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归来

    小艾照顾meimei入睡之后，独自一人在客厅读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是父亲还未回家。小艾心里实际上也非常清楚，自从母亲身患绝症，父亲身上压力倍增。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母亲病逝对父亲的冲击相当大。如今母亲离开这个世界，也有足足十个月，但一家人还没有从亲人病故的阴影中走出来。父亲对两个女儿，开始又当爹又当妈的角色，一时还难以适应。而meimei刚刚七岁，对许多事情也是懵懵懂懂。小艾今年刚刚十六岁，只得勉强肩负起母亲的位置。一方面在放学之后照顾meimei，一方面弥补父亲在生活中不足之处。而近期父亲回家的时间，忽然变得越来越晚。并且从父亲日常接触中，小艾感觉到一丝不甚明显的紧张与焦虑。父亲脸上不时带出来忧郁的表情，使得小艾意识到父亲恐怕是有什么心事。只是她们年龄尚小，父亲不愿与她们过多谈起。当时间接近午夜之际，小艾顿时感到困意来袭。便就此蜷缩在客厅沙发上，将书放在胸前慢慢睡去。深夜父亲回到家，看到大女儿再次睡在沙发上，心中不禁感到一丝不安与辛酸。父亲轻轻唤醒女儿，听到女儿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讲说几句家中事情与meimei情况，父亲仅是点头示意，并让大女儿到自己房间入睡。转过天来周末，父亲一早做好早餐，并在桌子上留下纸条，说是下午薇薇阿姨过来。小艾早晨被meimei连打带闹吵醒，当来到餐桌看到父亲留言，心中先是一惊，而后又多少有些紧张。对于薇薇阿姨，小艾儿时见过几次，但母亲似乎对其相当敏感。虽然说不上厌恶，却在有意无意间相当排斥。当然这也不能怪母亲。因为薇薇阿姨同父亲是大学同学，两个人感情非常好。要不是因为后来薇薇阿姨去国外留学，也许大学毕业父亲就同其结婚。那么薇薇阿姨没准就是小艾与meimei的mama啦。当然之后发生的事情，小艾并不是非常清楚。薇薇阿姨同父亲，好像是因为某些方面难以达成共识，进而在一段时间吵闹得非常利害。而恰恰就在那个时候，母亲与父亲偶然相遇。这也许就算是佳偶天成吧！小艾也是小时候从姥姥那里，听到这个故事的大概始末。之后薇薇阿姨从国外回来，也来过小艾家。只不过因为母亲的冷漠，后来便再也没有来过。而薇薇阿姨之所以在小艾心中印象这么强烈，还是因为一次父母为此大吵一架。之后母亲一怒之下，带着小艾跑回姥姥家。其实小艾对薇薇阿姨的感觉还是蛮好。因为薇薇阿姨总是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并且每次见到小艾都给巧克力糖吃。在小艾潜意识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些什么。自然这也是近期周围亲属多次与父亲谈论间的建议。就是毕竟父亲还算中年，并且又有两个女儿需要照顾。家里如果缺少妻子，许多事情的确难以应对。

    就在当天下午薇薇阿姨来到家中，而当好多糖果放在meimei手中的时候，小丫头简直喜上眉梢。父亲打发小艾同meimei在客厅玩耍，自己则同薇薇阿姨去到书房交谈。书房的房门始终半掩，也许是父亲不放心女儿之故。meimei给洋娃娃穿好衣服后闹着口渴，小艾只得去厨房拿饮料。当经过书房时，无意间被一句话深深吸引。只听父亲说道，“这些年来你怎么样？”薇薇阿姨淡淡答道，“还好吧。你最近瘦了不少，小艾她们还好吗？”父亲叹了口气，说道，“小女儿还不是很明白到底发生什么？有时候还在找mama在哪里？而小艾已经长大，能够哄着meimei。”薇薇阿姨两眼望着父亲，轻声问道，“那你呢？”父亲久久没有作声。沉默一段时间后，薇薇阿姨显然有意岔开话题，便问起父亲工作方面的事情。父亲这才将近期以来的疑虑讲说一番。原来父亲在一家医药集团资助的独立实验室里从事研究工作，这也同父亲在大学时期的生物专业相关。本来在AI智能助手的帮助下，父亲业已取得突破性进展。但是在一次偶然的检验过程中，父亲发现延缓衰老的配方中，一个主要成分的分子构成公式有所不同。经过进一步研究，父亲发现其竟然能够改变人类遗传DNA。当然这些改变到底意味着什么，人类会由此发生哪些变化，以目前的资料来看，还难确定。但这恐怕才是父亲真正担心的地方。AI助手对于实验室的作用与贡献相当巨大，可以说完成相当多繁杂的实验验证、数据收集、分析总结、绘制图表等基础任务。正是在基于AI强大功能，人类科技研发得到前所未有的进展。如果按照这个既定速率持续演化下去，人类距离长生不老的境界必然为期不远。实际上，虽然父亲这一代人不能算作非常保守，可对于AI强大的功能与能力、潜质，还是多多少少有些警惕与戒备。尤其是在父亲发现，根据AI所提供的算法公式，人类物种最基本遗传信息，将由此发生改变之际，父亲心中隐藏已久的担忧与猜忌，似乎得到印证。但是薇薇阿姨对此却不以为然。当初大学毕业之后，薇薇阿姨之所以到国外留学，主要原因也是关乎未来人类与科技之间潜在冲突。薇薇阿姨投身于科技进化领域，并对科技与人类融合，再由此触发人类下一阶段进化的观点极力推崇。这一点虽然属于学术范畴，但也对薇薇阿姨同父亲分道扬镳，产生不小的助推作用。也许小艾年纪不大，但是从后面薇薇阿姨的语气中，也大致听出来其略带不懈的态度。薇薇阿姨显然对于父亲的发现不以为然，甚至认为这是进化当中最自然不过的现象。

    父亲与薇薇阿姨接下来虽然没有就此争吵，但双方似乎也是谁也不能说服对方。薇薇阿姨一直在坚持自己的看法，就是不管AI从中扮演什么角色，从医疗效果来看，的确人类身体素质在不断强化。父亲与薇薇阿姨争论焦点正变得越来越清晰。父亲当然也看出其中奥妙，只不过表示不清楚未来到底演化至何种程度。而薇薇阿姨却对AI加入推动人类演变，持积极鼓励的态度。就在两个人有些面红耳赤的时候，忽然薇薇阿姨手机铃声响起。当薇薇阿姨接过电话后，刚才还神采飞扬，转瞬间就好像变个人一样。在父亲再三追问下，原来薇薇阿姨的母亲被送往医院急救。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令薇薇阿姨手足无措。父亲当即让小艾照顾meimei，自己则陪同薇薇阿姨一同去医院。待父亲与薇薇阿姨走后，meimei跑跑跳跳去到书房。原来刚才meimei就发现，似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书房里面。所以当meimei在书桌上，随手打开父亲的投影计算机时，一个个由数据与公式所组成的人体模型，出现在书桌上空。小艾本想喝住meimei，但对于刚才引发争论的焦点，也是想要一探究竟。可是毕竟这些3D投影模型，是父亲多年研究与AI协助所得。以目前小艾的学识，还难以对其透彻理解。就在小艾想要关机之际，meimei突然用手指着其中一组数据拍手大笑。小艾看了半天，也对其不明所以，而meimei又讲说不清到底为何高兴。但是在小艾内心深处，对此多多少少有些恐惧。稍后小艾关上投影计算机，并哄着meimei到客厅。晚上父亲来电话，说是继续陪着薇薇阿姨在医院，薇薇阿姨的母亲还在急救室内动手术。小艾给meimei做简单晚饭，过后两个人都早早入睡。半夜小艾听到一声门响，还以为是父亲回来。但是当小艾来到客厅，却发现大门敞开，不远处有一个瘦小的黑影。小艾马上意识到，是meimei偷偷跑出去。果然那个小女孩在前面越跑越快，后面小艾不顾一切的快步紧追。两人一前一后，来至后面高楼屋顶。眼看着meimei冲着边缘奔去，小艾大声疾呼，并使出浑身气力，终于一个箭步来到meimei身后，在meimei一脚踏向空中的瞬间将其拽住。此时meimei猛然回头，只见其两眼发白，根本看不到瞳仁，并用苍老的声音说道，“他们回来啦！他们终于回来啦！”小艾听得汗毛倒竖，睁大眼睛望着meimei。meimei口中继续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小艾，你的meimei早已被选中。是时候该放手啦！”小艾听到这里，好像鬼神神差般松开手指。但见meimei两腿轻盈舞动，身体漂浮在空中，并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