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头活水

    　　“这里是辉度县的黑狐滩移民新区，大家已经看到现场红旗招展人头攒动，野马河水利工程暨十万亩良田改造项目启动仪式在这里隆重举行。这是我市民营企业跨境投资六十亿建设的一个规模宏大的系列工程，副市长李荣庭作为特邀嘉宾专程赶来参加项目启动工程。”这是冯筱筱在采访现场的开场白。

    　　确实是冯筱筱在现场采访。

    　　小英子笑着说，“你这套路夜太深了吧，这么烂的开场白也能说出口。”

    　　这个项目到正式签约的时候也陷入了一些套路之中。首先是提升了级别，成了辉度县上一级的苍龙岭市政府的重点工程，最直接的原因是一名副省长要来参加项目启动仪式。苍龙岭市跟相邻的罗通县上级丰源市有友好往来的习惯，类似的活动都要互相邀请相关领导参加。丰源市对于让谁来参加这个活动很认真的考虑了一番的，按说这个项目归农口，但投资商是丰源市罗通县的民营企业，而且董氏集团用于盈利的项目是水电厂。最后决定由分管经济的副市长李荣庭参加，正好常卫民刚刚调换岗位成为李市长的材料秘书要跟着来。这种政务活动市电视台需要派记者，冯筱筱就跟人临时调换岗位也过来了。除了常卫民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小英子负责这个项目，她想来做一期深度报道。

    　　这天是九月一日，签约是早上进行的，原来计划是由市政府直接跟董氏签约，小英子提醒董珊必须是县政府也签。董珊是前一天晚上赶到辉度的，因为签约需要公司法人。小英子给董珊讲的理由是必须考虑日后的施工，市政府只是抢政绩才生生要负责这个项目的，但具体的实施是一步也离不开县政府，签约没有县政府将来事情就会出现麻烦的。市上的领导对这样的要求有些不理解，但董珊坚持要这样，最后只能妥协。

    　　丰源市的副市长李荣庭也是昨晚赶到辉度，他是刚刚接手分管经济的，目前董氏集团已经是全丰源最大的民营企业，他就让人联系董珊在当地的招待晚宴前进行了短暂的谈话。丰源的经济由于煤炭市场的疲软连年下滑，李市长现在是茫无头绪心情很是沉重，他想听听董珊对民营经济转型升级的意见。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最近包括罗通在内的好几个县水荒告急，不仅好多企业因为缺水停产，就连居民用水都处于警戒线的最低限度了。

    　　常卫民先给董四打电话，董四又转话给董珊。

    　　李市长是第一次见董珊，有点吃惊，“你真是董珊？这么年轻就能把企业搞得风生水起？”

    　　董珊说：“我父亲最大的功劳就是把企业交给我，不然我们家现在很可能跟其他农民企业家一样最多在省城买几套房子，置几间铺面收房租过日子。现在罗通的经济进入困局就是因为搞企业的全是没文化的人，引进的项目都是外面即将淘汰的落后项目。观念落后加上技术落后，才是导致经济下行的主要原因。改变不了这两个问题转型升级就是空话一句。至于水荒的问题政府早就应该未雨绸缪，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具体的情况现在不便说，我建议明天回去的时候李市长跟我们一路，一看就明白。其实董氏早就着手解决水荒的问题了，而且现在敢想你保证，罗通乃至丰源缺水的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说起来很抽象，到现场一看就很形象。不过你现在想想我们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投资六十亿到辉度来搞水利工程，就会明白一些问题。”

    　　李市长立刻恍然大悟：“哦，我说呢，六十亿也不是个小数目。市上开了好几次会，我们还正绞尽脑汁想这水源从哪里来。好、好、好！我明白，现在不说，现在不说。”

    　　李市长说完还长吁了一口气，立刻就轻松了许多。接下来还咨询了一些有关民营企业的问题，那边就有人来请他们去给赴宴。就定好第二天启动仪式结束后一起返回。

    　　有了董珊，一些应酬小英子就可以不参加了，包括第二天的剪裁。

    　　现场活动搞的有声有色，来看热闹的群众兴致也很高。小英子起先还赞叹场面气氛热烈，当她听说光这仪式花销整整一百万，就一点兴致都没有了。这些官老爷真舍得，一百万就能在良田改造区修一条很好的公路了。

    　　董四说：“集团派给咱们每个人的车都一百多万，这么大一个县举办这么个仪式花一百万不算多。”

    　　小英子说：“我们是企业，买车是一件东西，一直在那里，实实在在的，也是为了赚回更多的钱，他们这么一会功夫就让一百万打了水漂。”

    　　小英子一旦对一件事没兴趣了就再也不想提及。她建议，“干脆我们不看热闹了，找到房中林他们，确认一下工作内容。”

    　　董四说：“好吧，我打电话。他们现在肯定就在仪式现场看热闹。”

    　　小英子说：“那就完了再联系吧，他们难得碰上这么热闹的事，肯定在陪家人看红火，只是我们该如何打发这段时间。冯筱筱在采访，常卫民陪领导，我们去那两个工地看看吧。”

    　　董四说：“行，我们去。不过我的预先提醒，我们那两个工地的的民工全拉到这里站方队了。估计就剩下看工地的人了。”

    　　小英子说：“这倒真是人越多越寂寞了。”

    　　这里离辉度县城有40多公里，因为周边一直是水患区，除了山上零星的小村落外，就剩下正在建设的移民新区，连最起码的手机信号都难保证，他们的办事处只能设在县城。今天还好，移动、联通、电信都开来了应急车，车上有基站，使得这些地方的手机网络信号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他们来的时候，带了好几十号人，除了董四带的的五个小伙子，小英子还带了五个从集团抽调出来的女白领。另外用一个大巴拉了各个工地的项目负责人、施工人员和技术人员。等到正式开工以后，这些人将长期留在辉度，直到工程完工。董四随从去跟随董珊，小英子的随从则暂时被拉去当仪式的礼仪，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圈外无所事事。小英子最后决定，干脆坐车上去跟张浩那些人聊聊微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