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探秘命案
无论投店住宿,还是旧友相聚吃茶斗酒,悦味酒家活计热情周到,酒香菜肴美味,绝对是不二之选,值得考虑的店。 那天我故意点两碗面,想试探刘启能否靠得住,吃好吃坏都做我跟班,不离不弃。谁知半道杀出程咬金来,坏我兴致。 长陵家族势力有多大多隐秘,是无法猜测的。传言他们秘密组建西会阁,负责侦探、收集情报、刺杀等任务,这些曾为中原宁王争储提供不少便利。然而樊家又与海外勾结,贩卖人口至他乡为牛为马为奴,真是将伤天害理之事做尽做绝。 我深知自身力量微弱,若与他们对着干,岂不是以卵击石只有受死的份。何况我是为调查他们,偷偷的追至老君镇。 当时我看着刘启吃面,心突突狂跳的厉害,几乎要蹦出来。不祥之感油然而生。可叹我懒怠修炼,灵力不够强大,无法分辨种种暗示。 我看见碗内面汤变作浑浊,如血般殷红,快速旋转成漩涡…… 我看见带伤的人在刀山火海内呼喊,刘启吐着血倒地…… 那感觉持久未消,我理应能够猜测后果的。虹礼说的对,今晚会遇见让我情伤之人,而恰是刘启,将成为我命中的劫数。 大地微微颤动时,那感觉尤为强烈,如咸涩的海水一遍遍冲刷内脏,令人眩晕作呕。 “他们来了。”我紧盯着门口,悄悄摸起剑。 刘启问谁。 “你是我命中的劫数。我能预见你的安危。傻瓜,当然杀你的人了。” “走!”我来不及解释,扯起他向外奔去。 果然,樊家五人已至悦味酒家。后面所跟的巨人,神情痴傻,也是我预料中的。 我对慕容晓怀莫大的感激,临出门时问他,男孩子如何穿衣装扮,最风流潇洒。他苦口婆心的教导,并嘱咐我左眼角下那颗泪痣,定要使脂粉涂盖掉才罢。 樊家人并不太好蒙骗。四个大的还行,特别是老幺叫樊巧的,猛地喊声慢着,倒吓着了我。 当时我牵着刘启,强逼自己从容淡定,虽然极害怕被他们识破。 我听樊巧的声音,如清泉叮咚般好听。 我看见樊巧动作亲昵,踮起脚帮刘启取下头顶的草。 原来为这个,我反而不自在了。 后他俩谈论说笑,讲什么光前启后,讲什么机缘巧合,很亲密无间情投意合的样子。我承认很吃醋,怕他俩扯上姻缘,特意攥紧刘启的手。 人如其名,樊巧是位乖巧、懂事、天真烂漫的好姑娘。她竟然欢笑着跑开,飞奔至门前,学做店家样子,咯咯笑不停。 “跟我来。”我催促道,把他拉至阴暗处。 “干什么,为什么跑,酒家门前还有巨人……”大抵是樊巧舍他而去的缘故,向我抱怨不止。 “嘘……”我亮出花名册,轻声问他:“真的是死亡名单,想不想调查清楚。” 他立刻点点头,温顺听话如羔羊。 “在桂香楼你说会隐身法术,真的吗?”我问。 “千真万确。”他掏出玉蝉给我看,迫不及待道:“这玩意可是件宝贝,隐身对它来说算小事,但必须在我吃饱喝足精神旺的前提下。” “少侠知道移形换影吗……眨眼工夫,嗖嗖的挪换地方。今日我本想试着练练,谁知竟到了那地方。嘿嘿。” “能让我隐身吗。或者,咱俩一起。”我有些迟疑,问。 “能,像刚才那样攥紧我。”他朝我伸出手臂。 我久久未牵他的手,就像预见危险,我奋不顾身拉他脱离苦海那样。我将继任圣姑之位,就如雪峰般神圣纯洁,将受万千教徒仰望,他知道吗?圣姑命数若行风月欢事,将遭天谴,顷刻间灰飞烟灭,他知道吗? 突然我莫名的惊愕,在酒家哪来的勇气去紧攥他的手,竟还会为他争风吃醋。难道我喜欢上了他。 那刻我反而很害羞,久久未牵他的手。 “少侠,我愿随你调查花名册一事。”他手臂停留于半空,未肯放下。 “来。”他耐心等待我回应。 后我莞尔一笑,牵起他手,随他去人拥挤处试试。他们果然看不到我俩,太神奇了。 酒家门前,樊巧与樊恒这对活宝嬉笑连声,争相抢过手巾,学做店家样子。旁侧店家笑的合拢不上嘴。围观人群居多,在看那位神情痴呆的巨人。 刘启牵我手,从樊巧面前经过。起初她似有警觉,突然抬脸盯住我俩。我心内猛颤,难道被发现了。据说两心相悦之人必有灵犀,必能感知对方气息。樊巧与刘启间,我火眼金睛,还是能辨别出异样的。 所幸刘启话真功夫深,他们果然看不到我俩,太神奇了。 我瞧见樊老大神色匆忙,独自而出,定事出有因。趁他问话的空,我紧扯刘启进店内,上二楼,见有敞门的客房,顺势钻进去。客房外间极为寻常,瞧不出蛛丝马迹,内间则有数套衣物,触之有余温,是刚换下上未收拾的。 有人语声传来。是外边小二路过,迎面见樊老大赶回,嘱咐人去烛灭门锁等事宜。 我有些慌张,忙向外瞧眼,盯着刘启道:“能带我去个地方吗?” 刘启眼神肯定,问:“哪儿?” 我从他那得到安全感,答:“太平山庄!” 刘启点点头,拈指成咒。在樊老大回房前,我俩移形换影离开悦味酒家,离开老君镇青牛巷…… 若问移形换影什么感觉,我不能回答。只是瞬间的事,眨眼前在此处,眨眼后便在别处了。世间事,就这么神奇。 那次我眨眼,后却置身于寻常院落内。月光清幽,院落虽小,收拾的倒也整齐。 “这是哪?”我轻声问。 “我家,瞧眼便走。”刘启答。 “哦。”我悄悄站立等待。 “没事没事。”刘启趴着窗根听房内动静,像在给自己说话。 “名册上有谁还记得吧?”我问。 “恩。”刘启轻声应着,攥紧我手,再次使用移形换影之法。 后不知去的谁家院落,死寂沉沉,生气全无,腐臭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还进去吗?”房内情景我有所预感。 他没有回答,只将我攥的更紧,小心翼翼往前走。房门未锁轻推自开,那腐臭味浓烈扑鼻而来,我顿觉腹内翻江倒海般折腾,而从他手中挣脱,退回院内想大口呕吐。 “刘启?”我轻声唤,能想象出房内如何狼藉,如何血迹斑斑。 后他捂紧口鼻,大声粗喘着出来,蹲下呕吐不止。 “看到什么了?”我靠过去问。 “死啦,都死啦。从我小时爹就讲,刘伯是好人。”他话语内略含悲苦,与亡者之间的感情可想而知。 “名单里有他?”我问。 “恩。”他蹲着点点头,似乎流出了眼泪。 “走。”我向他伸出手臂。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有那样的名单,刘伯、刘宝哥、还有我爹,为什么都得死?”他蹲着低声抽咽。 我理解他心情,所以未强劝,只静立于他身后,默默等待。月光转而黯淡,我仰望几颗星辰,默默祈祷迎来的将是安静祥和的夜晚。然而附近有猎狗狂吠几声,吱嗡下,忽没了动静。 “刘宝哥家的狼牙,快!”刘启似有警觉,忙起身攥紧我,消失于这处院落。事后刘启跟我解释,狼牙是条聪明伶俐的狗,相处时日久了,自然能分辩它的叫声。 即使我俩如闪电般赶去,却同样于事无补,无法挽救那场灾难。 当时我心却狂跳的厉害。血殷红飞速旋成漩涡,带伤的人在火海内挣扎呼喊,刘启吐血倒地……种种场景在眼前闪现,极为真实,不祥之感更加强烈。 “不要去。”我攥紧他手不松开。尽管那感觉带来的焦虑和不安,使我腹内如翻江倒海般折腾,直让我恶心作呕。 “乡邻有难,我刘启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岂能坐视不管。”刘启塞给我玉蝉,并挣脱掉我手,瞬间冲进房内。 也许他有所埋怨,是埋怨我冷漠无情吗?若没有埋怨我无情,又为何将玉蝉给我?在他眼内,难道我竟是见死不救,贪生怕死之辈吗? 我只是想说遇事莫冲动,多考虑周全。倘若我俩隐去身形,联手与凶徒搏斗,或者暗里使绊儿,看如何。还不照样把凶手缉拿归案。怎奈他满腔怒火燃烧升腾,谁也不能将其熄灭。 房内混乱噪杂。有女人尖叫声,突将黑夜撕裂。我猛地一震,暗唤声刘启,不顾自身安危,欲提剑前去助战,却与冲出门外的黑衣人纠缠在一起。 他们训练有素,精于暗杀,得手便脱身,不可恋战。黑衣人边战边向南墙撤退,尽从那里翻越逃脱。我趁势追去,抓住后面黑衣人脚踝,将他猛拽而下。 那人身段柔软不亚于女子,轻功自然了得,还未着地便拿剑反身刺来。我右闪身躲过,松开手与他又战在一处。 我意在取证或捉拿凶手归案,并不伤他性命,故而多攻他面部,摘他面巾,看他相貌如何。那人瞧出我意图,处处遮掩躲避,让我难以得手。他轻功虽好,终究剑法平常,回回都处于劣势。 后我先虚晃一剑,紧绕至他后面,向他脖颈处抓去。嘿嘿,果然有货,他脖间佩挂物竟让我扯了下来。那人摸摸胸口,很是慌忙,急转身向我攻来。我藏掖起那物,当然举剑与他再战。谁知有黑衣人复返回,将他领走了。 月光黯淡,我静立在南墙阴影内,未去追赶,却萌生出许多顾及…… 女人尤在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声惊天动地。院门外吵吵嚷嚷,引来了四邻八舍。有人在砸门…… 我心狂跳的厉害,那种感觉又来了。血飞速旋成漩涡,带伤的人在火海内挣扎呼喊,刘启吐血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