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智怀禅师的故事四
“这……” 店小二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师父,你肯定刚来此地不久吧?” 智怀大和尚摇摇头:“贫僧逃荒到南方,至今方才回来。” “唉!难怪……”店小二面带愧色,吱吱呜呜的说:“说来……说来真是造孽啊!” “店家但说无妨,贫僧愿闻其详。” 看着眼前的出家人,店小二也觉得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毫无保留的说给了智怀大和尚。 …… 原来,在去年饥荒闹得正厉害的时候,这黄河两岸中原一带的乡民大多流离失所,到江南和关外去逃荒,好歹也要有个活命。荆川县也不例外,老老小小互相搀扶着纷纷离开故土,到他乡去逃荒。一时间荆川县十室九空,鸡犬不闻。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选择了离开,有些富裕的人家里还有余粮,日子勉强还算能活下去。 这荆川县城内还有一些人,他们在饥荒之年选择了另一种活法,这种活法就是吃人rou。 没错,就是吃人!历朝历代闹饥荒时都差不多出现过。 就拿荆川县这次饥荒来说,一些饥民饿的实在没办法,就在那些饿死病死的尸身身上打起了主意。荆川县城内有一个早年屠猪卖rou的张屠夫,就干起了这样的营生。乡民虽腹中饥饿,但是出于对鬼神的敬畏,并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捡那些人rou来吃。但是张屠夫就不同了,他一生杀戮无数,早就对血淋淋的尸体见怪不怪了,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人rou和猪rou的区别罢了。张屠夫夜里把那些扔在荒郊野外的尸体背回家来,晚上用刀剔去骨头,剁成rou酱,白天挂上牌子,谎称是猪rou羊rou,卖给乡民们。乡民们其实都心知肚明,好在眼不见为净,也算不昧着良心。 很多乡民正是自欺欺人,低价买这些人rou来吃,勉强苟活着。 却说一天,荆川县城内忽然来了一个说书的盲人,这个说书的盲人弹得一手好琴,唱的一嗓子好调调。可是趁围观的人越聚越多的时候,这个说出的盲人却话锋一转,向乡民们紧张兮兮的道出一件事来:“你们快逃命吧,征粮的官差就要来了!” 大家伙当然都不相信,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官吏就是再横征暴敛,也不可能来这鸟不拉屎的地界来征粮。 可是那个盲人却坚持自己的说法,说自己亲眼所见,亲身遭遇,说什么自己也是被官差征尽了粮食,才落难于此。这盲人说尽官差衙役的****,说尽一些百姓交不出粮食被发配充军,直说得有些人开始相信了,纷纷担忧起来。 那盲人又继续鼓动着乡民说道:“大家等着吧,我预料,那些征粮的官差不出三五日也就到来了,征完你们的粮食,你们就等死吧!” 众乡民看这盲人说的煞有其事,都不免揪心起来,一个个叫苦不迭。 这盲人见状又恐吓道:“听说交不出粮食的人家,都要拉去充军打仗,去了难免一死!” 荆川县乡民愈加的惶恐,个个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呆若木鸡。 …… 智怀大和尚听到店小二的叙说,不由得想起,去年跟范久息初遇之时,他冲动之下,狠狠地毒打的那个盲琴师…… 难道是他? 智怀大和尚不由得想起那盲琴师临走时撂下得一句狠话。 “你们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对!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提前来到这荆川县地界,蛊惑人心,报复范榜眼范久息来啦! “后来呢?为什么范榜眼死的那么凄惨!” 智怀大和尚虽然把事情猜出个七八分,还是满心疑惑的问店小二,然后又质问道:“难道乡民们就这么被那盲琴师蛊惑了?” 店小二无奈的点点头。 “却又为何下此狠手?” 店小二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虽然是饥荒之年,但是我等也是本分的百姓,可是那盲人却一再跟我们说一些天道轮回,江山易主的大逆不道的话,他借故四川的张献忠,陕西的李自成等一些乱贼,来鼓动我等造反……无奈,我等乡民耐不住腹中饥饿,就这样,有些人就动了心思……再后来,等那些官差来到的时候,我们就抢了他们的粮食……” “南无阿弥陀佛,你们既然抢了粮食就就拿去便是,那些粮食也本是为赈灾而来,却为何要害了那官家性命?” “唉,这一切还都是那盲琴师造孽啊!” …… 架不住盲琴师的蛊惑,在范久息赈灾车马到来的那一天,大队的饥民蜂拥而至,当时就抢了这些车马上的粮食。饥民实在是太多了,一些文人官差当时就束手就擒,反抗不得。期间,有个千户和一些官兵由于反抗激烈,寡不敌众,被饥民活活打死。 再说,饥民们绑了一些文人官差,他们把这些官差强行关押在一处空房子里,派人看管着。 这些官差毕竟是朝廷派来的,乡民们还心存忌惮,只是绑了他们,却迟迟不敢下手。 再者,乡民们看到这些被绑下的官差中间,竟然有两个女眷,一个身怀六甲的端庄的女子和一个年轻貌美的丫鬟。乡民们心生了疑惑,既然是前来征粮,何故会带着女眷? 乡民虽然大多愚昧鲁莽,但是吃饱了肚子,有些人就恢复了良知,开始冷静下来,觉得事情一定有其他内情。 乡民们忐忑不安的前来质询那些被绑下的官差,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这些官差本意不是来征粮,而是奉命前来赈济灾民,为首的正是皇上派来到荆川县上任的县令,正是当朝名上三元的榜眼——范久息。 乡民们当时就傻了眼,所以乡民们思来想去,就准备把官差放了。 可是那盲琴师却继续恐吓乡民道:“尔等造反已经是事实,即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造反是要杀头的!” 盲琴师举了很多例子,说山西有人造反,被剥皮抽筋,山东有人造反,被凌迟处死之类的云云。 乡民们很是纠结和恐慌,商量来商量去,权衡利弊,既然大错已经铸成,就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准备对这些前来赈灾的官差下毒手,来一个死无对证。 就在乡民们请来了张屠夫,返身回来准备下手的时候,只见为首那个榜眼范久息恳切的哀求着说。 “尔等也是平民百姓,无奈腹中饥饿,才劫了官粮,误杀了朝廷派来的兵马。这些粮食本就是赈灾所用,你们劫了便劫了去,也无甚可说,只是不能一错再错,再伤害我等的性命。圣上还等我派人回去复命,他若不得我音信,一旦怪罪下来,查明真相,定然饶不得尔等!” 乡民们又犹豫起来,想想也是这番道理,当下个个面面相觑,又没了主张,只好又返身回来,再作商议。 之前我们说过,荆川县乡民前些时候靠吃人rou苟活下来,这些人rou毕竟不干不净,来路不明,好多人为此惹上了瘟病。 这瘟病让吃了人rou的乡民身上生了烂疮,体无完肤,直往下流黄水。乡民们为此痛苦不堪,叫苦连天。 盲琴师一路走南闯北,自然知道这些秘密。 他见荆川县的乡民迟迟不肯对范久息和其他官差动手,就继续蛊惑乡民,口中振振有辞的说:“这些官差常年食用灵草人参,他的rou绝非一般人能比,俗话说固本清源,你们吃了烂rou才有了身上的瘟病,现在只有吃这些好身子的人身上的rou,方才可以医治你们身上的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