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善后
听到钦差大人召见自己，门达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刘总兵虽然是已经死了，但这并不代表门达可以全身而退。私贩军械的罪名可以让刘总兵这个死人去顶罪，但是失职无能的罪名，门达却无法逃过。 昨日兵围总兵府时，门达为了激化刘总兵和钦差之间的矛盾，故意说了很多愚蠢的话。 而‘是不是同党，审一审就知道了。‘，这句话更是直接让双方撕破脸。 原本门达是以为钦差势单力薄会忍气吞声，等晚上杀了刘总兵后，钦差大人肯定会很高兴。那么门达不但可以把私贩军械的罪名推给刘总兵，还可以在钦差大人心目中留下好印象。 然而门达万万没有想到，这位钦差武功高强，居然能够把刘总兵当众斩杀。这下门达的如意算盘不但彻底落空，还在钦差心目中留下了无能愚蠢的印象。 万一钦差给自己穿小鞋，或是在上报朝廷的时候，添油加醋的写上几笔，那门达这个锦衣卫百户的官也就当到头了。 带着彷徨不安的心情，门达来到了大厅内。 “大人，您找我？” “坐。” “谢大人。” 门达坐下后，方云杰看了他一眼，然后装出一副很随意的模样问道：“那个郭登什么来头？” 方云杰这么问是有原因的，今天早上，郭登很明显是硬闯总兵府，而且还把门达打进屋内。 要知道门达是锦衣卫百户，负有监察百官之权，而那个郭登居然动手打他，这就很不符合情理。更何况，郭登在冲进屋后，居然当面质问来自东厂的钦差，这几乎可以算是以下犯上了。 郭登敢这么做，要么就是为人耿直不懂变通，要么就是后面有人撑腰。考虑到郭登能够当上大同关的二把手，方云杰相信应该是后者。 果然不出方云杰所料，门达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然后说道：“他的祖父是武定侯郭英，曾跟随太祖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郭侯爷的meimei还入宫侍奉太祖被封为宁妃。” “原来如此。”方云杰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到方云杰脸色不善，门达还以为方云杰准备报复，于是门达赶紧劝道：“大人，郭家在京城根深蒂固，您千万别……” 锦衣卫是专门监察百官动向，门达既然能当上锦衣卫百户，自然明白什么人能够碰，什么人不能碰。而郭登这种开国元勋之后，祖上又有人入宫为妃的人就属于不能碰的那一类，至少门达这个级别是不能碰的。 所以郭登才能单枪匹马一路硬闯总兵府，还对门达这个锦衣卫百户大打出手，要是换一个人来，恐怕早就被锦衣卫乱刀砍死在总兵府门外了。 “我就是问问而已，没别的意思。”方云杰点了点头，然后把话题岔开了。“对了，刘总兵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听到方云杰问起刘总兵的案子，门达精神一振，然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我正要和大人汇报呢。末将查到刘总兵不但是王振的同党，而且在担任大同总兵时还通敌叛国，私贩军械给瓦刺。” “私贩军械给瓦刺？查实了吗？”方云杰眼睛一亮。 门达一直都在观察方云杰的神色，当他看到方云杰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时，门达终于松了一口气。 “已经查实，有来往书信和账本为证。” 书信还有账本当然都是假的，为了炮制这些所谓证据，门达昨晚和几个亲信忙了一整夜。 匆忙之间弄出来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天衣无缝，但门达相信钦差大人不会关心证据是真是假，而是关心能不能找一个先斩后奏的好借口。 东厂是皇帝的耳目，虽然气焰嚣张，但绝对没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朝廷做事都有规矩，东厂做事同样也有规矩。就算是栽赃嫁祸，那也是要把人抓到诏狱内，严刑拷打然后屈打成招，拿了口供后再迫害致死，绝对不能当场斩杀。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规矩，在方云杰斩杀刘总兵后，无论是门达还是钱玉仙都是一副大祸临头模样。因为他们很清楚，朝中一定有人会在这件事上不依不饶、追究到底。 虽然方云杰很讨厌门达这样的卑鄙小人，但不得不说，门达的确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方云杰已经猜到门达下一步准备怎么做了。 通敌叛国，私贩军械给瓦刺，被发现后，率领亲兵卫队起兵谋反。 都已经起兵谋反了，自然就可以当场斩杀了。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自圆其说了，而方云杰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把案卷和证据都准备好，记住此案到刘总兵为止。瓦刺大军随时都会兵临城下，此时不可乱了军心。” 方云杰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然后叮嘱了几句，提醒门达不要牵连无辜。 “属下明白。”门达会意的点了点头，在这一瞬间，门达知道自己和这位钦差已经达成了共识。 放下心事后，方云杰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对了，还从刘总兵家里搜出什么了？” 完成善后工作后，那么就要办正事了。 门达真的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方云杰一开口，他就已经明白了，于是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找到一个金库，具体数目还在点算之中。大人放心，末将知道怎么做。” 通敌叛国的罪名既然已经坐实，那么下一步就是抄家了。至于怎么在抄家的时候中饱私囊，那可是门达的老本行了，还有谁比锦衣卫的人更懂抄家的呢。 “把金库里的金银珠宝全都搬到外面的广场上。”方云杰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人，是不是太张扬了？”门达脸上露出了一丝迟疑。 中饱私囊这种事情，要不要搞得那么嚣张啊？偷偷收下，然后运回府里就是了，堆在广场上干什么？ 门达真的搞不懂方云杰为什么要这么做。 “按我说的做。”方云杰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是。” 钦差既然要一意孤行，作为下属也没有办法，门达只能点头答应。 “还有刘总兵通敌叛国，私贩军械给瓦刺，此事不可能是他一人所为，你带人去查一查。” 听到这话，门达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低声问道：“大人，您刚才不是说此案就到刘总兵为止吗？” 虽然门达是在询问，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在提醒，提醒方云杰适可而止，别节外生枝，赶紧把刘总兵的案子糊弄过去。 “我只让你去查，没让你去抓。”方云杰脸上了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请大人明示。”门达愣了一下。 “私贩军械，通敌叛国。那么大的罪，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让他们脱身呢。”方云杰的笑容有点阴。 “属下明白了。”门达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搞了半天原来是敲诈勒索啊！门达望向方云杰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敬佩。 不过这借口找的还真好，有了刘总兵的前车之鉴，相信那些以前和刘总兵一起同流合污的官员肯定要大出血了。 “记住，别动武将，大同关还要他们守呢。但那些文官……” 方云杰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门达已经明白了，钦差大人这是在圈定敲诈的目标。 “大人高明。” 门达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有理由感到高兴。因为按照官场上的规矩，只要方云杰收了银子，那么就代表着大家同坐一条船，门达再也不用担心方云杰会找自己麻烦了。 “我只要金银珠宝，那些古玩字画地契什么的我没兴趣。” “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望着门达离开的背影，方云杰脸上露出了冰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