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零号
黑袍人推开了门，径直走向了那个被浸泡在培养皿中的，皮肤白皙的，少年。 安静。 寂静。 整间房，除了各种仪器工作所发出的些许声音之外，就只剩下安静。 影子就这么站在培养皿旁边，跟里面的少年对望着。 说来也奇怪，少年眼里的红色，竟然开同潮水般退去。不一会儿，就恢复成了正常的黑白色。 这时候，影子听到了声音。声音竟然是直接在他脑海之中响起来的。 ‘你来干什么。‘ 影子对此也见怪不怪，他知道这是精神系异能【心灵交流】。 ‘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你。’影子自顾自的说话，他知道少年能听见。 ‘哦对了，秃鹫前几天被我杀了。毕竟精神系的异能对付起来很麻烦，还是杀了好一点。’影子仿佛突然想起来似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并没有回复，少年只是看着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半天之后，终于脑海中又响起了声音。 ‘所以呢。’声音很轻，听不出任何情绪。 影子走到某一台机器面前，右手缓慢地在控制台上划过，然后食指轻轻点了点其中的一个键。 只见培养皿底部和上方突然伸出了4根闪烁着电弧的探针，电流噼啪作响，直接打入水中。 少年整个身体开始痛苦地抽搐起来。培养皿中的液体被翻搅出一大堆气泡。逐渐把他淹没。 ‘你应该记得，我不太喜欢，不配合的人。’影子欣赏着少年痛苦的表情。 插在少年手上和足上的管子，突然开始了工作，红色的血液，被从少年身上不断的抽出。 与此同时，4根粗壮的机械臂直接伸出，分别牢牢钳住少年的双肩和腰腹。把颤抖中的少年固定成一个姿势，一根锋利的长度异常夸张的针，被机械臂控制着，直接插进了少年的锁骨。 少年的眼睛陡然圆睁，好似要凸出眼眶。他牙关紧咬，嘴唇都被咬破，渗出血液。 这一切都随着影子的食指再次点了一下那个键，而停止下来。机械臂纷纷回收。 影子开始分析起抽出的血液和骨髓。 好疼啊，被影子称做零号的少年这么想。 真的好疼，而这样的疼痛，他连续熬了12年。换做一般人，早就死掉了吧。 是啊，换做一般人，早就死掉了吧。 被当做动物一样浸泡在培养液里。 被反复不定时的抽取血液和骨髓。 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连时间都不知道的日子。换个人来，即使不死也会疯掉吧。 可是自己不能死啊，最少要让自己再见一眼弟弟吧。 他想起来那天。 一片火光中，爸爸mama脸色和蔼地把尚在襁褓中的弟弟交到自己手上。 ‘一定要保护好弟弟哟。’mama笑得很和蔼，只是脸上挂着泪。 ‘男子汉，等你长大了记得带着弟弟一起回来。’爸爸重重的拍着自己的肩膀。 他不知道当时烨战带着自己离开，是为了避难。 他不知道中途遇袭，烨战重伤，一身实力荡然无存。为了两位少爷安全。强行进行无序空间跳跃。 他只记得在黑暗中，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弟弟。无论有多颠簸，爆炸声有多响亮，战斗有多惨烈。 他只记得，这是爸爸mama交代的任务。6岁的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弟弟，缩在飞船一角，一声不吭。 影子这时候做完了分析，他皱起了眉头。血液里面体细胞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骨髓一切正常。但是不对劲。体细胞活性一年比一年弱化。 难怪魔能剂提纯越来越困难。自从他们发现少年的血液和骨髓，按照一定比例稀释调和，可以强行唤醒人体内的异能因子之后，他们如获至宝，把少年禁锢起来。定期输送营养液。待得身体机能恢复，便抽取血液骨髓。 他们还发现，少年身体内的细胞强度远大于异能因子，并且正在缓慢地吞噬着异能因子的能量。吸收完异能因子之的能量之后抽取出来的血液和骨髓，效用更加明显。他们对这一现象感到无比神奇，影子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把少年称呼为零号，并因为他，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 一开始的效果简直好的惊人，然而随着少年年龄增长，提纯出来的血液和骨髓之中，掺杂了莫名的因素。喝下去的人，异能是可以被唤醒，但是也很容易失控。而且被唤醒的异能因子异常狂暴，甚至有一次实验对象服用之后直接异能因子把全身细胞抽干变成了异尸。 仿佛是因为少年体内的细胞已经吃饱喝足，再怎么把别的异能因子灌进去，也懒洋洋的毫无反应。 夜雨的科研人员一直没有找到有效的解决办法。 稀释比例只能一再提高。 而效果却越来越差。 还好计划已经快要完成了。影子坐在椅子上，微眯着双眼。 当然他们不知道，他们这种行为，也是在玩火。 吸收了各种异能因子的少年，就像是被圈养的恶魔一般，悄然膨胀着。 半昏迷中的少年，记忆像走马观花一样慢慢浮现。 他们安全抵达阿尔法星，护卫连战，带着他们两个，找了个僻静的居所住了下来。连战虽然战力尽失，但是头脑还在，为了两位少爷的顺利成长，在阿尔法星找了份工作。 然而好景不长，一次独自外出，展露出自然觉醒双异能的他，被夜雨组织盯上，跟踪调查之后，三人皆被俘获。 连战战力已经丧失，没有任何研究价值。 夜雨组织很快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检测之后，如获至宝。 少年被告知如果配合研究，连战和弟弟可以得到比较好的对待，否则就全部杀掉。 ‘你带着弟弟走吧。’7岁时候的少年这么跟连战说。手中的火焰缓缓熄灭。 他趁着一次探望的机会，释放出了【爆炎】，直接把看护人员灭杀，并用火系异能在各处放火。 实验室内，警报声大响。 ‘大少爷！’烨战震惊。他痛恨自己失去了实力，痛恨自己没能力保护好两位少主。 ‘快走，我知道你战力不在了，你带着两个人更没办法离开了，趁着我还有战力。’ 烨战单膝跪地，重重地拜了下去。 ‘是，大少爷。属下遵命。’ ‘出去之后，换个名字，换个身份，最好易容一下。弟弟倒是没事，他现在小，长大了别人也认不出来。’少年把他能想到的一股脑全部说出来。 等到烨战带着弟弟离开。少年转身看着远处追上来的夜雨的人。嘴角扯起一个弧度，不会放过你们的。 左手燃起滔天大火，右手电弧闪耀。 异能【爆炎】，异能【闪电】，双异能发出，直接把前面一排追击过来的人打倒一片。 然后几乎没有停顿的，在面前刮起了小型龙卷。 异能【台风】，直接又吹向了众人。台风中又夹杂着异能【蛇毒】。 竟然是四异能！众人大惊。 在一片哀嚎惨叫声中，少年坚毅的脸庞被滔天的火焰照得忽明忽灭，宛若魔神。 就在这时，一道精神系异能【心灵控制】从人群中朝少年打了过去。 少年同样不闪不必，瞳仁变成璀璨的银色。 大面积精神系异能【心灵崩坏】直接释放出去。 少年心中有怒火。 太多的异能因子在他体能，导致他的体细胞过于斑驳。几乎丧失了成长性。 虽然给他带来的，是他可以应用数种异能，可是过于斑驳的体细胞，和众多异能因子之间，已不再是我强敌弱的状态。他知道，过多的异能因子，就像是聚集起来的蚂蚁一样，最终会咬死体细胞这头大象。 少年知道，这等于变相的废了自己。 他开始不计后果地发动起体内的异能，一道接一道，色彩斑斓，五光十色。 每一道异能打出，便能收割走几条人命。 然而包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夜雨的高手也在赶来的路上。 真是尽兴啊，杀红了眼的少年，独自一人站在前方。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年轻的脸庞嗜血而又残忍。 昏迷之前，少年嘴角噙笑。 还好，弟弟逃出去了。 疼痛感终于渐渐弱化下来，少年低垂的脸庞上，眼睛闪着光芒。 秃鹫么，他知道影子说的是那个每次过来抽他血液骨髓的人。 他感谢那个死掉的秃鹫，要不是因为秃鹫的贪婪，他就没有机会对秃鹫释放出精神系异能【记忆读取】，也不会有机会知道自己的弟弟因为被夜雨袭击而消失在虫洞里面下落不明。他知道自己弟弟并没有死掉，他身体里有着弟弟的精血，被他小心翼翼包裹住，精血活性尚在，并没有衰败。 读取完秃鹫的记忆，愤怒的少年直接对秃鹫使用了精神系异能【深度催眠】，并下了命令，所有参与那件事的成员，全部杀光，一个不留。甚至，他还主动贡献了大量血液。 没有提纯过的血液，斑驳的，带有大量异能因子的血液。 少年知道每一次动用异能，都会透支自己的生命力。 今年18岁的他，身形已经略微佝偻。头发三分之二已经变成了银白色，尚留有三分之一的黑。 他无声的笑了起来，带出一大串气泡。 影子坐在椅子上就这么看着，不发一言，他知道少年终于肯开口了。 果然，声音又一次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还过来问我干嘛。叶博士！’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 影子心里吃惊，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他认为少年在试探自己。 ‘秃鹫的记忆我看过了，你也不需要整天把脸挡起来，还用个机械假声来伪装自己了。你说呢，叶博士！’ 蒙在面具后的脸终于色变。然而片刻他就放松下来，把黑袍摘了下来。左眼上方一直延伸到鼻子附近的刀疤，不是叶博士又是谁！ ‘没想到你果然还有余力可以动用异能啊，这点倒是我失算了。’摘去伪装的叶博士觉得轻松无比，说话自如了很多。 ‘联盟大名鼎鼎的叶博士，难怪，谁能想到你会是夜雨的一把手。还有异能研究所这层伪装，黑白两边关系都吃得透透的啊。’ 叶朝阳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有这么轻松说过话了，常年的两面生活让他很累。但是为了心底的计划，他又不得不这样维持下去。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异常。包括第三星将雷帅。想起来他还有些懊恼，要不是那次第三星帅突然闲逛到了德尔塔星，那个名叫莫小雨的少年早就被自己拿下了。那份血液报告，明显跟眼前少年的血液报告同出一辙。那个少年就是当年消失的那个。要不是处于关键时期，他哪怕冒着暴露的危险，也会出手。手底下真的是一帮废物啊，叶朝阳感慨。‘你知道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的计划已经马上要完成了。你已经对我无用了，哦对了，你不会死的，你会成为夜雨的最终兵器。’不知道是不是被认出来的原因，叶博士明显话多了起来。 ‘科研室最近研究了一种混乱心智的药，吃了之后可以让人失去理智变得跟怪物一样。正好魔能剂对你不是没有作用吗，你的身体数据告诉我你也已经快到头了，正好为我们夜雨再发挥最后的一点余热吧。一个掌握了多种异能的人形兵器。想想都让人激动。那些药早已经融入你身体各处了，剂量是一点点加入的，你是不是经常觉得自己特别狂躁？’叶博士也不等莫映辰接话，自顾自地往下说。 ‘果然是你搞的鬼。’少年一拳捶打在巨型培养皿器壁上。 叶博士重新穿戴好伪装，推开门朝外走去。 ‘再见了少年，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实验室重归于寂静。 就算成为了怪物，也要见弟弟一面。 他一面这么想着，一面瞳孔再度变成了银色。 怪物吗，怪物就怪物吧。 少年无声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