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章 出发 上

    对尼采来说，吃饱喝足是一桩虚无缥缈的奢望。即使是风卷残云，海潮倒灌的食物囫囵，也只是止住心理的饥渴，暂时抚平胃中一马平川下野火一样的饿意。

    当他走出北方军团第一食堂时，那个司务长终于抑制不住哀嚎滴血的心，叮叮咣咣摔锅砸盘，以排解突如其来冲撞在rou体与脆弱心灵中的灵异惊吓。直到伦斯带领后勤部大小官员到场安抚慰问，才平息了这场惊吓。……据说北方军团四十万人两天供应的，熟食与蛋奶储备被席卷一空。

    好大一只硕鼠的尼采，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食堂后。在夜色中游荡。春云笼月，春暖袭人，春风熏塞。但寒星在飓风咆哮依旧的天空中依然蹙蹙缩缩，在鬼影幢幢般的巨大肃立石柱尖躲躲闪闪。好似在星空巨人发髻间徜徉的萤火虫。远方，杵在地平线上的烟筒山如一根灰色的雄壮铁棒直插天际。那些点点烁闪的星星，好像是它与厚云灰幔摩擦，迸溅出的激情火花。

    那里究竟潜伏着何种噩耗与不测？尼采在绞rou机胡搅似的夜风中凌乱地思忖。随着熔血蔓任务按照既定轨迹向前大步流星推进，哪种不详的感觉亦步亦趋，愈来愈浓。好似一泓温情脉脉的温泉浸润着尼采，但这泓感觉舒逸的温泉，在潜移默化中却不怀好意地缓缓渗进灰白的guntang蚀水。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溶解，风化，吹散……。难道墨菲定律阴魂不散，从梦境穿越到现实了？

    路到桥头自然直，在这杞人忧天地胡思乱想，不是白瞎精神力吗。反正自己又死不了。尼采想得浑身瘙痒，也茫无头绪。索性抛开一切纷乱的思绪，躺在流风肆虐的山坡上草地上，在清凌凌的如水夜气中，用心灵触摸深幽古青的穹庐，享受一种孤独的宁静。精神力散逸开去，随风缭绕，伴着淡薄的月色流荡。大荒经自动运行，四周一片云气叠嶂。尼采再次融入天地。

    这一躺，直到天光熹微，，残星匿迹，晓风浸露。各式花团锦簇的鸟儿，争先恐后没羞没臊地对着唧唧歪歪的情歌。这些甜腻腻的情歌让人的耳膜，撩起一种毛茸茸的奇异温情。但物极必反，悦耳的乐音很快就反转成一种毛糙糙的噪音。尼采就在这些不道德的扰民聒噪中醒来。一醒来，便如离弦之箭窜向巨柱阵列。

    此时的巨柱群落下，正昂扬着磅礴的锐气。嘹亮的军歌此起彼伏，一列列一纵纵士兵正在挥汗如雨地cao练。腾起的烟尘卷上天空，与空中格调各异的流风交汇。形成了一派酷帅型乌烟瘴气。轰轰烈烈铺天盖地，令人振奋，令人热血沸腾。

    习以为常的尼采不为所动，直接涉过过热火朝天，无处不在的晨练号子，回到剑形石柱。因为吃早饭的时间到了。吃饭对尼采来说，是一件可大可小弹性十足的事情。可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的接地气；也可以，数天不吃，一副辟谷食气高大上，脱离广大人们群众的世外高人款。主要取决于方便不方便。

    在北方军团就很方便，量足质优，花样多。最关键的是，不需要花钱。属于吃了也白吃的高级蹭范畴，谁都乐之不疲。白吃的精髓在于蹭。死皮赖脸地蹭，厚颜无耻地蹭，风轻云淡地蹭，道貌岸然地蹭。现在尼采就是风轻云淡道貌岸然，施施然迈进监察部北方军团驻地的食堂。

    其实尼采的主要目的不是吃饭，而是跟监察部驻北方军团的外派人员共乐一下，慰问一下，……还有什么比一起吃大锅饭更深入群众的下基层么？有，当然有，比如一起**，一起分账……这种不要脸的猥琐想法对尼采这种贵族来说，太缥缈了，太高端了，可以忽略不计。尼采这种殿下级大人物，纡尊降贵与基层人民一起吧唧吧唧地吃饭，已经是不可思议的离经叛道了。……其实这种亲民形式，在骨子里，也算一种高级的蹭饭方式吧。

    食堂中数百种的菜品，个个丰满如云，在几百个大若水缸的食盘上，巍峨耸立。尼采不嫌不弃，每样菜都来了一口。并且是深入民心的津津有味一大口。有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再来一个超级大口。此情此景，人民很满意，很深受感动，发自肺腑的感动，从没见过如此平易近人，如此心系群众的皇家子弟。有几个感性的群众都热泪盈眶了。那些理性的群众索性哽咽着簇拥着尼采，你一手啊我一勺，尽拣那些肥厚甘美的好食物往尼采嘴里塞。至于尼采的胃容量，与rou体码头的吞吐能力，根本不在他们科学合理的思考范围内。

    不知不觉，尼采在食堂内走了一圈又一圈，吃了一轮又一轮。看得二楼军官食堂内的里克与老糙眼白乱翻，浑身筛糠。帝都疯子的美名不是盖得，他的疯，不是癫狂，而是出人意料的抽风。不是歇斯底里的精神错乱，而是玩世不恭的神经质，并且他不是偏科的专一疯，而是德智体美劳全方位，全面开花的疯。疯得顺其自然，疯得天成妙合，疯得别人不是幸灾乐祸的惋惜，而是深恶痛绝的诅咒。

    最后，蹭吃的尼采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羞赧的红晕爬上脸颊。这一红，让不明真相的群众，笑脸更加的热情，动作更加的疯狂。搞得尼采就像溺水的儿童，大口大口的不明物体涌灌入狭窄的喉部。这种难却的填鸭式盛情，使他充分感受到爱的窒息。于是，他奋起挣扎，动作温柔地拨开汹涌的人群，游向二楼。

    尼采从一楼爬上岸，登上装修格调高扬的二楼时，浑身已汗津津，黏糊糊。犹如结了一层风格很蹊跷的铠甲。甚至走动时，都有卡拉卡拉的奇异摩擦声。

    里克陪着监察部北方军团办事处的头头，那个叫老糙的圆鼓鼓五星战圣老头。与一帮高级办事员齐声嚷道：“尼采殿下辛苦了！”然后就掀起一阵三分幸灾乐祸七分欢欣鼓舞的欢乐笑波。

    “为人们服务吗，苦点，累点，委屈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为了曌歌！”尼采恬不知耻地梗着脖子，一副赴汤蹈火舍生取义的慷慨。换来了一阵由欢笑陡然急转的嘘嘘。监察部这帮人那里不知道尼采是啥德性。

    然后监察部北方军团办事处的仅有三个圣级，老糙，里克，还有一个笑起来软绵绵傻哈哈，但看人阴测测，冷森森，富有监察部古风的削瘦中年人。加上幽风军的沃林与柯亚特，一起进入了食堂深处的一间古色古香包间。闭门造食与闭门会议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