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幕 一场谋杀

    白钢想了想说道：“如果是正式的求援的话应该有书信的吧？能拿给我看看么？”

    希尔涅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诚实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不，并没有正式的书信，我父亲是口头给我的授权。”

    见白钢的眉头皱了起来，希尔涅生怕对方将自己当成骗子，于是开始详细的解释起了前因后果。尽管她刻意模糊了一些说辞，但白钢还是根据她的描述还原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这一次亡灵的攻势非常猛烈，希尔涅的父亲卡德安侯爵不得不把领民和部队全部迁入黑荆棘城堡以及由城堡镇守的山谷内固守，不过他并不看好战斗的前景，所以在亡灵的包围圈形成之前他以求援的名义将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希尔涅送了出去（希尔涅本人的说法并非如此，但在白钢看来这才是事实）。

    希尔涅首先到达了神圣都泽帝国的首都云峰城，在这里他试图说服皇帝向黑荆棘城堡派出援军，但并未成功。

    和通灵圣塔的亡灵的连年征战中神圣都泽帝国的损失非常巨大，几乎已经被打成了苟延残喘的状态，国土被分割成了大量互不联系的城堡据点只能各自为战，如果不是回声峡谷和人类南部七大王国的大战牵扯通灵圣塔的大量兵力，这个国家早在数年之前就该被灭国的。

    作为神圣都泽帝国的首都，云峰城是亡灵的主攻方向，连年的惨败又让此地兵力奇缺，自保尚且成问题自然不可能有援军派往黑荆棘城堡。

    靠着从黑荆棘城堡带来的钱财和忠诚骑士的护卫，希尔涅可以在云峰城生活的很好——如果这里没有被攻陷的话。

    但是希尔涅并没有打算抛弃自己的家庭和领民独活，于是她带领着自己的护卫骑士四处拜访领主，一心想着哪怕每个领主出几个人也要凑出一支援军去救援黑荆棘城堡，可这些领主尽管出于礼貌接待了她，却没人愿意支援哪怕一个人给她，相反，因为在路上收留了大量无家可归的难民，队伍多次遇到亡灵的袭击，为了保护难民她的护卫骑士还折损了不少。

    “那么希尔涅公主，你接下来如何打算，还准备继续下去么？”

    希尔涅坚毅的点头道：“无论如何困难我都打算坚持下去，‘扶危济困；守望相助’是都泽骑士的准则，我现在依然相信即便是在这种困难的时期也还是有践行骑士箴言的正直领主的，只要获得他们的帮助我就能组织起一支援军！”

    白钢盯着希尔涅的眼睛看了许久，最终长长叹了口气，说道：

    “希尔涅公主，我相信你会坚持下去的！不过，还有一些疑问我想问你一下。”

    “您请问。”

    “黑荆棘城堡有多少人，存粮能用多久，有多少士兵，他们的装备怎么样，士兵的实力怎么样？”

    “现在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但在我离开的时候城堡里至少有三百五十名披甲士兵和更多的无甲民兵，二十七名骑士，六位法师，两位牧师，装备和实力都相当不错，毕竟我们卡德安家族也是神圣都泽帝国的名门。安置的领民有七千多人，粮食足够半年使用。”

    “看来您对自己一方的情况知道的还算清楚。那么我的公主殿下，根据您的判断，如果想要帮助您父亲获得最终胜利的话究竟需要多少援军呢？

    “黑荆棘城堡非常坚固，哪怕能够有一千人的非职业者援军我认为它就是不可攻克的。”

    “那么您已经拜访过多少领主了，现在又有多少援军了呢？您的名单上还有多少领主，以您的判断能够从他们的手中凑齐这一千人的援军么？”

    希尔涅张了张嘴，但又无奈的闭上了，她很想说可能，但理智告诉她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从目前的情况看哪怕是区区一百人也很难说能够做得到。她之前那些充满希望的言论不只是为队伍鼓劲，更是一种逃避现实的自我欺骗罢了。

    没有理会希尔涅的沉默，白钢继续说道：“如果剩下的领主也是那种自保为上的家伙，那你显然无法获得足够的士兵，救援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如果你幸运的遇到了几个富有正义感的领主，而且他们也被你说动愿意提供帮助，那么你准备怎么办？”

    “无论最终能够得到多少人的支援我都不会放弃！”希尔涅的头抬了起来，眼神中透着无所畏惧的坚毅，“哪怕只有百余人，甚至几十人，我都不会放弃！”

    “真的是非常优秀的品质。”白钢看着希尔涅，语气中满是遗憾，“关于围困黑荆棘城堡的亡灵大军你又知道多少呢？”

    这一次希尔涅迟疑了，只是不确定的说道：“没人知道它们确切的数目，我只能说无穷无尽，就像以往的一样，打完了一波又会出现另一波，我们能做的只有坚持，直到胜利。”

    “也就是说……你对你的敌人一无所知。”白钢说道，“现在我们假设你手里有一千人的援军，然后呢，你打算如何运用他们？黑荆棘城堡是否有一条密道？”

    “密道？不，据我所知并没有，伯爵大人您为什么问这个？”

    白钢看着一脸疑惑的希尔涅，不禁揉了揉额头。

    “如果没有密道的话，那么您打算如何将这一千人运进城去？我的公主殿下，还是说您打算直接带着他们在亡灵海里杀出一条路来么？”

    “不……这……”希尔涅有些慌了，她之前一心只想着该如何组织起一支援军来，但从来没想过有了援军之后该怎么办，或者说，她根本不敢去想该怎么办，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回答白钢的问题。

    “除此之外，你收留的这些难民你又打算如何安排？难道丢给那些支援给你援军而防御空虚的城堡，然后加速他们的粮食消耗么？如果他们的城堡因为兵力和物资不足而被亡灵攻陷呢！？”

    “这……”

    “你无法回答，也就是说即便有了援军你所做的也只不过是把他们带向黑荆棘城堡，然后用你的一腔热血把他们送向死亡而已，你这根本不是什么正义的战斗，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你辜负了那些信任你，把性命交给你的勇士！同时，你的不负责任也会害了你所收留的难民和那些愿意相信你并帮助你的善良领主和他们的领民！”

    希尔涅已经惊慌失措了：“不……我……我没有……”

    “你的热情，你的理想，还有你的坚持，都是非常好的品质，但仅仅只有这些并不能击败亡灵，在高举神圣旗帜并号召人们聚集在旗下战斗之前，请你好好扪心自问一下，你究竟能不能承受这面旗帜的重量。

    战斗，并不只是喊喊口号而已！

    必死的战斗并不可怕，只要死亡可以铺平胜利的道路便是有价值的，可怕的是毫无意义去送死的战斗！

    你把人们聚集在了你的旗帜之下就不能带他们去参加一场送死的战斗！作战计划出现疏漏是不可避免的，可你却完全没有作战计划，有和没有，这是两个概念！为了理想而牺牲是崇高的，但毫无计划的送死却没有丝毫的崇高可言，那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