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凌夜阁
想要下山就无法摆脱小青的追随了，无法阻止，陆元松也不以为意，就带着小青堂而皇之从那条宽大的青石路下了山，直达陆府的侧门。 远远的陆元松就看到一个紫色衣裙的少女正在呵斥两个家丁。 “元琪堂妹！”陆元松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小堂哥。”陆元琪听到有人呼唤，转过头来就看到陆元松的笑脸，小小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就好像小绵羊看到小狼，虽然她内心没有多少恐惧，但不知为何，也许是直觉，这位来自玄京的小堂哥让她有种下意识躲开的冲动，因为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得久了心里有些慌乱。 “元琪堂妹，你这是做什么？”陆元松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陆元琪身旁，目光只是在两个被呵斥的家丁身上流转一眼，便不做理会，专注地看着陆元琪的俏脸。 陆元琪琼鼻微皱，余怒未消道：“吩咐他们去凌夜阁买灵液，没想到买回来的居然是第二等货色，说什么第三等已经卖完。在芦苇镇，除了咱们陆氏，买得下第三等灵液的人屈指可数，我倒要看看是谁抢了我定下的份额！” “你要去凌夜阁问？” “那是自然！”陆元琪尖尖的下巴一扬。 “我陪你去！”陆元松大喜。既可以陪陆元琪这个小太妹，又能做出不刻意的姿态去凌夜阁买灵液，非常不错。 “小堂哥你也要去凌夜阁啊？”陆元琪表情有些呆萌，什么心理都写在了脸上。 陆元松强忍手捏陆元琪脸蛋的冲动，点了点头。 “一起就一起吧。”陆元琪瞥了陆元松身后的小青一眼，嘟起了小嘴。 “你们也跟着！”陆元琪朝那两个家丁喊了一声，踏着一双玄色小马靴踢踢踏踏向镇中心的方向走去。 陆元松摸摸鼻子，招呼了小青一声，快步跟上陆元琪。 芦苇镇的飞龙街是整个高岭最为有名的地方，因为飞龙街有三家店面，一家是凌夜阁，一家是武经阁，一家是传风楼。 一如其名，凌夜的谐音就是灵液，而武经阁就是搜集、拍卖武学功法和医经，没错，是拍卖，而非贩卖。武学功法和医经都极为难得，尤其是医经，寻常人家根本无缘一见，每一本都可以卖出天价来。这就是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买卖。 至于传风楼，是一处买卖消息的地方。大玄疆域无边无际，即便陆元松这样一个公侯子弟，对于大玄的广大也毫无印象，只知道很大很大。或许只有真正的掌权者才对大玄的边界做到掌上观纹般熟悉。由于大玄之广，城池以千计，人的来往极为不易，消息的流通就需要专门的组织来进行了。当然，传风楼具有一定的官方背景，不是和凌夜阁、武经阁一样纯粹盈利的场所。 有传闻说传风楼的后台是军方，因为买卖消息的利益巨大，可以补充军费。 不过，这些关陆元松什么事呢。他今天的目的只是凌夜阁。 飞龙街形如一条盘桓的巨龙，从街头到街尾大约三里路，好在凌夜阁就在街头第三家，距离陆府不到一里远。 飞龙街还算繁华，毕竟是整个高岭数十万人能够消费的唯一一条街道，人来人往，客栈里多是打尖住店往荒野去寻天材地宝的，酒楼的生意也算红火，什么珠宝店、药店、典当行都有为数不少的客人。 只有前三家店看上去显得冷冷清清，武经阁不必多说，大门都没开；传风楼只有寥寥数人，且打扮神秘，遮遮掩掩，刻意隐藏了行迹。 凌夜阁的人稍多一些，大多作下人打扮，陪着几个小姐少爷前来购买灵液。 一行人跟着陆元琪踏进凌夜阁的大门，立刻就被眼尖的掌柜所注意，那长得肥胖的中年掌柜连忙脚不点地小跑过来，点头哈巴问道：“陆二小姐，您怎么过来了？要买什么只需叫个下人传声讯，小人必定亲自给您送过去！” “我难道不能过来吗？”陆元琪含怒而来，小脸上自然不见任何善意。 “当然不是！”掌柜陪着笑：“您肯屈尊来此，小店蓬荜生辉啊，只是劳累了您……” “不必多说！”陆元琪不客气地打断道：“我只想问问是谁抢了我定下的那份第三等灵液！” 掌柜笑意微微一顿，有些迟疑，但还是客气地开口道：“此事的确是本店做得不该，陆二小姐请放心，小店会做出补偿的。” “补偿？怎么补偿？” 掌柜眯起眼睛，小心翼翼说道：“送两份第一等的灵液，如何？” “一等灵液不过十两银子，而三等灵液值一百两，你觉得两份一等灵液能够弥补一百两的损失？”陆元琪皱着鼻子，一副理在我这边的模样，但说话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人家为了表达歉意差不多赔了二十两，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此时的陆元松身上，陆元松晚上睡觉都会乐醒。想来凌夜阁的掌柜愿意如此手笔地弥补陆元琪，应该是看在陆逊的面子上。陆氏毕竟是高岭最大的家族，不看僧面看佛面。 陆元琪这位陆家二小姐不满意赔偿，那位掌柜涨红了脸，但他语气还算和善：“那，二小姐你认为该如何赔偿才能令您满意呢？” 陆元琪伸出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 “二……”陆元松看着陆元琪认真却无比可爱的表情，忍俊不禁。 掌柜的试探地问道：“莫不是两份二等灵液？” “当然不是！”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但还不待回气，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 “两个要求，一个就是告诉本小姐买那份三等灵液的是谁；第二个嘛，就是送本小姐两份三等灵液！” “噗！”陆元松没忍住笑出声来，陆元琪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陆元松赶紧止住盈盈笑意，身子不着声色往凌夜阁内走了几步，一边留意众人的动静，所有人的注意都在陆元琪身上，包括负责盯陆元松梢的小青也在偷偷捂嘴发笑。 “二小姐，三等灵液，小人做不了主！高岭一带每月都有固定的份额，多一份都没有，所以每日出售七份，并非限定给七个人，否则这凌夜阁就不用开了，谁买得到就是谁的。小人实在无法达到您的要求！”面对陆元琪无理取闹的行径，掌柜的语气明显生硬了许多。 “本小姐非要如此怎么办？”陆元琪骄横的小姐脾气爆发了，嘴巴气鼓，有将凌夜阁大闹一场的趋势。 陆元松不着痕迹往店内移步而去，由于店内这些公子小姐和他们的下人都围上来看热闹，没有人注意到他已不知不觉深入柜台。 陆元松向一个伙计招招手，那伙计先是一愣，随后近前来还未开口，陆元松伸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指了指门口，也不管这个伙计看得懂不懂，轻声开口道：“给我备一份一等灵液！” 那伙计点点头，说话也小声：“客官稍等！” 只几个呼吸，伙计从货柜中取出一个拇指粗细、三寸高下的青色瓷瓶，小声道：“客官，十两银子！” 陆元松做贼一般目光四扫，尤其看了一眼远远候在陆元琪身后的小青，见仍没人注意到此处，连忙从怀中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递给伙计，接过瓷瓶，又轻声告了声谢。收好瓷瓶，身躯不着痕迹移步走出侧门，绕到陆元琪身旁站定。 恰好听到掌柜妥协的声音：“二小姐，算小店怕了您，小人拼着上面的责怪，愿意自掏腰包从库房拿出两份三等灵液补偿您，但恕碍于小店某些规矩，真的不能告诉您是何人买了那份三等灵液！您看这样如何？” 陆元松愣住了。 陆元琪秀气的眉毛纠结在一起，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看在两份三等灵液的面子上，本小姐就不计较这件事了。不过，你要给本小姐保证，以后给本小姐每半月固定一份三等灵液的份额，否则……”陆元琪哼了一声。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掌柜苦笑：“今后一定给您一个份额！” “这还差不多！”陆元琪得意地笑了：“快给本小姐去备好灵液！” “哎！”掌柜脚步匆匆拐进了内室，那三等灵液一份价值一百两银子，在飞龙街的这座凌夜阁里算是最为贵重之物了，没有摆放在外也情有可原。 不多时，掌柜捧着两个拇指粗细、三寸高下的白玉瓶，抹着额头的汗珠走出来。 陆元琪眉开眼笑地接过掌柜手中的白玉瓶，一句客气话都未说，目光朝店内一扫，俏脸立刻冷了下来：“你们看什么看，买你们的东西！” 变脸之快，如山中天气一般不可捉摸。 “小堂哥，你要不要买份灵液啊？”店内的买客纷纷各行其是，谁也不愿得罪这位陆氏家族的二小姐，陆元琪转头来看到身旁的陆元松，脸上笑靥如花。 “咳”，陆元松差点呛出口水，目光一瞥另一边双眼微眯、若无其事的小青，脸上挤出笑意：“买灵液这种事哪里用得着堂哥亲自过来啊！” “哦。”陆元琪双眼笑如弯月，也不知是否相信了陆元松的话，“小堂哥你贵为世子，应该不会用二等灵液练体吧，可是这里没有三等灵液了呢。” “这个……”陆元松还未说出什么。 陆元琪已然哈哈一笑，从两个白玉瓶拿出一个递给陆元松，道：“虽然没有收到小堂哥的见面礼，不过作为堂妹可没忘记见面礼，这个就给你吧。” “甚么？”陆元松大吃一惊，一百两的三等灵液就这样送给他？看到陆元琪清纯如水、娇美如花的模样，陆元松突然笑了，然后很坦然地接过了白玉瓶，收入怀中。 “堂妹你不说我都忘了。”陆元松卷起袖袍，手腕上赫然系着一串十八颗菩提子的佛珠：“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护身符，现在送给你，就当回礼了！” 陆元琪眼中闪烁着好奇，接过佛珠，翻来覆去地看，轻声道：“这玩意倒是新奇，从未见过，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