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章 自首
王小乐深吸一口气，出言解释道：“当时的局面很乱，我只看见打伤金姨的那个人穿着警服，而且武功招式和碧前辈很像。”凭借“箭神”后羿赋予的超凡视觉，再加上，正门前灯火通明，虽然空地距离较远，但仍被王小乐看地一清二楚。攀上墙头之时，恰好也是金盈向碧丹生发招的时候，所以，他自然亲眼目睹了金盈的惨败和“银蛇捕快”的恐怖。 龙志虎目圆睁，沉声道：“你是说打伤金姨的人是一个警察？” 淑曼在旁惊讶道：“警察打伤金姨！不会吧？” 王小乐看看碧小惠，有意无意地抬手摸摸胸口，继续对龙志说道：“他可不是一般的警察。” 龙志看见兄弟的奇怪举动，心下立即醒悟道：“果然是‘捕快’！想不到，他们为了缉拿异能者，竟然不惜伤害平民百姓。” 正当龙志满心不忿之际，碧小惠突然焦急地追问王小乐：“我mama伤地重不重？有没有大碍？” 王小乐摇摇头道：“我一望见金姨受伤，就急着回来通知你们，所以……”后面的话已不用再讲了。 碧小惠牵挂母亲的伤势，马上挣脱龙志的手臂，忧心忡忡地说：“我要去照顾mama。”言罢，拔足便走。 龙志见状，脑海里登时闪过一个念头：“以小惠此刻的情绪状态，如果见到打伤金姨的警察，势必要大打出手。但这次的追兵与以往不同，一旦动起手来，她肯定要吃亏的！”想到这儿，他急忙高声叫道：“不要去！对方情况未明，我们还是先从长计议吧！” 这时，碧小惠又气又急，哪里还管得了许多，遂头也不回地应道：“我mama现在被人打伤，就躺在离我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如果我不去照顾她，还算是人吗？” 自从“大合”工厂一役之后，淑曼便对龙志的话十分信服，听到碧小惠去意坚决，立刻从旁劝道：“小惠，毛头既然不让你出去，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你还是耐心地等等吧！” 碧小惠急道：“我一刻也等不得了！” 龙志轻叹一声，提高音量道：“你一定要去，我们也不拦你。不过，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对你说。” 王小乐马上识趣道：“那我和淑曼先回避一下。” “不用！”龙志摆手道：“只是寥寥三句话而已。小惠，你过来。” 碧小惠虽然心急如焚，但料想三句话眨眼便能说完，于是走到龙志面前，俯身道：“你说吧。” 岂料，龙志嘴唇未动，右掌却猛然闪电般切出，正中碧小惠的后颈，当场将她打晕。这一记掌劈虽然力道甚弱，但由于碧小惠事先毫无戒备，兼且后颈又是人体要害所在，稍加击打便可令人昏迷不醒；故而，才会如此轻易地被龙志得手。 这一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其余两人无不惊疑交加，不明所以，王小乐更厉声喝问道：“昏君，你干什么？” 龙志把碧小惠放平躺好，使她不至太难受，然后，才抬头答话道：“外面的家伙都不是易于之辈，我不能让小惠出去冒险。” 淑曼低声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可以好好跟小惠说嘛，没必要把她打晕啊？” 龙志轻叹一口气，沉声道：“我打昏她，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淑曼好奇道：“什么原因？”王小乐在旁突然插嘴说道：“昏君，你想走？” 龙志苦笑道：“莫非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王小乐脸色一沉，正容道：“你已经决定了？” 龙志点点头，应道：“嗯！”音量虽轻，但其中的语调却坚定不移。 两人心里都十分清楚：为了袒护他们，碧家不仅得罪了比警察还要厉害千、万倍的“捕快”，而且还造成金盈身受重伤，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后果必定不堪设想。但同时，两人亦非常明白：此刻，外面被“捕快”重重包围，凭他俩的实力绝对难以成功遁逃，王小乐适才说出的那个“走”字，其实与自首的含义大致相同。 “你们要走？”淑曼大吃一惊道：“现在？外面可全都是警察，咱们怎么出得去啊！” 龙志嘴角含笑，平声道：“淑曼，不是咱们，是我们！你不在警方的通缉之列，警察不会来为难你，所以，你只要乖乖地留下来就行了。” 淑曼听到这里，连连摇头道：“不行！咱们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王小乐哈哈一笑，调侃道：“你又不是通缉犯，如果被警察看到咱们待在一起，说不定还会多加一条‘绑架人质’的罪名给我们，这又何必呢？” 淑曼闻言一愣，暗想：“若真是那样，我岂非好心办了坏事？”心念及此，不由得大为烦恼。 龙志见状，随即说道：“淑曼，你别听笑星他胡言乱语，我让你留下来，是希望你能照顾好小惠。我刚才的那一掌力道很弱，用不了多久，她便会苏醒过来。到时，你无论如何也要拦住她，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让她离开这间屋子，行吗？” 淑曼见对方神色凝重，知道此项任务非同小可，于是答应道：“那好吧！你们先走，我留下来照顾他们姐弟两个，等到汇合了展恨之后，你们再一起……” 不等她把话说完，王小乐已从旁坏笑道：“哦——难怪你不肯跟我们分开，原来是怕见不到电鳗呀！” 淑曼被王小乐说地满脸通红，忍不住将头扭向一边，不再去理会他的玩笑之言。 就在淑曼不自觉地移开视线之际，王小乐脸上的笑容也随即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他趁机走到龙志面前，蹲下身子，悄声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该出发了。” 龙志微微颔首，抬眼道：“我们这一出去，可能会永远不见天日，也可能会死。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王小乐轻哼一声，说：“早料到了。不过这样做，起码你、我的良心会好过一点。” 龙志点头道：“碧家为我们做得已经足够了，现在是该咱们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王小乐转过身躯，以背部朝向龙志，说道：“快上来，我背着你。” 龙志刚要动身，无意中低头瞥见碧小惠昏睡的俏脸，心里登时涌起一阵酸苦，暗道：“小惠，我走了。你多保重！”离别在即，他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捋齐爱人额前散乱的秀发，接着又探身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这才趴到兄弟的肩头，低声说：“走吧。” 王小乐双手托住龙志，长身而起，同时亦悄悄地回头偷瞄了碧小惠一眼，虽然只有匆匆的一眼，但内里包含的牵挂之情和离别之苦却丝毫不逊于他的兄弟。 王小乐背着龙志走到门边，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对淑曼说道：“如果你看见电鳗，记得告诉他：马上离开琴岛，走地越远越好，永远也不要再回来，永远不要！”淑曼听得心头一震，正想开口询问为什么，王小乐却早已带同龙志一起，从宅院的东侧后门跑了出去。 此时，月朗星稀，夜凉如水，郊外的空气格外清新、怡人。这么多天以来，龙志还是第一次离开练功房，他伏在兄弟的背脊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徐徐晚风，抬头仰望夜空无边无际，心中不禁感慨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呼吸自由的空气了，真该好好享受一下。”停顿片刻，突然又向自己的老友问道：“嬴政，我做得对吗？” 脑域中的嬴政打了个呵欠，慢条斯理地反问道：“你说得对与错，是指放过尚四方，还是指主动现身自首？” 龙志一笑，想道：“两样都有一点。” 嬴政浅笑道：“你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又何必再来问朕？” 龙志轻叹道：“我只是希望多一个人赞成自己罢了。”想着，随即又问道：“你也觉得是尚四方出卖我们？” 嬴政道：“是不是尚四方，并不重要。朕感兴趣的反而是你有没有后悔当初放过他？” 龙志沉吟片晌，心里暗道：“有时候男人做事，只要自己认为正确，就该义无反顾地干到底！无论结果如何，也都将无怨无悔。” 正当两人在脑域中对话之时，王小乐已背着龙志冲进了大宅外面的树林。果然，刚逃了不到一百米，二人便被四周涌出的武装警察团团包围。王小乐眼见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全都指向他俩，心里不由得暗自发毛，脚下一个趔趄，连带龙志一起摔倒在地。四周的十数名警察见到有人出现，各个如临大敌，纷纷喝令他们不准乱动，跟着，其中一人朝天鸣枪，射出信号弹通知上司，不一会儿，欧阳匆匆便率众赶到了这里。 他靠近二人，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龙志和王小乐的相貌，突然开口问道：“展恨呢？” 自知今晚插翅难飞，龙志的一颗心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傲然反问：“你是谁？凭什么来审问我？” 欧阳匆匆一怔，继而大笑道：“我是警察，当然有资格审问你。” 龙志抬眼瞄向对方胸前的三爪金龙徽号，连哼两声，道：“看来，你和上官洪日的官阶差不多，都比那个刘成龙要高一点，但同样也都不是真正的警察！我说得对吗？” 欧阳匆匆表情如常，心里却暗吃一惊：“这小子知道地还真不少啊！”当即，喝退左右警员，冷笑着答道：“你猜得没错，我是‘捕快’班头。” 此言一出，“班头”二字宛如晴空霹雳一般在龙志和王小乐的耳旁炸响，他们望着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始终不敢相信对方就是凌驾于所有“捕快”之上，高高站在异能领域颠峰的七位绝世强者中的一员。 过得半晌，王小乐才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就是‘捕快’中的七大班头之一？” 欧阳匆匆面有得色，呵呵笑道：“当然，如假包换。” 这时，刘成凤从旁讲道：“这里已经被警方重重包围，展恨根本无路可逃。你们还是快点叫他乖乖出来，束手就擒，免得自讨苦吃。” 王小乐眼珠一转，立时计上心来，当即破口大骂道：“展恨？呸！别在我们兄弟俩面前提这个王八蛋的名字。我反胃！” 欧阳匆匆等人见状，俱是一愣，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反感展恨，而龙志一时间也搞不清这个兄弟的脑袋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王小乐看见众人诧异的表情，心里暗自窃喜，但表面上仍装出一副气愤难平的模样，起身骂道：“哼，那个王八蛋！他看见毛头身中剧毒，武功全失，生怕我们会连累他，拖他的后腿，所以，马上就和我们翻了脸，自己跑了。”他谎话说得似模似样，七情上面，好像当真是被人落井下石似的。 但欧阳匆匆身为“班头”，岂会轻易听信片面之词，略一思量，又问道：“如此说来，眼下展恨才是你们三人中实力最为强横的一个？” 王小乐演戏演到底，索性装出一个极不情愿的表情，没好气地道：“算是吧，真是老天爷瞎了眼！” 欧阳匆匆微微一笑，突然厉声道：“所以，你们两个就躲进碧家，企图蒙混过去？” “躲进碧家？”这时，坐在地上的龙志忍不住打岔道：“你开什么玩笑？碧家人各个武艺高强，躲在里面岂不等于自寻死路？” 这时，龙志已完全明白了兄弟的意图，两人坐牢终究比全军覆没要好得多，王小乐是在竭力消除“捕快”的疑惑，让他们尽快撤离此地，免得展恨回来自投罗网。聪明绝顶的他既已清楚一切，自然就能顺着王小乐的话把胡编下去，但他心里想的不仅是替展恨开脱，更要为碧家抹去“窝藏通缉犯”的罪名。 果然，欧阳匆匆闻听此言，猝地转身望向龙志，双眸精芒闪烁，轻哼道：“可如果是碧家人主动收留你们，情况不就另当别论了。” 龙志心头一颤，急忙装出惋惜地样子，长叹道：“要真是那样，就好啦！我们差点没死在他们手里。” 刘成凤不信道：“一派胡言！刚才碧家还为了包庇你们，与警方大打出手。” 龙志故作惊讶道：“不会吧！你开什么玩笑？小乐和我今晚摸进碧家是去偷东西的，他们不报警也就算了，还为了我们跟警察动手？鬼才信你！” “你刚才不是说碧家人各个武艺高强吗？”一直沉默的刘成龙旁听良久，突然问道：“那为什么还要冒险进去偷东西？” 龙志心中一凛，暗忖：“好个刘成龙，虽然话不多，但却一针见血。幸亏你聪明，我也不傻。”心念至此，他立即应对道：“这全都要怪展恨那个天打雷劈的王八蛋！若不是他临走之际，抢了我和王小乐所有的钱，我俩也不会冒险入屋偷窃，结果被你们逮个正着。” 王小乐听龙志骂人比自己还狠，心里不由得暗暗好笑，但仍旧不忘瞎扯道：“没错，没错！如果没有钱，我们怎么跑路？而且毛头又中了毒，不能远行，所以我想来想去，终于想到附近住着一个学姐，叫碧小惠，就决定来找她借一点钱花花。” 欧阳匆匆半信半疑地道：“你不怕被他们发现，打死你？” 王小乐把手一挥，答道：“不会。我记得学姐曾说过：他们家每天晚上都要练武，那段时间大部分人都在练功房里，想进去偷东西简直是易如反掌。”说到这儿，心想：“小惠，对不起了。要想让这群‘捕快’相信，我只好败坏一点碧家的名誉了。”想着，嘴上不停，继续说道：“毛头行动不便，就在后门那里帮我把风，我一个人摸进了碧家大宅。谁曾想：钱还没到手，却糊里糊涂地走到了练功房外面。我看见好多人在一间屋子里练功，心里就有些发慌，一不留神碰出点响动，结果那帮人好像比我还紧张，一个个马上飞窜出来，模样就像要杀人似的。” 欧阳匆匆双眼一亮，追问道：“你还记得他们练地是什么武功吗？” 王小乐装模作样地回忆了半天，接着摇摇头道：“我又不会功夫，怎么知道他们练地是什么？不过，那些姿势有点像老虎。对了，我记得墙上还挂着许多老虎画像，旁边另有小字注释。” 龙志眼瞧他信口开河，无中生有地乱说一通，竟引得“捕快”众人凝神聆听，心里忍不住窃喜道：“笑星的脑筋果然灵活。我正苦于如何辩解碧家拒绝警方搜查一事，想不到他眼睛一眨，就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欧阳匆匆听完王小乐的描述，神情立时微变，自言自语道：“莫非，他们力抗警方入内搜查，就是为了保守这个秘密？” 刘成龙在旁禀报道：“欧阳长官，偷学别派武功在武林中乃是大忌，何况是全家上下一起偷学，则更为世人所不耻。碧青松若因此抗拒搜查，也属合情合理。不过，这些全都是他们两个的一面之词，不能尽信！” 欧阳匆匆沉吟半晌，突然伸手扣住龙志的手腕，隔了一分钟，才放开道：“这小子的脉搏虚弱之极，几乎与死人无异，绝对做不了假，先送回去治疗吧！”说着，抬手一指旁边的王小乐，吩咐道：“把他也一起带走。”话毕，立刻有数名警察走过来，将龙志和王小乐带离树林，送上警车。 这时，刘成龙又低声问道：“欧阳长官，那我们是否还要留下来，继续围捕展恨？” 欧阳匆匆说道：“留下七个‘银鹰捕快’监视这里，如果明天日出之前仍没有消息，便把他们撤回来。” 刘成龙躬身应道：“属下明白。” 欧阳匆匆微微颔首，抬眼眺望碧家大宅，过得片刻，方才继续道：“碧家众人先不要送往基地，观察半年以后，再决定是否使用‘忘忧’……好了，咱们也回去吧。” 刘成龙心下暗喜，连忙道：“属下遵命！”跟着，高声传令：“所有警员，立即上车，返回警局！” 聪明人向来不说十分的谎话，而总是六分真、四分假，七分真、三分假，虚虚实实，亦真亦假，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让对手迷失其中，难辨真假。 王小乐和龙志两人俱是聪明绝顶之辈，他们事先没有任何计划、准备，全靠彼此间的无形默契，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补足掩饰，终将这个弥天大谎撒地丝丝入扣，滴水不漏。如此天衣无缝的配合，难怪连“捕快”也要上当受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