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9 故人（下）
进了包厢，季恩釉才发现今天的聚会不止篮球队几位主力，还有不少学长学姐，都是和闻人燚同届的杰出校友。 正如顾宁睿方才说的：这些人，她都认识。无一不是当年向阳中学的热门人物，其中有几个，还是现下经常在媒体上现身的杰出企业家。 看到被温御衡几个拥着现身人前的季恩釉，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点惊讶。不过，也仅此而已。毕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一方之主，对于没想到的人或事，最多给个讶然的眼神，扬下眉，算是认识了。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下，这位呢，就是小咱们两届、曾以广埠状元、全国第三的优异成绩毕业于向阳的学妹——季恩釉！”杨铮率先把季恩釉推出人前，爽朗地介绍道。 “啊！我记得我记得，当年我们毕业时，她还在读高一对不对？好像还来帮我们外联部布置过毕业舞会哦。我没记错吧？学妹？“一名身材高挑、妆容得体的女子，笑盈盈地走到季恩釉跟前，回忆道。 “……是。”季恩釉敛下眉眼。也正是那次之后，她和闻人燚的距离又远了。或者，一直以来，她和闻人燚之间的距离，就从来没近过，此前的以为拉近，也只是她自己的错觉，及，一厢情愿罢了…… “啊，我也记起来了，那时还在初中部呢，学妹是不是经常帮同学倒垃圾？每次在户外练球，总会看到学妹提着两个比人小不了多少的垃圾桶，从我们身边经过……啊……对了，那时，闻人那家伙还说，不知谁会把谁倒进垃圾站哦……哈哈……”曾在篮球队待过两年，后来因为撞碎膝盖骨而不得不遗憾退出球场的方礼豪也笑嘻嘻地说起曾经的趣闻。 清楚地听到身后四位球队精英相继爆出愉悦的笑声，季恩釉就差没把脸低到桌面了。 “行了，有这么打趣学妹的嘛！都奔三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经大脑……要不要把你幼稚园时期的尿床事迹也拿出来晒晒啊？”紧依方礼豪而立的娇俏女子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颗卫生眼，轻轻松松就转移了话题。 那也是学姐，曾在向阳主持过不少届的文艺演出。如今看来，应该和方礼豪是一对。季恩釉朝她感激一笑。 倒不是她觉得倒垃圾有多丢脸。而是，方礼豪提及了闻人燚，不由得让她心头骤缩。原来，他那会还在背后笑过她啊…… 也对，那种情景下，换谁谁都会笑的吧。谁让她那会儿吃什么都不长个呢，一米四的身高，配上和垃圾桶桶身极其相似的蓝色校服，确实有点像只移动的大垃圾桶…… “对了，说到闻人那家伙，这几年，你们谁和他有联系啊？听说他要回国了，是不是真的？” 季恩釉认得说话的人，是某家地方台的台柱，某档收视率极为火爆的娱乐节目正是她主持的。季恩釉虽然没看过那档节目，却经常在报纸上看到她主持节目时的截图。 “是啊，我也曾在校友群里看到过有关他要回国发展的消息。就是不知道真假。不过呢，今天有篮球队四精英在场，这个问题自然是能迎刃而解的啦。”方礼豪也点头插话。 “其实，最有资格为这个问题解惑的，可不是我们哦。”顾宁睿竖起食指在诸位面前晃了晃，同时朝季恩釉俏皮地眨眨眼，“咱们的小学妹对这件事可是知道地一清二楚呢。” “咦？难道……学妹就是那个……吗？”方礼豪惊讶地朝季恩釉看了半晌，没头没尾地问出一句话。其他人却都无比困惑。“什么那个？” 唯有心思活泛的李幼娜，也就是地方台的台柱，有些不可置信地上下瞟了季恩釉一圈，才说道：“闻人那家伙不是一直都和霍欣曼有联系吗？话说，前几日在线上，还碰到霍欣曼那妖女，关于闻人要回来的消息，我也是从她那里得知的呢。” 季恩釉觉得自己的脸皮有些僵硬，有些哀怨地瞥了造事者——顾宁睿一眼，扯扯嘴角，解释道：“我和闻人……学长也没有联系。只是，公司里有这个说法罢了。” “这么说，你也在‘华夏’上班啦？哎，你是哪个部门的？”李幼娜闻言，似乎对“华夏”很有兴趣。 听季恩釉说是在“研发部”后，更是饶有兴味地打听起某则小道消息：“听说你们研发部有个员工长得很像某位影星，是不是真的？” “呃……”季恩釉想了想，有丝不甚确定地答道：“倒是听同事有提过，不过，不在同一组，所以没近距离观察过。”再者，被传的那个影坛明星，她也不熟。 所以，问她等于没问咯？ 李幼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龇牙咧嘴道：“都是研发部，难道还隔座山不成？” “没有。但隔了两层。”季恩釉摇摇头，直觉地反驳道。具体地讲，她所在的一组在二十五层，那个被传言和影星很像的同事，听说是九组的，那就是在二十三层。 季恩釉此言一出，众人皆拍额失笑，一副完全“被打败了”的表情。 温御衡握拳挡在唇边轻笑了一声，拉过季恩釉入了座，“都站着干嘛，阿寰已经让厨房上菜了，大家都坐下说话吧。” “对对对，这么舒适的座位，抬头还能看到外面的荷塘，虽然已是初冬，暖阳高照，既观不了荷，也听不了雨声，但是，我还是想说，咱们严总开发的这座’风雅山庄’实在是太棒了。鼓掌！”方礼豪嬉笑着调侃了严景寰一把。 逗得众人开怀大笑。连素来严谨寡笑的严景寰也不由得松了脸部肌rou。 入座没多久，侍者就叩门进来了，将菜色一一送上桌后，又帮忙开启两瓶红酒。 都是步入社会多年的精英，多少都会喝点。加上这酒是严景寰亲自从法国酒庄选来的，不喝白不喝，不喝也浪费。 于是，人手一杯，举着杯盏热闹哄哄地祝起酒来。 季恩釉并非不擅饮酒，只是，每次喝红酒，没几口落肚，脑子还清楚得很，两颊却开始发烧。 “学妹？”坐她身边帮她夹了一碟子菜的温御衡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学妹不会喝酒？是不是醉了？” “没……有……”季恩釉摇头想解释自己的囧况，然而，一开口，就打了个酒嗝，这下，有理也说不清了。 捧着不用胀就通红的脸颊，歉意地朝温御衡说了声：“我去洗手间洗个脸。” “要不要找服务员陪你去？”温御衡体贴地问道。 “不，不必。”季恩釉连忙摆手婉拒。她只不过就喝了一小杯，还不至于醉到神志不清。之所以脸颊红成这般模样，许是和她的体质有关系吧。从小到大，只要是含酒精的饮品，喝下没几分钟，脸颊就会像发烧一样。洗把脸，透透风，红晕就会自行褪去。 这和她喝没喝醉没什么关系。 所以，其实这么多年来，她还未曾尝过喝醉的滋味。就连大学毕业前的狂欢晚会，她也只啜了两小杯。因为两颊红得不像话，所以就此打住，就连前来敬酒的同学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好意思继续灌她了，二话不说就放过了她。 至于在公司庆典或是年终的尾牙酒会上，反正是自助的，绝不会出现被轮番灌酒的情景，她也就乐得选择不含酒精或是酒精度极低的鸡尾酒。 洗了把脸，没有直接回酒桌，而是出了包厢的门，来到外侧的庭院。 倚在和包厢衔接的回廊木柱上，看着满园清寂的初冬景致，季恩釉方才缓缓舒出一口气。 他……真的还和霍欣曼有联系吗？这次，是为了霍欣曼而回来的吧？自己……继续留在“华夏”真不会干扰他吗？ 季恩釉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就被方才李幼娜的那席话带得很远………… “……你和霍大小姐郎才女貌，堪称向阳的标兵情侣，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嘻嘻，话说回来，霍大小姐的身材的确够火爆啊，喂，透露一下，那晚的舞会有没有……嘻嘻……“是杨铮的声音。看情形，是返校来取毕业证的。 听到杨铮提及霍欣曼和闻人燚的关系，季恩釉下意识地躲入了身侧的树丛。虽然一再告诫自己要放下这段注定没有结局的暗恋，下意识里却依然想听听闻人燚是怎么回答的。 “我倒觉得，高一那个小学妹也挺不错的……”闻人燚没有出声，反倒是顾宁睿闲闲地插入了话题。 季恩釉躲在树丛里，咬着下唇，纠结再三，想着要不要出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是那个在初中部时总是提着垃圾桶东游西晃的小学妹？哈哈，她确实是个有趣的，听初中几个老师笑说，她不知吃了什么营养药，初二开始，成绩就突飞猛进，像坐火箭一样，短短两年，就从班级排名平平，一跃而至年级第一，啧啧……”依旧是杨铮的声音。季恩釉忍不住皱起鼻尖，怀疑闻人燚是不是没和他们在一起？ “闻人？”正想着，顾宁睿唤了一声，让季恩釉确信闻人燚也在他们当中。于是，想鼓起勇气钻出树丛，却听闻人燚带着不悦的疏离嗓音传来：“别总提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阴魂不散？阴魂不散！他说她是阴魂不散！ 季恩釉呆呆地跌坐于树丛间，心头骤然紧缩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揪着衣领缓息……若非确信自己身体健康，她真会怀疑自己患有心脏病……因为，此刻的她，是如此的心痛啊……