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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六)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你还有脸哭?”张发财给这副不知从哪来弄来的春宫气得浑身都打起了哆嗦,“老子天天辛辛苦苦地挣钱供你们吃,供你们喝,供你们上学,供你们使费,难道就是让你们去干这样下作的事情?”

    他转头开始寻棍棒,“我索性打死你个小王八羔子,免得将来干出些什么丢人现眼,败坏门风的事情!”

    “岳父!”赵成材赶紧把他拦着,“先把话问清楚再说!”

    张元宝又惊又吓,又窘又怕,哭得一塌糊涂,哪里说得出半个字来?

    张发财转而喝问张银宝,“你说你们俩成天待在一块儿的,这事多半你也有份!”

    张银宝在弟弟哭起来时,他也吓得掉下了不少金豆子,见爹爹如此生气,此时也抹着眼泪跪下了,“没,真不是我有心的!”他呜咽着,总算是把话讲明白了。

    原来自新年开学之后不久,他就发现班上有不少男同学神神秘秘地在传阅着什么东西,几回想看,可他们因为他有个当老师的姐夫,不肯给他看。弄得他就更加好奇了,一门心思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最近几天,他发现元宝也有些怪怪的,似乎躲着他在偷看什么东西,就留上了心,今天下午回家之后,趁他上茅房的时候,就从他书包里翻了这张纸,瞧得很是稀奇。但他年纪毕竟大两岁,略晓人事,觉得有些不妥,可又不敢直接拿给大人瞧,想来想去,便偷偷来给姐夫报信了。

    赵成材听得脸色铁青,若是依着银宝所言,那证明这些东西在学生们当中已经留传好一阵子了,见元宝哭得好些了,便质问他,“银宝说的是不是实话?”

    张元宝连连点头。

    “那你这东西又从哪儿来的?”

    “是……是吴大胜给的他……他说,好像是在哪儿开了个新书店,就卖这样东西。书院里好多人都在传看,还……还得给钱!”反正也是招认了,张元宝抽抽搭搭地索性交待得更加明白。

    就这还要在小孩子当中敛财?赵成材为之气结,“那你看这一页多少钱?”

    “一文纸三页,年后大家都有压岁钱,都有钱看。”

    这简直是……太阴损的话赵成材骂不出口,只觉得天下怎么有这样恬不知耻的人,把这种生意都打到小孩子头上了。

    张发财又是生气又是痛心,劈手赏了元宝一个大耳光子,“老子给你钱,是给你去干这个的么?你身上还有多少钱,全交出来。以后一文钱也不给你了,你还有脸哭?老子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还有你,也把钱交出来。”他瞪着张银宝,这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知道是哪家书店么?”赵成材想得更深一些。此事光责罚学生没用,得抓到主谋才行。

    张元宝的小脸上印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含着眼泪想哭也不敢哭,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得问吴大胜。”

    赵成材长长地吐了口气,揉揉发疼的太阳xue,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此事是一定要追查下去的,可若是贸贸然在学生当中展开盘查,恐怕很快就要打草惊蛇了,到时人家把东西一收,那可就是死无对证,而那时,此事一旦流传开来,对书院的声誉可是个致命的打击。若是让家长们发现自己的孩子在学堂上受同学影响,看这种东西,那谁家还敢把孩子送来书院读书?

    银宝元宝已经受了惊吓,明日若是上学,小孩子家定会守不住秘密,未免露出马脚,若给有心人知晓,闻风而动,那就毫无办法了想及此,赵成材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那吴大胜的家在哪儿,你知道么?”

    “知道。”两犯错的孩子巴不得将功赎罪。

    赵成材想了想,当即分派行动。陈师爷因家离得远,平常就住在书院里,他亲自去请了,说明事情情况,让张发财陪着陈师爷先去衙门里找孟子瞻报案。再让张金宝骑马去找书院另一位负责人李鸿文,让他也立即赶到衙门里去。

    这头,他亲自带着元宝去了吴大胜家里,跟人家家长说明这情况,先不急着追究孩子,要把干坏事的大人抓住才是正经。

    等他带着吴大胜和家长一起到了衙门,孟子瞻已经点齐了差役,就等着那孩子来指认地方了,端的是面沉似水,“在我的辖区里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干这样的勾当,简直是目无法纪,咱们就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兵贵神速。

    当官差随着孩子的指认,找到那家隐藏在暗处的小巷,破门而入时,当场查获大量春闺艳情书籍。而看店的一个小伙计从睡梦之中惊醒,不假思索地就翻墙逃跑。衙役要追,孟子瞻却一个眼色制止,让青松带了人在后头悄悄尾随,那小伙计慌不择路,惊慌失措之下,头脑也不清楚,傻乎乎地就奔回了主家。

    待看他进了一户宅院,青松高举火把将那家门楣照亮之时,几乎要放声大笑了,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他们可以很快回京了。

    明晃晃的火光映出四个大字——“银钩赌坊”!

    翌日,天刚蒙蒙亮,薛家的下人才刚刚起身,便听到门外咣咣咣的砸门之声。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极不耐烦地把门一拉开,傻眼了。

    外头是提刀带枪的官府之人,为首的青松提着一张拘捕令,“人犯薛子安涉嫌私营春宫图藉,特来捉拿如有违抗,立斩不赦。”

    家丁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群人如狼似虎地冲进了家中。待他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脚板抹油,跑了。这也是薛家唯一一个漏网之鱼。幸运的是,这条鱼太小,让抓的人都没兴趣,算是白拣了一个漏。

    当薛子安被提到大堂之上时,连外衣还没工夫穿上,他简直是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被一网成擒了?就因为那些春宫图?那也不是很严重啊?可话还是要问的,“大人小人到底犯了什么罪?”

    孟子瞻一夜没合眼,此刻懒得废话,直接将一本春宫册扔下,“你可认得这是何物?”

    瞧见这个,薛子安心里更加安定了,轻轻嗤笑,“大人,我朝可没有明文禁止经营这些东西,若是连这都要获罪,那天下这么多的妓院岂不是都要关门大吉了?”

    “答得好。”孟子瞻鼓掌赞同,“我朝是没有禁止这类书籍,但是却有明文规定,此类书籍的经营必须取得官府的专项申批,而本官并不记得你有在此申请过。”

    “那是小人还未来得及申请,便有些伙计自作主张擅自经营了,与我无关。”薛子安把书一扔,推得是一干二净。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既不记得来本官处申请经营证照,怎么却记得收钱呢?”孟子瞻将搜出来的账簿往底下一扔,“这你总不可能忘记吧?”

    薛子安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大人明鉴,这都是我家掌柜私自行动,小人一概不知情。大人若是不信,请检查这账簿上面,绝无小人一个签名落款。”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孟子瞻抚额叹息,“这一沓全是你手下的证供,不仅是那黑书店的,还有你们银钩赌坊的。”

    公堂之上,铁证如山,昨晚孟子瞻一举捣获那书店之后,又顺藤摸瓜到了银钩赌坊。在查获到大量真凭实据之后,才出手抓捕,因事先没有泄漏一点风声,顺利得超乎想象。就算是衙门里有薛家的眼线想通风报信,都做不到了。

    什么?薛子安终于色变这一条,青松在捉拿他时,可一个字也没提到过。赌场里暗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玄机,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当真搜查起来,那就是罪证确凿,怎么也洗脱不了嫌疑了。

    可他作威作福惯了,怎么可能轻易服软?当下狞笑着威胁,“大人,难道您真的要拼个鱼死网破么?”

    孟子瞻冷笑,“就凭你?恐怕还不够分量。”

    “也许我是不够分量,但请大人不要忘了,我夫人的娘家姓何。”薛子安好整以暇的整理起衣衫,“大人初来乍到,对此地不熟也是难免的,事情还请大人打听清楚,再来说这个话。”

    孟子瞻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忽地哈哈大笑,吩咐旁边的师爷把他的话记下,“记住,一定要一字不拉,要是你会作画,最好再把此人的嘴脸画下,倒是让后人记得,这扎兰堡曾经有过这么一号人物。”

    薛子安终于觉得有些怕了,有抑制不住的寒气从脚底板一直往上升,往上升,一直升到心里来,一点点地抽去心里的温度。

    孟子瞻坐在高台之上,颇为玩味地看着他,“有件事情还忘了告诉你,你那夫人何氏,因涉嫌杖毙婢女,也已经收押在监了。本官现在就等着你们两家找人来闹事说情,就看你们能搬动几路神仙,可千万不要让我太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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