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剑生青芒
黄昏,是人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一天忙下来,刘子敬习惯性地朝临山酒馆走去,有空喝上两杯马奶酒,已经是他的一种享受。路上都是匆匆忙忙往家里走的行人,不那么着急的人,是因为约了人,或者无处可去。刘子敬就属于这样的人,不紧不慢地走着,看着路边打闹的小孩和忙着点亮灯笼的老板伙计,刘子敬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无论什么时代,无论生活质量如何,城市里都少不了人间真情。 前面有一个提着药包在疾跑的男人,也许家里老婆或孩子得病,跑得很急,以至于不时碰上一两个行人,只是悲戚的心情伴随着他的一言一行,连抱歉的神态都慌慌张张的;不过被撞的人看着药包上济善两字,也只有无奈地摇头,更多的是一份同情。眼看着这个男人就要跑到眼前,刘子敬突然感觉不对,这个男人前几天见过,只是自己望了一眼竟没有记住面容,一种巨大的危机感立即笼罩全身。 药包突然化成万千碎屑,一包牛毛针如雨花般绽放,在空中发着幽蓝的寒光,互相碰撞着,有先有后,有缓有急,朝刘子敬倾泻而来,同时男人手上多了一把剑,整个人扑向刘子敬。那柄剑比剑还细,在微风中不停抖颤,夹杂在牛毛针里,根本看不出要刺向何方,快似灵蛇,五步追魂。正是第五先生。 第五先生跟踪了刘子敬十天,总算摸着一些规律,刘子敬在洛阳总是一个人,除了生意原因,很少外出。不过每天傍晚的时候,刘子敬总是喜欢到临山酒店逗留,吃点东西再回去。第五先生把沿途的店铺逐一琢磨了一圈,终于有了方案。一切都很顺利,出手后,第五先生能明显感受到刘子敬的窘迫处境。 可惜只有那么一瞬间,当刘子敬连续退了六步后,第五先生的心开始下沉。牛毛针竟然在刘子敬的罡气下,四处乱飞,甚至阻碍了自己追杀的速度;刘子敬虽然没有带那柄剑,随身的短剑已经霍然在手,封住了自己刁钻的一剑。一剑、两剑、三剑… 第五先生的脸色都青了,刘子敬竟然封住了自己的十一剑,这是第五先生从来没遇到的事情,并且第五先生清楚地看见,刘子敬虽然出手十一次,出剑的高低方向有所改变,但用的始终是同一招剑法。第五先生一咬牙,拼了,施展摄人魂魄的一招,漫天剑光,天地为之昏暗。 刘子敬终于变招了,短剑在空中如**旋转,大放光芒;第五先生似乎封堵不住,竟然连退两步。刘子敬的短剑转眼化作万道光弧,把第五先生完全笼罩在剑下;第五先生一步不稳,整个人跌倒在刘子敬的脚前。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第五先生在下跌中突然出剑,剑光突兀而起,直入云霄。 第五先生有信心,刘子敬的短剑最多伤了自己,自己由下而上的一剑必定能穿透刘子敬的身躯;剑上的毒药第五先生更有信心,那是南岭苗族的秘方,没有解药。可是这一剑空了,刘子敬身躯如鲤鱼般跳起,轻轻地从第五先生整个人上方掠过,同时短剑吐出短短的青芒,斩断了第五先生的颈动脉。 鲜血如雨水喷出,第五先生晃了晃,挣扎着一番,才猝然倒下,四周立即静寂如死,远远观看的百姓为这恐怖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有几个胆大的,试探着走近。刘子敬望着第五先生坦然闭上的双眼,心情变得极为沉重,洛阳的官兵自四面八方赶来,洛阳名捕头铁笔范协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只看见第五先生那柄长剑上的光芒,正在血中暗淡。 事实很清楚,现场的百姓都作证是第五先生刺杀刘子敬,刘子敬是自卫杀人;地上的灵蛇剑更证明了死者就是官府通缉多年的第五先生,一个作案过多次的杀手。只是刘子敬的表现让人琢磨不透,首先说是不认识第五先生,其次对动手过程描述不清,就连杀了第五先生都一口咬定是侥幸。 官差们并不感兴趣过程,破案是范协的事情,他们对这个案子,重点都放在这个人是不是第五先生上面,所谓天下第五的杀手,第五先生杀的人不是富商就是大豪,每次都收取重金酬劳,十多年的积蓄将是一笔可观的数字;还有就是,如果这个杀手真是第五先生,他的钱在哪里? 洛阳四周的里正、亭长被连夜召到河南府辨认杀手,官差们聚集了很大的热情,直接把唯一接触过第五先生的刘子敬和几个围观的百姓带了回去。不过由于野王楼的手下出面交涉,说刘子敬是他们社里的人,办事的差人已经做了过过程序就放人的打算。 蔡邕和秋无岗闻讯就赶了过来,可是在场的司隶校尉刘猛根本不睬他们。司隶校尉,号“卧虎”,是监督京师和京城周边地方的秘密监察官,权势强大,皇亲国戚也不敢轻视,刘猛更是下决心要让野王楼吃点苦头。 不过刘猛很在意刘子敬的那把短剑,墨色钢刃上点点晶光,像夜空中的繁星闪耀,剑背上花纹脉络犹如丝绸光泽夺目,配着错金护手,青牛角握把,镶着红珊瑚的剑鞘。刘猛也是宗室中人,清楚此剑绝不是中山靖王所传,衰落人家哪有持宝物几百年的故事。 刘猛不动声色地问:“范捕头,你们可知道此剑的来历?” 范协早已找来工匠蒲炫,蒲炫低声道:“大人,此剑绝不是中原之物,按照剑上花纹看,应该是波斯所产,天竺出产的花纹钢刃,横行脉络常呈数十层云梯;安息刀剑的花纹呈翻卷形,脉络犹如玛瑙。此剑虽不是凡品,但在富贵人家倒也常见,稀罕的是这只牛角,表面细裂纹如此完美,每道宽度正好手指一握,牛角中心没有红色,用沸水中试过,无清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