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司
沈云帆一挑眉:“怎么?” “我问你,如果有一个人想替老百姓跟政府打官司,你觉得靠谱吗?”文清问的一丝不苟,沈云帆却撑不住,笑出声儿来:“你疯了吧,和政府打官司?准备告谁啊?再说了,你有什么把握赢?不能赢,这个官司就不能打,打了就必死无疑。” “这么不看好?”文清有些愕然:“你不觉得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吗?” “世道永远不会公平的,再说了,哪儿有真正意义上的公平,法国大革命几百年过去了,法国就拥有公平民主了吗?英国美国德国,就是这些世界上的先进国,他们也未必有真正意义上的公平。”沈云帆凝视着文清,淡淡说道:“你要是想让老百姓和当官的又一个待遇,那你应该回到原始社会。” “你不明白,这个官司本不应该和政府打,而是应该和白劲雄的四十四团打,但话说回来,我要是告不倒四十四团,他白劲雄岂不是更加作威作福。但要是告倒了白劲雄,屏城恐怕要沦陷。”文清叹了口气:“我想了很久,这个责任一定要有人去承担,不是白劲雄,就必须是政府。提倡实业救国的是政府,和四十四团来回踢皮球不承担责任的也是政府,四十四团虽然不归政府管辖,但到底是屏关防驻军,问题虽然出现在下面,但决策者总得承担责任啊。” 沈云帆把东西都整理好后,放在了桌子上,她莫名其妙的望着文清:“你为什么要打这场官司,难道就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我……”文清被她一问,一时语塞。 客厅里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走个不停,窗外已经漆黑一片,沈云帆站起身,把窗户锁紧,窗帘都拉住了。她笑道:“我最了解你,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原则性太强,偏偏这个原则就是看心情。本来就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你假作没看见,把事儿压下去,然后和白劲雄谈谈,让他出百十块银元给原告,这事儿没有不了的。何必把事情张扬的满世界都是?” “我不能。”文清决绝的摇摇头。 “为什么?”沈云帆蹙起眉,一双杏眼凝视人的样子很是好看:“你那同情心又泛滥了?” “我不觉得我应该退缩,因为我是个青年人。” …… 盛夏的日子里,蝉鸣聒噪得人心烦意乱,卫设的办公室里,一个巨大的电风扇正呼呼的吹着。 卫设的脸色很难看,像是被人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他的脸上阴霾一片,用面如死灰四个字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他默默的着文清准备的一份份材料,他每每读完一份儿,脸色就愈发难看。 “这他妈个狗官!”卫设勃然大怒,将手里的材料一股脑的甩出去,雪白的纸张在电扇的出吹拂在在空中翩跹盘旋,犹如雪白的巨型胡蝶,最后飘然落地,寂寥无声。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这个狗娘养拖出去枪毙一百次也不为过,应该一条一块的活刮了他。”卫设对这个白劲雄早已经满腔怒火,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白劲雄,这人人魔狗样的白劲雄,这个道貌岸然的白劲雄,这个脏心烂肺的白劲雄! “最可恨的是,我们现在还动不得他,日本人在北安城吃了亏,就是这个白劲雄的四十四团的功劳,万一日本人知道他倒了台,岂不是更加的肆无忌惮?屏城和北安城顺联一体,若是屏城破了,北安城也就失去了屏障。到时候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文清一张纸的把飘落在的材料捡起来,按顺序整理好。 “这么说还得是老子替他背黑锅了?!”卫设强压着怒火,尽管电扇的风呼呼的吹在身上,但他只觉得火气上涌,丝毫不觉得凉快。 “只怕是的,我们总要有人扮白脸,有人扮黑脸。”文清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老百姓现在的状态,敢怒不敢言,在这样下去,我们的政府还有什么威信可言?难倒等老百姓揭竿起义,我们才肯去反省自身吗?” “所以,这就是你起诉政府的原因?”卫设捏起那张法院传票,他真恨不得把这传票贴在白劲雄的脸上,可他不能,白劲雄有能力,这就是他万年不变的护身符,除非白劲雄有一天头脑发热的去投奔日本人。话说回来,只要他白劲雄还是抗日的队伍,他的地位就屹立不倒。 白劲雄是聪明人,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明白,他虽然也和日本人做生意,但从来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或许有,但没有被发现,没有证据的时候,就动他不得。 卫设怒极反笑,他无奈的摇摇头道:“这世道真不公平,有些人想做好事儿,却一败涂地,有些人卑鄙阴险,却能立于不败之地。” 文清悄悄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向周围张望了一会儿,确信走廊里没有闲杂人等,她紧紧关闭了大门,对卫设说道:“还有一件事,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