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夜杀（3）
陈成成陪着小心在前面领路，借着手电筒的光努力辨别着方向，她不敢有丝毫停顿，身后的男人观察力实在太可怕了。这个男人问话的时候，陈成成不过稍稍迟疑了一下，刀子就架到了脖子上，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盯着她，似乎此时她不是女人，甚至在这个男人眼里她就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动物。 “你知道那个瞎子，你认识他。不用这么看着我，跟我说他在哪里，巧克力是你的，以后你也能得到我的保护。不说，那就死吧。”这个男人的话没有任何感情波动，陈成成感觉不到他有急切、威胁或者愤怒之类的情绪，只是这么淡淡的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陈成成知道这个男人一定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如果自己敢说一个不的话，就一定会死。她不想死，所以在广安的时候她任由那些恶心的男人在自己身上发泄，所以拼着命跟上季琴他们逃跑的脚步，所以……她出卖了季琴。 陈成成走得并不慢，很快就靠近了季琴埋伏的地方。 季琴目测了一下，陈成成离那个男人差不多两个身位，等他们完全走过自己的埋伏点后，只需要四步，季琴就可以走到那个男人身后，没有意外的话只需要一刀就能结果掉这个男人，然后再一步就能收割掉陈成成的生命。 季琴脱掉了鞋子。为了保证偷袭成功的概率，在得手之前不能发出任何声音，这个男人跟之前季琴杀死的人不一样，那种淡淡的危险感让人不能忽视。 “还有多远。”那个男人突然开口。 陈成成哆嗦了一下：“快，快到了，就在前面。” 两人简短对话间就走了过去，季琴手握匕首，像蝎子一样悄悄逼近。脚底踩在砂石上有些凉，硌的脚心有些痒又有些疼，这种疼痒让他头脑更加清醒。季琴悄无声息地逼近到那个男人身后，像之前杀死那五个人一样，出人意料的顺利。 季琴冷冷地微微翘起嘴角，再往前一步，只要轻轻抬起右手在对方脖颈间一划，温热的鲜血就会如烟花一样在黑暗中绽放。这种美在黑暗中只有自己能完整的看到，对方的错愕、惊恐、挣扎……想到这些，季琴竟然有兴奋的感觉，血液沸腾，双手几乎要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又往前踏了一步，季琴抬起手臂，他距离这个男人已经足够近，已经能闻到对方身上许久没有洗澡散发出的汗臭味。匕首像蛇牙一样逐渐靠近对方的脖颈，还有一点点，还差一点点就能隔开微微跳动的颈动脉。 不待季琴放松，变故突生。 只见那个男人竟然略有所觉一般偏过了头，前进的脚步停下，右撤一步，右肘后摆，肘借腰力，正中季琴肋下！ 从隐藏到逼近，再到此时举手抹颈，一切都是这么顺利，季琴对这一肘根本毫无防备。这个男人手臂粗壮，肩膀宽大健硕，虽然是仓促间的一记肘击，力道依然不容小视。季琴面色痛苦，肋下像被大皮锤砸中，当下就不自主蹬蹬蹬后退好几步。 男人回过头来，手电筒的光照在季琴脸上。 “季……”陈成成惊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个男人冷冷“哼”了一声，语带嘲讽之意：“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也想偷袭我。咦，眼睛很奇怪，是没有丧失人类意识的丧尸吗？” 季琴微微弓着腰，被这个男人右肘击中的胸肋隐隐作痛，一用力吸气就像是针扎一样。绵延细密的痛苦让季琴面色潮红，额头也逐渐渗出汗水。季琴咬了咬下唇，冷眼死死盯着满脸轻蔑之色的疤脸男子。 见季琴没有说话，只是满脸痛苦地捂着被击中的胸口，疤脸男子嘴角带着玩味的笑，目光并没有离开季琴，微微向后歪了一下头，问道：“你认识他？” 陈成成知道这个男人问的是自己，迟疑的看了季琴一眼，最终还是开口回答：“他，你，你不是在找一个左眼瞎掉的少年吗？就是他。”陈成成说完之后脸上苍白了几分，季琴算是她的救命恩人，现在她的所作所为就是出卖了。可陈成成看着一脸痛苦之色的季琴瘦弱的身形，跟疤脸男子的壮硕比较起来明显不是对手，在她看来季琴是必输的，此时配合疤脸男子可以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活着，她只是想活活下去而已。 胸肋的刺痛感觉慢慢减弱，已经不再像一开始一样无法承受了，季琴慢慢的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子直了起来。听到陈成成战战兢兢的话，季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妖异的红色左眼在手电筒光柱反射下仿若有水波流动。 “哦？杀死大光兄弟的就是你？呵呵，好像有点门道啊，大光兄弟死在你这个半丧尸手里倒真是有点冤枉了。” “是吗？你那五个兄弟也有点冤枉。”季琴似笑非笑，眼睛微微眯起。 疤脸男子目光一凝，神色微变，他知道面前这个红眼小子应该没有骗自己。五个，是的，前来搜寻的加上他一共是六个人。疤脸男子脸色凝重了一些：“看来我有点小看你了，连杀我五个手下，还能找到我……那五个人想必都是死在你的偷袭之下吧？” 季琴扬了扬手里的匕首：“这把匕首今晚确实沾了很多血，你的手下警惕性太低了，杀死他们并没有费多少力气。倒是你……让我有点兴奋了呢。” 边说话，季琴脚步缓缓后退，话音刚落，他就闪身躲进了如座座坟墓一般的帐篷群中。偷袭没有成功让季琴感到遗憾，对方的强大并没有让他的斗志削减，起码拦下了疤脸男子往葛莉的方向走，消弭了葛莉的危险。既然不能偷袭，那就只好耐心周旋了。 眼见红眼小子躲到了帐篷后面，疤脸男子脚下用力，双腿一弹，如豹子一般追了过去。他往季琴走的方向一看，固定帐篷的绳索杂乱，空间狭小，却哪里还有季琴的身影。疤脸男子刚要追进去，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他害怕对方有什么埋伏。 季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并且开口就暗示已经杀死了他的五个同伴，疤脸男子细细思索了一般，觉得如果换成他的话绝对没有信心能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死分散开来的五个人。 这个红眼小子有同伙。 这是一番思考之后，疤脸男子脑海中的唯一念头。 如果这个红眼小子有同伙的话，那一切都可以解释了，红眼小子是跟他的同伴合力杀死了自己一方的五个人，并且很快找到了自己。红眼小子应该是他们那个团伙中的头领式人物，通红若滴血般的左眼实在有些邪异，应该有什么特别之处。偷袭不中立马便躲藏起来，是布下了埋伏想引自己去追？ 除了手电光柱照到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那种幽暗深沉的黑夜里面好似隐藏着一只择人而噬的魔兽。疤脸男子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收回了迈出的脚步，缓缓后退了两步。 静。 死一般的静。 季琴没有穿鞋，赤脚在雾夜中行走，又刻意放缓了脚步，身形灵巧如猫一般没有碰到一根固定绳索，整个人融入到了黑夜中，对别人来说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疤脸男子耳朵微微抖动，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右手慢慢从腰间取下一副指虎带在了手上。指虎关节处是一个个突起。所谓大巧不工，虽然指虎看起来一点都不骇人，甚至有点笨拙的感觉，但疤脸男子手臂上高高隆起的肌rou块提醒着每一个人，如果被这副指虎打在身上的话，绝对可以催筋断骨。 季琴早已换了藏身地方，此时他离疤脸男子有些远，反而离陈成成很近。从季琴一脸无惧的跟疤脸男子对峙开始，陈成成的脸色就不太好了，等看到季琴闪身躲了起来，陈成成更是感觉到周身冰冷，有些恐惧起来。 季琴的视线从疤脸男子身上收了回来，看着如同受惊的小鸟一样的陈成成。这个女人在一片黑暗中徒劳地大睁着双眼，脚步一点一点小心的移动，双手在虚空中四处摸索。没有季琴的夜视能力，她的眼睛成了摆设，唯有依靠身体的触觉来感知四周的环境，她想逃走，即使无法逃走她也要躲起来。 陈成成心里的不安逐渐加重，季琴最后那冷漠的视线让她想起在广安居民楼里的杀戮，想起逃亡路上那些女人的死亡，想起季琴的自愈能力。那只红色的诡异眼睛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她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选择是否是错误的。 “啊！”陈成成发出短促的惊呼，黑暗中无法视物，虽然她很小心，可还是险些被固定绳索绊倒。 听到陈成成的惊呼声，疤脸男子猛然转身，手电筒照向陈成成的方向。光柱里只有陈成成一脸惊疑的半弯着腰，双手还呈现出摸索的姿势。疤脸男子轻出一口气，他以为陈成成被偷袭了。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疤脸男子没有松完的一口气重新提了起来。 陈成成背后，一个脑袋慢慢探了出来，探出的脑袋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左眼红色的眼白白色的瞳仁是那么诡异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