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凶手？（上）
维纳城面积不大，是一座十分现代化的城市。它的北面与哈特城毗邻，南面同莱恩城接壤，东郊区有一大片长势旺盛的树林，西郊区则有得天独厚的高山大海。 市中心是这座城市最为繁华的地带。这里高楼林立，人流如水。其中不乏身价百倍的商界名流，也有奔波忙碌的贩夫走卒，既有腰缠万贯的暴发户，也有沿街乞讨的流浪汉。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共同创造着它的未来，演绎着它的过往，让时至今日的维纳城成了全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更值得一提的是它还是全国流行乐坛的先锋和核心地。 太阳刚刚跳出海面，福瑞德警长已经坐在餐桌前美美地享受妻子罗拉为他准备的丰盛早餐了。 这是他干侦探工作二十五年来第一次休假，心情非常轻松。整整二十五年了！他由于成天忙着探案，从来没有带罗拉去散过心，就连他们结婚也没有去蜜月旅行过。现在他们唯一应该做的就是去尽情地享受生命，享受和煦的日光，享受柔软的沙滩和湛蓝的海水…… 用完早餐，罗拉忙着收拾行李去了。看到妻子溢于言表的兴奋之情，福瑞德明白她是个容易满足的女人。闭上双眼，他闲适地靠坐在窗前的逍遥椅上品茗，等着罗拉收拾好行李出来，他们就可以出发了。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在他们这层楼的走廊里回荡，警察的直觉告诉福瑞德：来人正处于心烦意乱的状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终于在他门前停了下来，透过门脚的缝隙，他知道来人站定在了他门前，过了两分钟脚步声又重新响起，并且就在门前徘徊不去，似在犹豫。 “瑞德，我们可以走了！”罗拉拉开卧室门，一手拎着一大一小两只箱子走了出来。 福瑞德将食指放到嘴上示意她噤声；罗拉轻轻放下行李，蹑手蹑脚挨过来悄声问：“怎么回事儿？” “门口有人，我们静观其变！”干了二十五年的侦探工作，解救了很多好人，也得罪了不少犯罪分子，所以经常有人“登门造访”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时门外的人似已下定了决心，停下徘徊的脚步并果断按响了门铃。 福瑞德和妻子对视了一眼，罗拉立即会意躲到沙发后面。福瑞德掏出腰间手枪的同时就地一滚，快速挨到门边，在闪电拉开门把儿的刹那，手枪准确无误地指向了来人的太阳xue。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完美得如同一幅出自名家的大手笔。 “这不是你的待客之道吧，警长大人？” “彼得？是你！”收到他的调侃，福瑞德赶紧收回手枪，将他让进屋里。 彼得是福瑞德最得力的助手。 彼得瞥了眼地上的行李，取笑他。“出门旅行用得着带枪吗？警长，你也太紧张了吧！” 福瑞德对此不置一语，耸耸肩莞尔一笑；倒是罗拉毫不客气地揭了他的老底： “他连睡觉都会把枪带在身边，这职业病怕是没治了！”放了杯香浓四溢的花茶到彼得面前，她坐到不远的沙发上，默默地当一位忠实的听众。 “你这个时候来干什么？鬼鬼祟祟的在我门前晃来晃去！”害他以为是仇家找上门了呢！ 彼得盯着茶雾缭绕，缓缓散入空气中，使劲嗅了嗅茶香，仿佛这样才能使自己下定决心说出来意：“我是在犹豫这个时候该不该来打扰你跟夫人的雅兴？” 福瑞德一听此言敏锐地觉察到事态的严重，忙问出了什么事。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彼得是不会在他休假伊始就急着找他的。 彼得讶异地反问：“警长，这两天你都没有看报纸吗？”据他所知，福瑞德是每天早餐都必读晨报的。他还正奇怪警长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休他的假呢？原来…… 福瑞德困窘地摸了摸鼻子，不太自然地说自己没时间去看。这一切并不是他突然想改变长久以来的生活习惯，而是罗拉要求他在这短短五天的休假期间不去想任何破案的事情，不接触任何新闻媒体，只专心陪她度假，而他也无条件同意了。 彼得了然地拿出自己带来的一大摞报纸递给他。“你看看吧！这是近两天各大报社的报纸！” 福瑞德一张一张地翻开，发现几乎每家报纸的头版都以大号字醒目地写着： 真真假假明星失踪 虚虚幻幻歌迷难辨 怪哉！女歌星无故失踪！ “歌坛百灵鸟”神秘失踪，痴心歌迷围堵唱片公司！ 朱莉安——神秘的魅力！ “真是乱七八糟！”福瑞德合上报纸，脸色难看地下了句总评。“上头要我接手这件案子吗？”他多少明白彼得此来的目的了。 “是的！昨天上午朱莉安的经纪人李保罗打电话来报的案。开始我们以为这只是一起单纯的失踪事件，所以就没有惊动正在休假的您。可是直到今天早上我们依然一无所获，上头才果断地决定提前结束您的假期并向夫人表示歉意。”说着，他当真站起来向罗拉行了个鞠躬礼。 “好！我马上跟你回警局！”福瑞德立刻起身，走出几步才惊觉自己冷落了本该好好陪伴的妻子，转头歉然道：“罗拉……” 罗拉心里清楚：丈夫是个视探案事业如生命的人，连自己有时候都忍不住嘲笑他哪天要是退了休不破案了，恐怕都会觉得生无可恋了。而福瑞德这时总是一本正经地纠正她：在其位谋其政，拿一天俸禄就要办一天案，这才对得起这份薪水，对得起委托人的信任。 罗拉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对此不仅没有半句怨言，反而反过来安慰他：要他什么都不用说了，一切她都明白！工作要紧，让他快去！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休假。 “是……是有时间的！”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等到有时间休假时怕是要到福瑞德退休之日了。 福瑞德和彼得火速赶回警局，并立即着手收集朱莉安的相关资料，但令他们吃惊的是：作为一个当红歌星的朱莉安，其经历竟是如此简单。大幅海报上的朱莉安一头金黄色大波浪卷发松松地披在肩膀上，好像轻轻一动就会发出耀眼的光芒，修长的美腿裹着一条鹅黄色的超短迷你裙，显得身材更加地惹火。她侧身而立，耳廓白皙优美，温润如玉，炫目的钻石耳钉帅气不羁。她转过秀丽端庄的俏脸，俊美突出的五官就那么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观众面前：脸颊丰盈饱满，光泽动人，挺直的鼻梁带着优雅的弧度，淡蓝的大眼睛妖冶妩媚，眼神缥缈空灵，不食人间烟火，两片薄唇涂着鲜艳欲滴的口红，唇角微翘，坏坏的，冷冽的笑容就这么泛滥开来，一直泛滥上她那浓黑微挑的秀眉。她是如此地狂野不拘，如此地邪魅性感，仿佛随时准备挑衅世间的一切，随时准备让人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 而福瑞德他们手里仅有的资料显示：前不久，朱莉安嫁给了一个女儿都跟她差不了几岁的富商——卫约翰。两人结婚不到三个月卫约翰心脏病突发身亡，留下一对并无血缘关系的母女——朱莉安和卫海伦。 虽然只有这么一点儿线索，但福瑞德和他的助手还是决定展开调查了。首先，他们传讯了朱莉安的继女卫海伦。 海伦现年二十岁，还是一个大学二年级的学生。这时正在过暑假，跟朱莉安住在城西郊的豪华别墅里。 这座半山别墅依山而建，四周树木葱郁，幽静雅致，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直通月亮门，小径两旁是各式希腊神话中天神天使的雕塑造型，门内欧式风格的别墅共分三层，白色灰泥墙，砖红色屋顶，清新而不落俗套。挑高的门厅，大幅的落地窗，简单大气。精致的拱门衔接着连续的回廊井然有序地将各楼层各房屋之间连接起来。由于缺乏日常打理，各种生命力顽强的藤蔓植物肆意疯长，有的顺着回廊的门框将拱门包裹成“绿色通道”，有的则攀援而上覆盖了某些稍微偏僻的窗棂，愈发令这幢隐匿于深山中的别墅多了几分阴森神秘，俨然成了“吸血鬼的城堡”。 “你和继母的关系如何？”福瑞德犀利的目光停留在海伦稚气未脱的脸蛋儿上，像一只饥饿的猎豹随时都准备对相中的猎物下手。 “嗯……还可以……”小姑娘毫不犹豫地点头。她跟朱莉安年龄相差不到五岁，加上二十来岁正是追星的年纪，而这个炙手可热的明星恰恰又成了自己的“母亲”，她们自然就成了很谈得来的“母女”。 她有着扁平的鼻梁，上面架着副宽大的圆形眼镜，肤白细腻，两颊撒了几颗淡淡的雀斑，显得特别俏皮可爱，清澈明亮的黑眼睛微微下垂，射出羞怯柔和的光芒……她总是那么安静，那么害羞，在朱莉安这样的大美女面前，试问又有几个人不自惭形秽呢？ “那她平时都爱去些什么地方呢？”福瑞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严厉，以免吓着小姑娘。 “除了公司和家里，她几乎不去任何地方，就是公司的庆功宴她也极少参加。偶尔和保罗叔叔去喝喝咖啡，也是准点回家的。”朱莉安在娱乐界有一个绰号“孤独的百灵鸟”，可见她的人缘不怎么好。 任谁都知道：在这个圈子人脉就是长红的保障，没有好的口碑和人缘，哪怕你红极一时，也是混不长久的。 “她还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 “有！”海伦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出来。“钟安妮！不过……她们已经绝交了。” 福瑞德问为什么，海伦却脸色惨白地摇头说她不清楚。 “那她在失踪前夜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福瑞德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被逼得近乎崩溃的海伦突然竭斯底里地喊起来。 “没有、没有、没有！求求你们，不要再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脸，低声啜泣起来。 可怜的孩子！父母相继离世对她的打击可真不小！虽然只是简短的谈了几句，可是海伦的情绪十分不稳定，福瑞德知道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谢谢你的合作，海伦小姐！我以后可能还会再来找你的！”告别了她之后，福瑞德又直接去拜访了朱莉安的经纪人——李保罗。 保罗曾是朱莉安大学时代的同学兼众多追求者之一。就算朱莉安嫁作他人妇了，他依然一如既往的陪在她身边，成为她事业上不可或缺的搭档。前不久媒体又曝出朱莉安有了新恋人，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苦苦守候她多年的李保罗。 他们连夜赶往莱恩城。自朱莉安失踪后，李保罗便没日没夜疯狂地四处找寻，他把自己能想到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仍然没有朱莉安的一点线索。 福瑞德他们在一家小酒吧角落里找到了正在买醉的李保罗。 在见到李保罗的那一刻，他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李保罗苦追朱莉安多年未果了。 实在是因为这个男人长得太过平庸，甚至可以说有些猥琐：面色稍暗，看起来有些沧桑cao劳，眼泡微肿，半闭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颧骨高耸突兀，面颊微陷，衬得整张面庞更加瘦削嶙峋。 “你和朱莉安在交往？”福瑞德单刀直入，盯着醉醺醺的李保罗不放。 可是在这个痛苦的男人身上除了悲伤忧愁，好像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其他情绪了。 “你知道吗？安安是我大学时代的同班同学……”李保罗自说自话起来。安安是他对朱莉安的昵称，开始朱莉安是反感的，后来看他死心塌地扶自己上位，朱莉安也就听之任之了。“她美丽漂亮如倾国倾城的牡丹，富贵逼人……清新纯洁如出水芙蓉，不染纤尘，追求者自然多如过江之鲫……一开始我只敢默默远远地观望……”说起心爱的人，李保罗的脸上尽是温柔，身上也被爱情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或许是经常替朱莉安应酬挡酒的缘故，即便他现在面前的桌上酒瓶已堆积如山了，但是他的叙述除了偶尔断断续续而已外，竟丝毫没有语无伦次。 “后来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呢？”福瑞德引着他往下说。 李保罗用手指点了点太阳xue，作回忆状。“有一天，星探来我们学校挖星，是我带的路……”因为他知道朱莉安的软肋——一直向往明星般闪耀的生活。“就这样，我抓住机会终于和我的女神说上了话……” “这么说来，你也算得上她半个伯乐了！”这可是个典型的‘腹黑心机男’啊！福瑞德顺着他的话说，看到李保罗点了点头，复问道： “那你又是如何成功当上她的经纪人的呢？”这二人的故事就像现代版的钟楼怪人和少女卡米拉。 李保罗颇为自得地说，还不是发扬死缠烂打的精神。 好女怕赖汉果然假不了！“听你们业内人士透露，你每年都会在朱莉安生日这天向她表白？” “是的！当我准备再次接受安安的拒绝时，没想到奇迹终于发生了……天啊！她竟然接受了我的告白，答应和我交往……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情吗？只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对，就是欣喜若狂！”李保罗表情夸张，手舞足蹈地向福瑞德描述着。 福瑞德就奇了怪了：既然朱莉安一直拿李保罗当朋友，没道理像这样眼高于顶又骄傲自负的女人会突然委身于多年相拒的“朋友”，这到底是……“这次她为什么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呢？”这个李保罗会不会就是让朱莉安失踪的关键人物呢？如果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