪特地多走远了几步含着满眶的泪水却不能轻易的哭出來，这样的感觉实在是难受，约摸着差不多远南宫沐雪便侧身躲到了假山后面，昂头收了收眼中的泪水。 月光如流水般肆意洒在她的脸上，那被掩埋的伤口慢慢裂开沉重的伤痛在上面肆虐成疯。 再多的苦、再重的伤，若是痛了就在无人的夜里自己舔舐，那么晨起黎明便又可以开怀大笑。 樱唇不知从哪里扯出一个苍白苦楚的微笑，良久淡淡道，“笑着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