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若解风情何来生
“你不该住在这里。” 东方柏声音颇有些颤抖,颇有些不安?东方雁听不出来。 她冷笑,唇角一勾。 “我懂爹爹的意思了,我走。” 她何尝不想? 受着这身份束缚,难道她就愿意? 此话一出,她自动理解成了她想要的意思——恼羞成怒?无法面对?不敢指责?逐出家门?妙!妙极!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她刚一抬步,便被身后人喝住? “你这是要去哪里?” 她回眸一笑,竟然分外灿烂,如同草原上的彩蝶熠熠生光翩然展颜,向往自由与即将奔向理想的光辉散发?那是自由的气息? “爹爹要我走,雁儿不敢不从,自然是不在这碍着爹爹的眼,自己出了门去,让东方府清静。” 没等她转身,又一声低喝—— “站住!我何时要你走!” 那声音颇有些恼怒,有些愧疚,恼怒间,却是难言的心虚? “爹爹不是要我走?” 她冷嘲,挑眉。 “偌大东方府没有我的容身之所,莫非要我住到下人房去,求个躲雨的地方?” 她牙尖嘴利,东方柏脸色一白? 那边三姨娘回过神来,看见东方雁身形单薄脸色苍白,似朵飘飘摇摇的露晓莲花?风吹即折、 顿时足了底气—— 有人向来欺软怕硬? “小姐!你怎么对你爹爹说话呢?!” 她缓缓展颜一笑—— “哦?三姨娘有何高见?何时姨娘见着我这嫡女不必遵着礼仪见礼躬身,想插嘴插嘴,想责骂责骂了?可见我这嫡女着实是个虚架子,连我自己都做不得真。” 屋顶有人颤了颤,却有人幸灾乐祸道—— “啧啧,主子,你这看上的是个什么样的母老虎啊……” 有人一个眼刀飞过来?不做言语。 再俯首,眼中却满满是怜惜和包容,悲伤她的悲伤,强撑一张笑脸,何必? 东方柏一颤,那三姨娘还想唇枪舌剑再来三百回合,被谁喝住? “芝芝!够了!这是这个家的小姐,你这样像怎么回事?!当真规矩脸面一并扔进了湖里?!” 三姨娘脸色一白,东方柏从未用这般严词厉色的样子对待过这府里的人,如今这般,是摆明了要袒护这所谓的嫡小姐了?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去!叫菲儿今天之内把芳菲阁腾出来,住回她的洛瑶居去!” 东方柏一脸严厉,言辞解意。 “从前洛华不在,住着也无谓,如今洛华回来了,怎的也不见点自觉?还要我来督促不成?” 东方雁浅笑,明嘲暗讽。 “我觉着洛瑶居比芳菲阁听着顺耳多了,不如我住过去?” 那声音神情,满满都是戏谑? 三姨娘脸色一白,顿觉不好! 东方柏果真脸色一沉,额间青筋隐隐跳动。 “说什么胡话!那芳菲阁才是嫡小姐的住处,洛瑶居哪是你住的地方,你这是什么要求?你若是喜欢,我叫人拆了牌匾挂在芳菲阁上就是了,别闹了,洛华。” 那语气颇有些无奈有些哀伤?和对她束手无策的无奈? 一闪即逝。 东方雁故作不觉,满意点头—— “哦,还可以这样,当真是个好主意,女儿谢过爹爹了。” 那声声女儿声声爹爹都是讽刺,满满是讽刺,竟无以复加。 她满意的笑笑,似乎心情舒畅?低语。 “我约了大嫂去孟府喝茶,那女儿先走一步了。” 她路过三姨娘身边,还露出森森一笑? “三姨娘,还请把那芳菲阁收拾仔细了,千万别落下什么。” 三姨娘恨恨一哼! “你想的美!” 她却捏捏鼻子,满是嫌弃。 “其实我不喜欢别人住过的地方,你若留下些什么,当心我不知轻重一并清理了出去?届时可不要找我哭诉便是,哈哈哈~” 她张扬肆意如同宝刀出鞘锋芒毕露,这样的锋芒下是怎样的哀伤? 无人懂,无人能懂,只有人默默怜惜?心里却满满也是酸苦。 她大笑着下楼,挥挥手不再回头,多么潇洒? 谁知道,潇洒背后是心酸?有多潇洒有多痛? “哥哥们,早上好。” 她到了楼下,灿然一笑,对东方诚几人打了招呼? 一转身,是东方菲颇为得意的神色—— “哟,雁儿,这是要扫地出门了?好走不送~” 东方含愤愤,却一边被东方菁拉住,一边被东方雁的手势止住,她愣了愣,看东方雁含笑相望? “既然如此,麻烦菲儿你了。” 麻烦她? 麻烦她帮着清理门户? 东方菲尚未反应过来,却下意识神色一喜。 “菲儿。” 东方柏下楼,听了这话眉间一蹙? “爹爹,你看雁儿要……” 东方菲恍然惊喜,得意忘形的低唤?然而,一抬首,她看见东方柏严肃的神色?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试探的叫道…… “爹爹?” “去把你的芳菲阁好好收拾收拾,晚上洛华回来要住。” 她脸色一白,再出声,分外有些不可置信? “爹爹?” 东方柏尚未回答,东方雁却笑得好不灿烂—— “麻烦菲儿你好好收拾收拾了,哦,扫地出门?让你失望了,是你扫地出门~倒是我的错,让你误会了~” 她满意的看着东方菲惨白的脸色,颇有几分得意几分心酸? “不过你还是住芳菲阁的,我住洛瑶居罢了。” 这话说得奇怪,所有人都在云里雾里。 东方柏深知其中含义,开口解释道。 “洛华喜欢洛瑶居的名字,你拆了牌匾,晚些把芳菲阁给你安上洛瑶居去,以后就这样吧。” …… 一霎沉默。 东方菲面如死灰,其余人却微有惊色? 东方雁笑得好不开心—— “谢谢爹爹成全,哈哈哈~既然如此,雁儿先行离去了,不必相送~” 转眼,只剩潇洒的背影,缓缓步出庭院? 小雨淅淅沥沥,鹂儿连忙从楼上收拾了披风下来,追到门口才后知后觉懊恼忘了带伞,就要回去拿? 却有人执伞,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她苦笑,得意是得意,他喜欢东方菲?她就欺负东方菲! 酸苦? 那究竟是自己讨厌东方菲,还是因为他喜欢东方菲,她才讨厌东方菲,因此偏要欺负东方菲? 什么时候,养成了这妒妇习惯? 头顶雨丝遮没,她头也不抬,似乎也懒得看是谁为她执伞。 她冷冷道—— “心疼了?” 司马玄一愣,少见她问话这般直白,此时却顺着心意?点头。 心疼她。 她那一笑分外嘲讽,勾唇。 “恨我?要为她出口气否?” 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呐呐…… “为谁?” 她推开他,转身就走,仰头任冷雨飘零落了满身满脸,她语声嘲讽,心底却是寒凉。 “不管为谁,总归不会是为我。” “东方雁你怎么神叨叨的!” 他恼怒,她身子不济自己怎么还不注意? 拿着伞一路追随上。 她脚步一顿,自言自语…… “连你都觉得我神叨叨的?” 那看来确实是神叨叨的了,说好的放下呢? 她淡淡一叹,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不是? 她转身,伸手去取司马玄怀里的另一把伞。 “借我。” 谁知道这无赖把手里另一把伞一抛,抛给了扶风? “嘿,赏你给你未来媳妇打伞!” 扶风笑嘻嘻接了,把门檐下躲着雨的鹂儿拉下来一起站雨里,含笑高唱。 “主子英明。” 东方雁无语瞪视,幼稚! 转身就走。 司马玄却把那伞一递! “哎哎哎别走啊?有人给你撑伞,不要白不要嘛。” 她翻个白眼,觉得自己越发小心眼!咬牙切齿道? “听墙角爽不爽?” 额…… 有人僵住,讪讪挠头,笑笑…… “雁儿你知道?” 她翻个白眼,不胜其烦。 “跟你说别没事来我这晃,喜欢东方菲你直接翻个墙就到了,到我那多麻烦?” 他愕然,低呼! “谁说我喜欢东方菲?” 她神情古怪,眉头紧蹙。 “司马玄,你跟我装有意思吗?” 他更是愕然,觉得十分云里雾里。 “啊?你究竟听谁说的?” “不止我知道,全天下人都知道。” 她嘲讽一笑,分外厌恶不加掩饰。 “东方菲天天拿着你的手帕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不瞎!你要是没有闲事不要再来招惹我了,司马玄!” 她近乎是咆哮,咆哮过后是一脸哀伤的宁静,仰头闭目,努力忍住冲到眼角的水光? 她低低呢喃,近乎戮心,是谁苦笑?也不知在说谁? “有的人,你对她好一点,很容易当真的。” 他被她吼得傻傻,对号入座,却坐错了位置? “所以洛星河对你好一点儿你就当真了不成?” 她转身要走,不想胡搅蛮缠! 今日情绪颇有些失控?! 他恍然回神一把拽住她衣袖,却惶惶低问?语气不像作假? “你看没看错,我什么时候送过她手帕?!” 她脚步一顿? 扶风想了想,一拍脑门! “主子,沐春节晚宴!” 她更是嘲讽,一甩手甩开司马玄拽着衣袖的手! 觉得他装模作样很是虚伪,而她,差点以为他真不知道?傻傻信了! “你看看人家记得都比你清楚,你当真是有心,还是无心?” 他扶额,她甩开他手,他手一伸扣住她手掌。 她咬牙低喝!! “放开!” “不放!” “我叫你放开!” “你说放开就放开?!” 她咬牙切齿就要运功震开!他却蓦然开口转换了话题? “我的府邸也建好了。” 他不出所料看着她茫然的神色,似乎对这突然跳转的话题接受无能? “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蹙眉淡问,刹那恢复了平静,似乎也恼自己今天控制不住情绪?有意收敛? 他坏坏一笑—— “向你证明我的心啊?” 她愕然,这人转眼便似乎回到了当年在小村庄里,那无赖模样? 四目相对,恍惚间又电流流转接触,气氛一时间沉静…… 颇有些令人窒息? 令人沉溺。 …… 她怯怯有些欢喜,又深深有些惶恐—— 不要亲近,不要示好,越是这般越放不下,我不要自己跳进你的陷阱?做那可笑的祭品! “哦?洛王殿下要证明你的心?需不需要人见证见证?” 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窄窄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停了两三辆马车? 又似乎是早早就存在在哪里,两人吵吵闹闹满腹心事,一时竟忘了注意? 东方雁似乎并不意外,头也不抬,煞有其事的点名? “哦?子良星河孟梓桑,大哥云帆柳青青?” 她摸摸下巴,微微含笑。 “哦?好押韵。” 她神色古怪嘴角一勾,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嗯,来的很齐。” 却有人疑惑不解—— “咦?你认识我?” 有人呐呐回不过神,却是跟着常子良来凑热闹的乐云帆? 宴方和乐云帆自然认识,落雁和乐云帆也可以说是认识,问题是—— 东方雁和乐云帆并不该相熟? 她一愣?随即一笑。 “哦,听子良说过,说过……” 一众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因了她的存在而碰巧聚在了一起,倒是分外可喜,司马玄脸色却黑了? 这电灯泡一抓一大把!随时随地随处可见,怎的都这般不解风情? 孟梓桑看了看司马玄黑黑的脸色,却也嘿嘿笑了? 你有风情我就不放心了,抢我meimei,不问问我答不答应? 乐云帆眼底暗暗放光—— 有大八卦! 司马玄的?! 有机会也要和小宴分享分享! …… 她见此,一拍手掌,转眼也明白了司马玄那句‘我的府邸也建好了’的其中深意? 她狡黠一笑—— “洛王殿下要庆祝府邸落成?邀我等前去观赏?敢问可有酒喝?” …… 他无语…… 这女人一提到酒就兴奋,难道只有酒能拴住她胃口? 人不行吗?! 想是这般想,却又觉得能有酒拴住她胃口也是好的,便煞有其事的点头? “都有都有。” 她双眼放光击掌一笑,刹那换做谄媚的嘴脸? “那敢情好,在哪在哪?” …… 他不明白怎么会闹成这样…… 偌大的府邸此时便坐了情敌一堆堆亲戚一堆堆,他在桌子这头,她却在桌子那头? 好长的距离! 这当真是能说上话的节奏? 有人,无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