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章 沉船（四）
从小巷子里出来，一枝梅在前带着路，萧凌虎背着沙文华，张顺跟在最后，四个人十分小心地快步而行，从小巷子里出来，他们特意往汇中饭店的方向看了看，那边的外面，还有一些鬼子兵端着枪守着，只是又传来了一阵的喧哗，想来是叶启民带着那个疑犯出现了。 鬼子兵一齐迎了上去，也便没有人再关注旁边的这个小巷子了。 飞快地走到路口处，正好看到一个拉黄包车的车夫过来，一枝梅马上叫住他那辆黄包车，萧凌虎将沙文华放到了车上，却又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到仁济医院！”一枝梅告诉着车夫。 萧凌虎这才蓦然想起来，林惊寒的住所也在那边的，那里离着跑马场也不是太远，如今孟繁伟和燕飞就住在林惊寒的公寓里养伤。 “对，去仁济医院！”萧凌虎也跟着叫道。 这个车夫诧异地看着这三个穿着军装的**士兵，尤其是这些人都带着枪，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奔跑，也不敢多问，便拉着沙文华，调了一个头，往西面而去。 萧凌虎、一枝梅和张顺紧紧地跟在黄包车的边上，路上人的都纷纷给他们让着路，便是有几个巡捕看到了，也没有上前来询问。 从大马路一直走到山东中路，转向南，经过二马路，三马路，一直过了四马路，便来到了仁济医院的大门口。 仁济医院也算是公共租界里比较大的医院了，也是上海开埠以来的第一家西医医院。 那个车夫帮着萧凌虎把沙文华放在了他的背上，拉着车转身就走， 萧凌虎忙叫着：“还没有给你钱呢！” 车夫头也不回，道：“不用了！你们打东洋鬼子连命都不保，我怎么能够要你们的钱呢？” 萧凌虎和一枝梅、张顺只觉得心里头暖洋洋地，这一次便是连一枝梅也客气地道：“谢谢你哟！” “不用客气！”车夫答着话，已然走得远了。 当下，萧凌虎背着沙文华快步走进了仁济医院，直接去了外科诊室。显然，一枝梅对里十分熟悉，径直地将他们带到了外科病房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沙文华放到了一张空病床上，他又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带着了一穿着白大褂子的医生进来，指着沙文华道：“就是他，马医生，快看看！” 这位马医生拿着一个听诊器，仔细地在沙文华的心口听了听，又摸了摸他的脉搏，翻了翻他的眼皮，然后对着一枝梅道：“他没事，只是有些失血过多！” “要不要输点儿血？”萧凌虎问道。 马医生摇了摇头，道：“如今再输血也没多大作用了，我再检查一下他的伤口，只要是不流血了，我再给他开些药，就等着养伤就是了！” “他真得没有生命危险？”萧凌虎不放心得又问了一句。 “没有！”马医生肯定地答着。 听到医生的话，这才令萧凌虎、一枝梅和张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马医生重新为沙文华检查着伤口，确定没有再流血，这才重新包裹起来，却又问着萧凌虎：“他是被刺刀伤的？” “是！”萧凌虎如实地道：“是个东洋鬼子！” 马医生没有再说什么，开了个药方，让一枝梅去领药，却又对着一枝梅道：“你拿药的时候，跟药房的人说，钱算在我的帐上！” “这怎么行？”萧凌虎忙道，说着，从自己的身上掏出几张法币来。 “就这样！”马医生很是坚决，也是那么一句话：“你们是我们的英雄，只要能够打鬼子，就算是让我把这一个月的工资都捐出来，也是好的！你就让我这个中国人，为国家贡献一次自己的力量吧！” 听到这话，萧凌虎和一枝梅，张顺，又一次得被感动了。 上海的人民太好了，他们都有一颗爱国的心，从底层的车夫，到上层的医生，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国家，贡献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如果全中国的人民，都这样得为国出力，还怕那些东洋鬼子赶不走吗？ 一枝梅拿回了药，马医生先为沙文华输上了液，这才离去。 看着沙文华的呼吸声渐趋平稳，三个人这才放下心来，只是，经过这么一折腾，他们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又一天就要过去。 萧凌虎真得有些担心，不知道林惊寒带着车队有没有回到嘉定城，若是在半路上出了事，那可就糟糕了。只是又想一想，林惊寒也是见过风浪的人，应该不会让车队出事，要说的话，只要不在半路上遇到鬼子飞机的轰炸，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要是能够有一部电话，可能接通到嘉定那边就好了。当然，萧凌虎也只是这么想一想，嘉定到底还只属于江苏省的一个县，与上海又有一些距离。上海的电话线也只能联通着上海市区之中，与江苏省之间通联却需要走专线，平民百姓自然是用不起专线的，那样还不如拍电报来得快了。 看看沙文华已然平稳地睡着了，三个人这才感到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一枝梅不等萧凌虎发话，便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抱着一个纸袋子回到了病房，纸袋子里装着一袋子包子，远远闻到都觉得香味扑鼻。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你一个，我一个，不一会儿便将这一袋子的包子吃得干净，直到这个时候，一枝梅才逗趣地问着张顺道：“顺子，你不是不吃我买的东西吗？怎么这些包子，就你吃得多呢？” 张顺一愣，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当下便有些脸红，却又毫不示弱地道：“吃了就吃了，大不了以后我还你就是了！” 见到两个人又要斗嘴，萧凌虎连忙起了身来，站在了两人的中间，对着一枝梅道：“你在这里先看着华哥，我带顺子出去一趟。” “你们要去哪里？”一枝梅马上紧张起来，生怕萧凌虎把自己一个人丢在病房。 萧凌虎道：“寒哥有个公寓就在这附近，那里如今还有燕飞和小孟在养伤，既然到了这里，我怎么也应该过去看一看他们，要是他们的伤快好了，也应该让他们归队了！” “原来是这样呀！”一枝梅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