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在这个挥汗如雨的夏天里，宋叶迎来了人生第一次中考，顶着头上炎炎烈日，跟所有学生一起走进考场，在吱呀作响的老旧电风扇下边奋笔疾书，用笔尖写下自己曾经来不及完成的青春。 她总觉得，上一世缺席的那一场中考，成了她晦暗人生里最重大的遗憾。 所以重生一次，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弥补这份遗憾，好好划下这个句点。 连着一整天，六七份考卷的连番轰炸，宋叶觉得既是轻松又充实，而少年们却是早已经脑细胞阵亡太多，累得快要趴下了。 “老大，你说我们真能考上吗？”夕阳余晖给斑驳的校门渡上一层金色的光，几人摘了身上的准考证，并没有立刻离开校园。站在一旁的少年满怀担忧，禁不住问着宋叶。 在他们的眼里，宋叶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仿佛只要是她说的，最后准能应验。 “只要你尽力，就可以。”宋叶背靠着墙壁，只轻描淡写给出了这个答案。 少年顿时哭丧着一张脸，“那如果考不上，岂不是因为我没尽力。”以前没学习还能怪没实力，如今考不上那就没尽力，前后罪名差别可就大了。 “我说你智商都还给老师了。”王铁川自一旁走过来，啪地一声就赏了少年脑袋一巴掌，揽着他的脖子笑道：“老大这话的意思就是相信咱们都能考上，懂了吧，傻不拉几的。” “哦哦，是这意思啊，我傻我傻，呵呵……”少年后知后觉，摸着板寸头的脑袋，这才傻乐呵地笑起来，脸上依旧难掩青涩稚嫩。 宋叶静静靠在那儿没有说话，看着王铁川领着少年们打闹，心下越发肯定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王铁川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傻大个了，他将石市的地下市场管理得井井有条，手段也是越来越果决，能够震慑得住场面。 现在就算一帮少年站在一起，他也能够脱颖而出。 最后一科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的时候，校园里才蜂拥跑出来一群学生，多少个日夜的苦行僧学习生活终于结束，他们迫不及待地宣泄出心中的压抑跟激动，整个校门口内外一片嘈杂跟欢笑。 于人群之中，徐子航跟唐一笑并肩走在一起出来，两人偶尔低声交谈，看起来就像是漫画中登对的男女主角。 少年们彼此挤眉弄眼，坏笑着吹起了口哨，流氓相原形毕露。 “哎哟哟，我说徐哥怎么写一份试卷都写到爪哇国去了，敢情是在等咱们的唐老师啊。” “废话，徐哥最尊师重道，咱们唐老师这么娇弱的一朵花，不护着点，碰坏了怎么办？” …… 少年们略带暧昧的调侃让唐一笑瞬间涨红了脸庞，羞怯得说不出话来。 “我看你们是胆子肥，一个个都欠收拾了。”徐子航捏着拳头嘎吱嘎吱响，作势就要打人，惹得少年们一阵哄笑，又尽数散去。 穿过拥挤的人潮，徐子航看向校门口斜靠着墙壁的宋叶，她似乎格外钟爱白色，一身白衣白裤几乎成了她的标致，晃眼一看过去，就能准确在人群中找到她。 这一次考试，实际上是唐一笑在等他。 因为这次的成绩，将影响到学校的分配，他知道宋叶已经被保送石一高，所以为了能够长久陪伴在她的身边，徐子航慎重了再慎重，几乎把卷纸检查破了，也要保证不能出一丝纰漏。 迎着那双清冷的眸子，徐子航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刚想问她考得怎么样，便见着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一旁接听起了电话。 电话是秦湛打来的。 “考得怎么样？”电话里，男人冷硬的声音其实配上这种关怀的话语，一点都不搭调，可就是这样冷情到没有情绪的男人，会记住她的考试时间，在结束的第一时间打电话询问她。 宋叶抬头看着天边卷动的云霞，红得像是一团火焰，好像能一直烧到她的心里。 “交了白卷。”她眯了眯眼睛，嘴角一挑，突然就来了恶作剧的心情。 半晌，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搁下了手里的东西，轻笑出声，“没事，你交了白卷照样保送。” 宋叶在电话这头一怔，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就明白了过来，“是你替我走的后门。” 这事儿她之前就一直有所怀疑，曲白不会无缘无故给她打关系，也没好到这个份上，而秦湛却是问过她的志愿，日常也颇为紧张她的学习。 秦湛也没否定，直接应了一声，接着道：“考完试好好放松，我在富源春订了酒菜，你跟同学一起去。” 宋叶挑了挑眉，“好。”也没跟对方多客气。 电话那头的秦湛口气顿了顿，“关于杀手的事情，查到源头，是冷家。” “嗯。”宋叶眉目的笑意淡了下来，琢磨着秦湛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的真正用意。 却不想男人在那边轻叹了一声，“冷家暂时还不能动，这个公道，以后我会帮你讨回来。” ……宋叶听完，直接就无语了。 她知道冷家这两天产业波动消停了下来，也料到秦湛动手，作为姻亲的秦家不会坐视不管，打狗还得看主人，冷家不会倒得这么快。 可秦湛这一遭整垮了冷家不少公司，起码半年内都恢复不了元气，这样的打击报复还不够讨一口气？ 宋叶简直要为便宜大哥的尽心尽责掬一把感动的泪了。 最后草草挂了电话，宋叶捏着手机沉思了许久，怎么也弄不明白秦湛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上心。 身旁，一直默默关注着她的徐子航上前，低声唤了她一句，“怎么了，是谁的电话？”他知道自己问得有些越界，可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宋叶脸上那种自然流露出来的笑容，实在是让他犹如芒刺在背。 “秦湛。”宋叶漫不经心回了他一句，倒也没留意他的异样，回头招呼其他兄弟，“走吧，富源春订了位子，当庆功宴。” “好嘞。”少年们一听，登时就嬉嬉闹闹涌出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